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痕
和親王的葬禮就在三天之後,從皇后那知道弘晝又“死”了,甚至連漪還要帶着一羣皇子公主去參加時,乾隆在心裡將弘晝罵得狗血噴頭!同時,他打定主意絕對不答應讓三個小的出宮。
然而,看着永璇和永璂閃亮亮的大眼睛,和嘉乖巧的笑容以及連漪難得的笑臉,乾隆的堅持像春天的雪一樣消散了。
第三天早晨,連漪領着三個小的見過乾隆和皇后,同樣領過皇后準備的荷包,就帶着貼身伺候的人出了神武門。此時,上次出宮時的八個侍衛和馬車正等在門口。
沒等多久,永璋、永珹和永瑢也聯袂趕來。一番見禮之後,衆人直奔和親王府。
來到王府門前,衆人只見和親王府門外是人來人往,絡繹不絕,果然像永珹說的極爲熱鬧。來送禮的人雖多,但也大多都是僕役下人之類的,並沒人認出永珹等人。於是,衆人混在送禮的人羣裡,輕輕鬆鬆地就走了進去。
靈堂就設在和親王府的大廳,衆人走進去的時候,就看見和親王福晉領着和親王的衆位主子和下人一起跪在地上哭靈,而和親王弘晝卻坐在棺材裡,手捧着一碟點心吃得正歡,還時不時的說說誰哭得不夠真實、不夠哀傷。
不過,出人意料的是新月竟然也跪在靈前,眼淚像是不要錢似的拼命往下掉,配上她的表情,真真是悽悽慘慘慼戚啊!同時,她時不時地用幽怨的眼神看看周圍的人,活脫脫是個受虐的小媳婦,沒有半點滿洲姑奶奶的氣度。
永瑢等阿哥雖然也覺得新月有些奇怪,但他們並不認識她,只以爲是府中誰納的小妾,便沒怎麼在意,自顧自地到處看。永珹則對這些沒興趣,直朝和親王而去。
弘晝看見了永珹,扔了點心便迎上前來,笑嘻嘻地問道,“永珹,你不在自己的府裡聽曲逍遙,到五叔這裡來幹什麼?”
“這不是兄弟妹妹們都沒見識過五叔的葬禮嗎?”永珹也一改在皇后等人面前的謹慎,嬉皮笑臉地迎上去,“所以,侄兒就帶着他們來湊湊熱鬧。”
“兄弟妹妹?”弘晝有些驚訝,仔細一看,果然除了被圈着的永琪、去了五臺山的永瑆和蘭馨以及幾個奶娃娃,所有的皇子公主都來了。不過,弘晝皺眉看向連漪,這人是誰?他怎麼沒見過,卻還和皇子公主們說說笑笑的?
順着和親王的視線看去,知道他是在疑惑連漪的身份,永珹便解釋道,“五叔,這是皇額娘新認的義女,連漪妹妹。”在說到“妹妹”兩個字時,永珹加重了語氣,示意弘晝他是真的將連漪當成了自己的妹妹。
弘晝奇怪地看了永珹一眼,臉上卻帶上了和善的笑容,向着連漪他們走了過去,嘴裡說道,“既然是四嫂的義女,也就是本王的侄女,永珹,你帶本王去認識認識吧。”
永珹點點頭,笑着說道,“好啊!”雖然五叔是隻老狐狸,但他一點也不認爲連漪會吃虧,養心殿前的那場比武他可是找人確認了好幾遍的,能把福靈安當沙包的人他也是第一次見啊!
兩人說話間已經來到連漪等人身後,弘晝笑着對永璋說道,“永璋,你竟然來參加我的葬禮了,身子應該好些了吧?”
永璋回以笑容,“謝謝五叔關心,侄兒的身體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太醫說只要日後注意保養就不會有大礙了。”當然,這個太醫已經不是連漪了,從那天教訓了他們之後,所有的太醫真的都是在盡心盡力地工作,開出的方子比連漪的更適合調養身體,讓連漪嘆了聲果然還是專業人士比較厲害啊。
弘晝又看向永瑢,這回語氣就不怎麼客氣了,“永瑢,怎麼你終於捨得離開你的書架子了?”這死小子就喜歡窩在書房裡,寫寫畫畫的,讓他極爲看不慣。一個十幾歲的小孩子,比他更像老頭,算個什麼事啊?
永瑢乾笑兩聲,知道五叔只是認爲他常年不出門不好,也是關心他,便只能搓搓手,求饒地叫道,“五叔!”
弘晝冷哼一聲,看向兩個可愛的小包子,摸摸兩人的頭,“永璇和永璂也出來了,你們皇阿瑪知道嗎?”
