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盲君
拿着盒子的手凍得通紅,一雙手直接失去了感覺。凌祁明明可以戴上暖和的手套,可怕不小心將裡面的玩意兒弄壞了,所以他只能緊緊的拿在手裡。
躊躇了半天,他還是站在了皇宮最爲尊貴的地方,這個他從小到大很少靠近的地方。
——屬於歷代皇帝的寢宮。
曾經不靠近的原因是因爲父皇……,如今是因爲皇兄。
“叩見八王爺。”小引子和其餘守着門的太監一同行禮道。
凌祁沒有說話,往那緊閉的門望了望,“本王有事要見君子。”
小引子沒有起身,就着這姿勢回道:“八王爺,陛下有令,這幾日公子必須研習書法,沒有陛下的允許不能出來。”
書法?凌祁嘴角小小的噙起一抹帶着其他意味的笑,沒有多說,遞上了盒子,“既然如此,把這個交予君子,就說是本王送的。”
“諾。”小引子屈身身子接過那被一層紅布掩蓋的盒子。
凌祁沒有遲疑的背過身,“轉告陛下,我與君子只是朋友,不必如此防範。”這語氣讓小引子很清楚這是衝誰說的話,不等別人迴應,那雙黑底金線的鞋履就離開小引子的視線。
掂了掂手裡的重量,小引子覺得沒問題了才敲了敲門,將收來的東西拿給那剛睡起不久的瑕。
瑕伸着懶腰,聽見動靜,“小引子?”
“諾。”小引子上前,將手裡的東西放到瑕的身側,看着瑕睡眼惺朧的打着哈欠,問道:“怎麼?”摸着身側只摸到順滑的布料,“這是什麼?”
“這是八王爺剛剛拖奴才拿來的,可要奴才幫您看看是什麼東西?”
“八王爺?”瑕這時纔想起來,八王爺前段時間似乎和他說要出宮了,難道是今天?“八王爺是今日出宮嗎?”
“君子什麼話?八王爺早就出宮了,今日只是回來看看太后,沒有其他的意思。”
出宮了?
“他……沒有和我說……”瑕難掩落寞的說。是他自作多情了嗎?他原本還以爲八王爺是真的當他是朋友,可是八王爺卻連出了宮都沒和他說一聲。手放在盒子上,心情驀然的沉重起來,悶悶地,讓人覺得不好受,收到禮物的好心情也沒有了。
“君子,你和八王爺有這麼熟嗎?”熟到八王爺進來看一看太后還捎上禮物給你?小引子這句話沒有說出口。
小引子心裡下了決定,準備之後回去向小喜子打聽打聽。
熟?似乎也不算,他們只是一起玩過幾次。這麼一想,心裡就更加的難受。“沒有。小引子,你帶我出去一下,可以嗎?”
小引子拒絕的搖頭道:“君子,陛下說了,今日不能出去一步,就算是奴才也不得離開。”
他也記得陛下的話,“……恩。”將包着布的盒子拿起,“小引子,幫我看看裡面是什麼吧。”
“諾。”接過盒子,小引子很快就解開布,露出裡面沒有雕刻花紋的木盒,“君子,奴才這就打開。”
“恩。”
打開盒子,看着盒子裡的東西,小引子好奇的拿了出來。看着清晰的自己,小引子想也許這就是最近市面上價值最高的鏡子,聽說是從一個偏遠的國家引進來的,皇宮還沒有這東西。
“是什麼?”
“回君子,是面玻璃鏡。”將鏡子放到瑕的手上,“只要往自己臉上一照,就可以看到自己的臉,和銅鏡不一樣,銅鏡看人臉會扭曲的。”小引子沒有說出口的是,這面鏡子價值不菲。別看邊緣只有一層金邊包裹着。
“玻璃鏡?可以看見自己的?”在已經逐漸模糊的腦海中,瑕隱隱約約的想起了那遙遠記憶中的東西。
他還記得那是老爹的小老婆,他不懂得小老婆指什麼,印象中唯一記得就是那女人一張漂亮的臉上抹上了很多色彩,聽人說那叫化妝,他們說化妝的女人很好看,他卻覺得老爹的小老婆不化妝一定更美。
老爹的小老婆偶爾會代替老爹到頂樓收錢,瑕好記得她最喜歡踩着一雙大紅色高跟鞋,兩手永遠交叉着,高高在上的樣子。
基本時候都是老爹看重的人將錢交到她手上,瑕會在一邊小心的看着,不敢出聲。有一次還是爲了撿楠楠被人扔到地上的娃娃,他衝過去撿起來,誰想到當時老爹的小老婆正往他這個方向走來,他好死不死的就撞了上去,他頓時嚇住,雙眼直直的看着老爹小老婆手上的東西掉在水泥板上,破碎的碎片一小塊扌臿到他手背上,他不敢取出來,只是聽她憤怒的說,那是老爹送給她的鏡子。
他還記得當時自己低頭看的時候,那倒影的人黑得不成樣,頭髮就雞窩一樣,全部打着結。
十公分細細的跟就這麼一下下的踩到他身上,讓他深刻的記住了那叫做‘鏡子’可以照出自己臉的東西。
小引子看他沒有說話,“君子,你怎麼了?”
