魔頭解立三,趙洞庭自然沒有真正將其納入武鼎堂。只是對趙昺說:“就讓他留在你身邊,你身旁有着這樣的高手保護,朕也放心些。”
當然,這中間主要原因自然還是因爲解立三惡名昭彰,納入到武鼎堂中實在不便。
熊野雖然也是惡人,但他好歹在江湖上沒什麼名聲,進武鼎堂,也不至於對武鼎堂名聲有什麼影響。
可要是解立三入武鼎堂,只怕以後江湖上就會有傳言說武鼎堂是藏污納垢之地了。
現在的武鼎堂,可不是再是當初那樣只計較實力,而不計較品行了。
這是趙洞庭要用以鎮江湖的同時,也要將其作爲江湖榜樣的武力機構。
壎聲縹緲,金鐵錚錚。
樂聲起時,紅袖班子裡有人從後臺登臺而上。旗幟招展,有人披甲。
旁邊伺候着的大太監李公公輕聲對趙洞庭幾人說道:“太后、皇上,這是紅袖班最新編的天將鎮城頭。”
“哦?”
趙洞庭些微詫異道:“新編的,說的誰的故事?”
李公公卻是稍微賣了個關子,“皇上看看便知。”
而後便不再說話。
趙洞庭也不多問,舉起酒杯道:“來,咱們共飲。”卻也不忘笑着對趙昺側妃說道:“你有身孕,便以茶代酒吧!”
名爲欒詩雙的美貌側妃盈盈而起,對着趙洞庭施禮,“臣妾多謝皇上。”
趙洞庭擺擺手道:“無需如此,說了此宴無君臣。”
欒詩雙卻是向着趙昺投去詢問目光。
這倒是讓得趙洞庭些微疑惑。
看她神情,卻好似對自己這弟弟頗爲懼怕似的。
可以趙昺的品行秉性,怎會讓得他同牀共枕的女子如此害怕?
經歷過前世那樣被兄弟、女友背叛的事,趙洞庭心裡終究還是有根刺的。此時,對趙昺難免又起幾分心思。
人便是這樣,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連趙洞庭也不能例外。
趙昺感受到欒詩雙目光,微笑着點頭道:“皇兄不拘俗禮,你隨意些就好。”
欒詩雙輕輕點頭,這才坐下。
楊淑妃對知書達理的她顯然頗爲中意,笑吟吟道:“昺兒,詩雙是個好女子,你以後可要好好待她。”
趙昺恭敬看向楊淑妃,“孩兒謹記。”
衆人舉杯。
而臺上,戲也已經開始。
這個年代,戲曲纔剛剛從民間傳入宮廷、豪門。沒有太大排面,但勝在真實。
雖然這類藝術形式總是難免誇張,但這些戲班子,也只是純粹在故事中將其進行昇華。
穿着甲冑的“士卒”不過十餘人,各自舉着旗幟,整齊站在臺上。
趙洞庭這時才仔細看,發現這些旗幟上盡是繡着動物,而這些士卒手臂上,也都綁着白綢。
他笑着偏頭問劉公公,“公公,這莫非是嶽將軍重慶城外擋白馬?”
劉公公揖禮道:“皇上慧眼獨具。現在嶽將軍可是名揚天下了,他擋白馬軍之事,現在在民間廣爲傳唱呢!”
趙洞庭輕輕點頭,將目光又看向臺上。
現在民間尚且不知蜀中白馬已經暗中造反,編出這樣戲曲,大概是單純因爲佩服嶽鵬的膽色吧?
他還是有些自豪的。
當初在那樣不成氣候的侍衛親軍中挑選出嶽鵬這樣的人才,說句有王婆賣瓜之嫌的話,自己還真是慧眼獨具。
自從在廣南西路廣招民間義軍、廂軍以後,軍中勇將不少,如在梧州之戰陣亡的吳大牛、何洞阿、戚天狼、燕明領、劉勇,以及後來決戰陣亡的葛修鴻、葛立春兄弟以及盧煜等人,那個個都是渾身膽色之輩,其中不乏年輕精銳。但是,光以膽氣而論,能和逢戰必身先士卒的嶽鵬相比的,還真不多。
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
說岳鵬現在是大宋飛將,這或許都不爲過。
金鐵樂聲漸漸激盪。
楊淑妃等人當初未親臨重慶城頭,現在,俱是緊緊盯着臺上。
臺後右側又出來數人。
有銀甲銀槍將,有青衣劍仙,還有數名親衛。
而左側,也出來一人。
這人羽扇綸巾,但形象卻不樂觀,臉上還被刻意點綴上兩顆大黑痣,顯得十分猥瑣。
趙洞庭忍不住發笑。
想來秦寒要是看到自己在民間被醜化成這樣,以他高傲性子,怕得會被氣得吐血吧?