“皇阿瑪知道!”永璂脆生生地回答,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弘晝,惹得弘晝更是狠狠摸了摸他的頭。
而永璇則在一旁補充,“昨天皇阿瑪來考教我們的功課,我們全都答對了,皇阿瑪才答應我們出來玩的。”
“嗯,都是乖孩子。”弘晝又摸摸兩人的頭,轉頭看向和嘉,挑眉問道,“四丫頭啊,你也出來了?你額娘沒攔着你?”
“哼!額娘說了,出來看看也是好的,只要跟着連漪姐姐、準時回家就行了。”和嘉一偏頭,搬出自家額孃的原話。
“連漪?”弘晝這纔看向連漪,一臉的好奇,“這就是四嫂子新認的義女了?”又仔細看了看,弘晝點點頭讚道,“果然是一個標緻的小姑娘啊。”
“連漪見過王爺,王爺過獎了。”連漪福身一禮,微微一笑,看了看四周說道,“王爺,這裡人多,還是找個安靜些的地方吧。”
弘晝往周圍一看,果然很多人都用好奇的眼神看着他們,點頭道,“好吧,你們跟我來。”一轉身,弘晝對福晉說道,“福晉啊,告訴他們,今天本王要陪侄子侄女,不留飯,讓他們送了禮物就走吧。”
福晉的表情一僵,牙齒重重地磕在一起,臉上竟然還帶了笑容,“是,王爺。”說完,福晉一擺頭,將後腦勺對着弘晝。
弘晝乾咳兩聲,領着連漪等人往後面花園去了。
弘晝領着衆人在花園裡轉了轉,最後停在一個景色漂亮但比較隱蔽的小亭子裡。這一路上,連漪對弘晝也有了些好感,當他說讓她跟着永璂叫五叔時,沒有猶豫就答應了。
坐在亭子裡,弘晝派了人去拿茶點,這才笑着說道,“怎麼樣?五叔的院子雖然沒有御花園那樣多的奇花異草,但也算是有些特色吧?”這可是他專門讓人建的,自然很是得意。
連漪點點頭,“五叔的院子果然有些獨到之處。”雖然她沒細看,但她肯定這院子不只是美麗這麼簡單,還隱隱有些奇門八卦的影子。不過她對逍遙派的建築之學並沒下多少功夫,這樣大略一看,倒是不知道這院子到底是個什麼陣勢了。
弘晝聞言,也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這連漪果然識貨啊!
“五叔,克善在哪裡啊?”永璂突然問道,他聽說自己的皇阿瑪給他找了個伴讀,現在就住在和親王府,只等他父母的百日過後就能進宮了。這次,他跟着出來,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想看看這個克善。而他對這花園又沒什麼興趣,自然立刻就追問自己的伴讀了。
“永璂說的是端王的世子嗎?”弘晝想了想,這才明白他是在指誰,好奇地問,“永璂,你找克善幹什麼啊?”
“皇阿瑪說過,等克善的父母百日過後就讓他進宮來做我的伴讀,”永璂乖巧地回答,“我算了日子,再有三天他就要進宮了。那天姐姐說要來五叔家,我就想順便先見見他。”
“原來如此。”弘晝點點頭,又招來一個下人,讓他去尋克善了。
幾人又說笑了會,克善就被帶過來了。
見到克善,幾個大人的臉色都有些變了。這克善據說已經八歲了,但身體看着比向來身體瘦弱的永璂還單薄,而且臉上的神色怯生生的,又沒有行禮,讓他們很是有些不滿。
連漪的眉頭也是皺得死緊,記得上次看見克善時,雖然他臉色有些蒼白,眼中有些鬱色,但臉上還是有點肉啊。而且他的一舉一動雖然有些生疏和稚氣,但也不失一個王爺世子的身份。這纔不到一個月呢,怎麼就改變這麼大了?
永璂卻沒注意到這些,興匆匆地跑過去說道,“你就是克善嗎?我是永璂,皇阿瑪說你三天之後就要做我的伴讀了,我們以後一起玩好不好?”
克善有些心動,剛想答應,又突然閉上嘴,低下頭輕聲說道,“姐姐說過我不可以玩,端王府只剩我一個男丁了,一定要努力讀書,長大之後振興端王府。”
“不是這樣的,”永璂搖頭,認真地說道,“姐姐告訴我,學習是要講究方法的,如果一味讀書,反而不能學到知識。要學會勞逸結合,這樣才能學得好又過得開心。”
“是真的嗎?”克善有些疑惑,不知道該不該信他的話。
“當然是真的!不信的話我們去問姐姐!”永璂肯定地回答,拉着克善的手就往亭子裡跑去。
“哎喲!”克善突然一聲痛呼,兩道細眉緊緊地皺了起來,眼中也帶了淚水。
永璂被克善的痛呼嚇了一跳,又看着克善快哭的樣子,心裡也慌了,朝着連漪叫道,“姐姐!姐姐!克善生病了!”