“啊?沒,沒有。”水貼在所謂的鏡子上,冰冰涼涼的感覺讓人不想多碰,可是瑕卻不想放手。鏡子是他在這個凌國唯一一個他真實看過的東西,這種感覺很奇妙,但是可以確定,他非常喜歡。
小引子看瑕愛不釋手的模樣,心裡卻有微末的擔心。
“真想看看我長什麼樣子。”不過這只是一個奢望。瑕很明白。
聽到瑕的自言自語,小引子隠下目光。
合上門,小引子就看見站在自己的面前的魏晏,有禮的喚道:“魏公公。”
“我來看看情況。今日可有人來?”魏晏表情淡淡的說道。
“八王爺有來找過君子,不過被奴才拒與門外,八王爺沒說什麼也就走了。”
魏晏雙眼盯着小引子,“八王爺就這麼簡單的走了?”
“……八王爺有讓奴才交給君子一樣東西。”小引子看着魏晏帶有壓力的眼神,本想隱瞞的話說出口。
守在這陛下寢宮的可不止他一人,想瞞也瞞不了。
魏晏沒有移開視線的再問:“是什麼?”
“回公公,只是一面簡單的鏡子,君子不怎麼喜歡,就讓奴才收起來了。”
“是嗎?”手搭在小引子肩頭上,“小引子,你是忘記了那痛苦?難道下次想試試這裡?”比劃了下喉嚨,“我可以救下你一次,不代表還有下一次。我不希望下次你再隱瞞我。”原本以爲小引子經過了那次就懂得了,沒想到那心軟的性子還是沒有多大的改變。連變成太監都不能讓他長點心眼,那麼……他也不能再做什麼了。
乾澀的喉嚨應道:“……諾。”
傍晚等凌淵晟回到寢宮的時候就看到瑕坐在椅子上,一直摸着一樣東西,湊前一見,原來是最近宮外流行的玻璃鏡。早前就有暗衛稟告他,這種鏡子一到凌國就很多人爭相購買,一面沒有雕琢的玻璃鏡都已經賣到了五十兩,更何況……
修長的手指滑着包裹鏡子的金邊,低頭湊前,直到鏡子裡同時出現了兩張臉孔,他才帶着有點好奇的語氣問道:“這鏡子很是別緻,怎麼來的?”
鏡子中灰暗眼睛彎着,就好像看得見一般,亮着神彩,讓凌淵晟有一瞬間的覺得刺目非常,在聽見答案的同時,“給朕看看可好?”瑕即使再不願也不敢說什麼,只能交到凌淵晟手上,下一刻鏡子應聲而落,瑕能很清楚的聽到鏡面掉落在地上的聲音,變得支離破碎,就如同前世那面因爲他而掉落於地的鏡子。
“……爲……爲什麼?”瑕茫然的問道,沒有得到凌淵晟的回答,他蹲□子,胡亂的摸着地上,眼眶不知怎麼的就泛熱起來,摸着地上的碎片,嚥了咽口水,不敢出聲的將碎片拾到自己手上,不時弄傷了手,他也忍着不說話,繼續撿着。
凌淵晟眯眼看着那掌心上的碎片慢慢被紅色染上,心頭的怒火越發的大起來,勾起一抹陰戾的笑意,擒住那掌心還盛着碎片的手腕,用內力往外一甩,看到那一堆的碎片飛落在地面上,心情纔好了一些。
瑕沒有在意,依舊故我的拾碎片,直到兩隻手都被人擒住,聽着頭頂上方的人帶着怒氣的斥道:“起來,朕要你馬上起來。”
看瑕沒有反應,凌淵晟更是生氣,“你喜歡這種東西,明日朕可以讓人送一堆來這裡。現在馬上給朕起來。”
爲什麼……他連一個小小的禮物都不能守護?他看不見東西,只有這個東西讓他想起以前可以看得到的時光,爲什麼陛下都看不過眼呢?難道就因爲他曾已乞丐的身份讓陛下受辱,所以他不配?
瑕不懂,他在思考着,卻因爲那雙呆木的眼睛誤讓人以爲他在無視你說的話,任你如何他都不理會。
“你竟敢——!”凌淵晟冷笑着注視瑕,“魏晏!”直到魏晏進來他都沒有移開眼,“沒有朕的允許,不許他吃一口飯!”彎身對那地木然的瑕輕聲說:“什麼時候你認錯了,朕就讓你吃。”站起身,對着魏晏說:“將他關在偏殿,誰都不得探視!”
“諾。”魏晏接下命令,不敢露出無奈的表情,走到瑕身邊,拉着瑕的手臂起身,“君子,走吧。”眼睛看到瑕指腹那流出的血,看向還在盛怒中的凌淵晟,只見凌淵晟只是冷冷的甩了下袖子,轉身不理。
魏晏已經知道了帝王的答案。
他雖然冷,但是也有一些冀望,只是很多人都已經忽略,直到他自己都遺忘。
他向來不懂得怎麼表達感情,所以有些木訥,可是又因爲性子使然,讓人搞不清他爲什麼會這樣,有的時候對於皇帝來說,自己都是不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