戲曲,再現當初嶽鵬擋白馬之景。用浮誇手法,更是將嶽鵬襯托得如同天人,威勢還要遠遠蓋過旁邊扮演君天放那人。
“賞!”
趙洞庭看完,待得臺上衆戲子行禮時,大手一揮。
他是真開心。
雖然紅袖班編出這樣的戲曲,定然有可以逢迎的因素在裡頭,但也能說明,此時民心對大宋禁軍是崇拜的。
這無疑是好現象。
想來以後,這大宋境內投軍入伍者將會源源不絕。不再是以前那種千家萬戶盡挑燈,只讀詩書不練槍的文弱景象。
民間也就要少許多娘娘氣。
想想以前豪門大閥中孌童盛行,趙洞庭就覺得作嘔。
這曲完畢。
戲子們再登臺時,演的又是向東陽的故事。這數年,向東陽着力推行分田、布恩兩制,在民間的聲望,無人能出其右。
有太多百姓都將他奉做衣食父母。
這曲戲,演的是個貧困小家庭在瀕臨絕境之時,恰逢向東陽到民間巡檢分田制度施行情況,得到向東陽幫助,逐漸走出困境的事情。遠不如天將鎮城頭那場戲來得聲勢浩蕩,但是卻如潤物細無聲,更浸人心脾。
趙洞庭一賞再賞。
這戲完畢,晚宴便也差不多接近尾聲。
沒什麼太多家常話可嘮,畢竟是帝王之家,穎兒父母、張珏他們尋常時候也很少能和楊淑妃見面。
但氣氛卻很是溫馨。
這點,從楊淑妃臉上從未消失過的笑容便看得出來。
她是將趙昺真正當做親生兒子看待的。畢竟俞修容死後,趙昺就是由她帶大。
席間,她頗有感慨地說:“要是昺兒你和昰兒能天天陪在爲娘身邊,爲娘便真正是這天下最幸福的人了。”
這話,卻是讓得城府金極深的趙昺都微微色變。
要是他天天都在皇宮之內陪着楊淑妃,那以後哪裡還有他出頭之日?
他甚至懷疑,這是不是楊淑妃在故意試探自己。
而心中頗有疑慮的趙洞庭,卻也是敏銳捕捉到趙昺這剎那間的變色。
解立三之事的芥蒂雖然散去,但他對趙昺,卻還是沒法完全放心。
這或許是種冥冥中的直覺,也讓得趙洞庭心中苦笑。大概只要開始懷疑某個人,便很難再重複之前信任吧?
趙昺這兩年,在邕州實在是太過平靜了。天衣無縫,以至於讓趙洞庭反而覺得有些不對勁。
藉着楊淑妃的他,他索性問道:“王弟,你願不願意回到宮中來陪着孃親?”
這當然是試探。
趙昺眼神看向趙洞庭,閃過猶豫之色,而後道:“皇兄恕罪,太后恕罪。臣弟雖然也想在宮中陪着太后,但卻也放不下封地中的百姓。”說着看向楊淑妃,“太后若是想要孩兒陪着,不如隨孩兒往封地小住些時日?”
楊淑妃瞧瞧欒詩雙隆起的肚子,還真有點兒意動。
穎兒、張茹兩人的肚子始終不見有什麼動靜,她卻想過過抱孫兒、孫女的癮。
趙洞庭及時出聲,道:“長沙離邕州路途遙遠,孃親還是不要受這樣的舟車勞頓之苦了罷!”
他開口,楊淑妃的些許意動自然也是沒了。
她更在意趙洞庭的。
趙昺眼眸微垂,不再說話。
“來,來,喝酒。”
趙洞庭又舉起杯,道:“以後王弟有時間便帶着妻兒常常來宮中陪陪孃親便是。”
“臣弟領命。”
趙昺輕輕點頭。
而這時,舞臺上,也有翩翩舞娘登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