亭子裡的人也一直注意着兩個小孩,聽到克善叫痛就有些着急,又看到永璂那驚慌的樣子,立刻以最快的速度來到兩人身邊。讓永璂鬆開拉着克善的手,連漪看了看克善的表情,一把先開了克善的衣袖。
“嘶!”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涼氣,只見克善的手臂上滿滿都是兩指粗的紅痕,幾乎看不到一點完好。特別是這些傷痕有的新有的舊,顯然不是一次打的。
弘晝立刻就怒了,雖然他確實對新月姐弟倆不待見,但也不能容忍有人在他的府上欺負他的客人!特別是那還是皇上交代要他照顧的人,如果這事傳出去了,他大概也要負責任。
看見弘晝臉上的憤怒,克善尖叫一聲,後退幾步,坐到地上,雙臂環抱着自己,嘴裡嚷道,“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我會好好讀書的!我會好好讀書的!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所有人都被嚇了一跳,見他那樣子,和嘉忍不住紅了眼眶,永璂吸吸鼻子,跑到克善面前,輕聲說道,“克善!克善!我是永璂啊!你不要怕,我不會打你的!你看看,我是永璂啊!我不會打你的!不要怕!”
在永璂清脆的聲音裡,克善漸漸地停止了尖叫,擡起頭看了看自己面前的永璂,這才緩緩放下了雙手。
“來,我拉你起來。”永璂露出笑臉,朝克善伸出了手。
克善又看了看永璂,這才握住永璂的手,順着他的力道站起身來。
見狀,連漪死死地咬住牙,右手狠狠拍在旁邊的一個石墩上,嘴裡罵道,“該死的新月!我要你好看!”
所有人都被連漪的怒火震了一下,剛想說話,就聽見和嘉驚叫出聲。幾人順着她的目光看去,那高高的石墩,此時已經慢慢地被風吹散了。打了個寒顫,幾人不自覺地離連漪遠了點,他們的身體可沒這石墩結實!
“連漪,你罵新月格格幹什麼啊?”良久,和嘉才疑惑地問道,就算她是爲了克善的事而生氣,但也不應該這樣一副怒火沖天的模樣去找新月格格吧?畢竟,新月格格纔是克善的親姐姐,也更有資格生氣纔是啊。
“找她幹什麼?”連漪冷哼,對新月的感覺再次降至谷底,“哼!克善身上的傷就是她做的好事!不找她還找誰?”
“什麼?!”這下,那羣人更吃驚了。不是說新月格格是克善的姐姐嗎?她怎麼忍心將克善打成這樣?
弘晝是最震驚的一個,他對那個新月格格的第一印象就不好,聲音嬌嬌弱弱的,膝蓋上好像完全沒有硬骨頭,又哭哭啼啼的完全不像是他們滿洲女子。不過,新月看着那麼瘦小的一個人,能做出把克善打成這樣的事?
看出衆人不相信她的話,連漪指着克善說道,“不信你們問克善。”原著裡就看見新月因爲克善逃課去給她買項鍊打了克善一頓,她哪是爲了克善逃課啊,不就是因爲努達海沒有來見她,把克善當成出氣筒了嗎?這次將盡一個月沒見到努達海,沒聽到他的事,新月的心情可想而知,克善的傷不是她打的還是誰?
永璂立刻問道,“克善,真的是你姐姐打的你嗎?”
克善看了看這些人,在他們的眼裡他看到了溫和,想了想,點點頭,低聲說道,“姐姐說我是端王府未來的希望,一定要努力讀書,每次姐姐看到我沒讀書就會打我。”
“哼!新月算是什麼東西?!”永璋冷哼出聲,因爲這十幾年他都不被乾隆重視,所以也沒領什麼差事,平時就跟着允祿管管宗族的事,對身份的界定還是比較清楚的,“那個新月最多也就是個和碩格格,克善以後可是要承襲王位的,是那個新月能打的嗎?就算要管教克善,那也輪不到她!”
“走!我們去給克善報仇!”和嘉起了性子,拉着連漪就要走。
“四丫頭,你知道新月在哪嗎?”弘晝涼涼地說道。
和嘉一下子頓住腳步,轉頭祈求地看着弘晝,“五叔!”
“哼!”弘晝得意地一哼,大跨步在前面帶路,他本來就看不慣那個新月,現在幾個皇子公主都要找她的麻煩,他自然樂於在一旁看戲了。
這個新月,進了他的王府還穿着一身孝服,偏偏每天晚上都要在陽臺上哭哭啼啼地看月亮,活像是個女鬼,他府裡的下人都被嚇病了好幾個了!
還好他想出了辦葬禮這個辦法啊,你看現在皇子公主們不是都來了嗎?那個新月,他府裡養不起,還是交還給皇兄吧!
作者有話要說:這幾天我沒課的時候就在寫,一共寫了六章,但是我越寫到後面就越不知道自己在寫什麼了,所以只發三章,等我把其他的改了再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