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兒一直望着新安酒樓的二樓,一站就站了三刻鐘,頭仰得累了也舍不敢放鬆一下,頭頂上的烈日就好似要將他活生生給烤熟了,而對於一些貴族而言,這種風和日麗的天氣正適合放着一壺茶水,坐在新安酒樓的二樓,享受徐風偶爾吹過帶來的清涼感。
鰲風烈忙裡偷閒,在自己的茶杯裡倒了一杯茶,杯沿抵住脣時,看向對面坐着的人,將茶杯放回桌面,挑眉問道:“丞相大人今天找鰲某來,不會就是爲了看鰲某喝茶吧?”如果芮誠沒有五十歲,他會懷疑自己太過的有魅力,導致這人看他看得神魂顛倒,好在他自戀不夠徹底。
花白了鬍子的芮誠丞相正正經經的坐在對面,腰板挺直回道:“鰲將軍,老夫就不拐彎抹角了。”
“誒,丞相大人可千萬別這麼客氣,不管是官職還是輩分,我都說稱一聲您,丞相大人千萬不要和小輩客氣,被他人聽見,可是會責備小輩的。”
“鰲將軍,那老夫就直說了,不知道鰲將軍有沒有聽聞陛下最近的消息?”
鰲風烈喝下一杯茶,笑着再往自己杯裡滿上茶,“不瞞丞相大人,鰲某雖然和陛下自小一塊長大,可是耳朵出了名的不靈光,陛下很多事情鰲某都不怎麼清楚,再說宮中之事,鰲某知道來做什麼?聽丞相大人的意思,陛下身邊可是有了什麼流言?”
食指沾了點水,在茶桌上寫出一個字,“老夫聽聞,最近陛下寵幸了一人,本來後宮之事有輪不到我們這麼大臣議論,但現在滿朝文武都擔心陛下會重蹈先帝覆轍,所以老夫想請鰲將軍進宮勸誡陛下。”等話說完了,那桌子上的水漬也幹得差不多了。
果然是爲了這事。“丞相大人,這方面鰲某就幫不上忙了,鰲某隻是個將軍,後宮之事鰲某扌臿不上手,也不行趟這渾水,不過丞相大人儘可放心,陛下英明,丞相大人的擔心多餘了。”
知道了鰲風烈的態度,芮誠就不準備繼續遊說了,“既然鰲將軍這麼說,老夫也沒有辦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老夫還有事,先走一步,鰲將軍請慢用。”
鰲風烈從容不迫的站起身,對着那起身準備走的芮誠微微頜首,等芮誠漸漸駝背的身影從視線範圍內消失後,他才坐下。
芮誠真是下了一步好棋,居然妄圖讓他牽扯入其中,如今宮中太后和陛下不合,湊熱鬧他還怕沾一身腥。
鰲風烈沒有注意到斜對面街道上有一個人一直看着他,久久沒有移動。
一連十天慕陽封都呆在宮中,可是真正知曉的人卻沒有幾個。
慕陽封心無旁騖的幫瑕換藥,至於邊角上看着的人,他就完全忽視。特意將瑕的傷口暴露在某人眼前,不經意的往那邊瞧上一眼,發現這人一點感覺都沒有。
嘖嘖,果然無情。
凌淵晟對慕陽封的舉動不在意,只是在看到那傷口的時候皺了下眉頭,不過很快就恢復原樣,那傷口……確實有點可怖,看來邢室的人很盡責,想到那張扔給魏晏的人皮,倒是覺得那傷口比那印記好看許多,至少不會提醒自己曾經的侮辱。
“慕陽,不要怪朕沒有提醒你,現在已經十天,如果你不準備幫朕,今天就出宮。”
“你當我稀罕?”慕陽封極快回嘴道,說出口纔想起還有瑕在,他不能這麼放肆,輕咳了一下,繼續上藥。
慕陽封其實多慮了,因爲瑕根本沒有注意聽,手臂傷口雖然結痂了,可每次上藥的時候,那伴隨的痛楚就會讓他沒有精力在意周圍任何事。
“凌淵晟你想利用他做什麼?”慕陽封上藥的手停頓,靜謐了好久,突然問道。
利用……指他嗎?什麼意思?瑕不懂。他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可以讓人利用的。
凌淵晟抿嘴不語,走到慕陽封身邊,“你想知道?”說話的同時,修長的食指刺入那結痂的傷口,臉上卻掛着溫柔的笑意對着慕陽封說:“就是這麼簡單。”
“你是瘋子吧!”慕陽封一把將凌淵晟的手指j□j,推了他一把,然後馬上再取出一點綿蘸上藥,擦去傷口伴隨膿血的傷口,棉絮不時牽扯到翻起的痂,瑕連忙咬住脣瓣,等着那痛楚過去。
“你還好嗎?”等他擡起頭時,已經看到瑕的脣上留着深深的牙印,立馬瞪了眼靠榻而立的凌淵晟。
“恩。”
“你先睡會吧。”他幫瑕把被子拉上。
“大夫,可以請你和我單獨聊聊嗎?”瑕沒有什麼自信,即使這大夫陪了他十天,他也不確定這人會不會留下來,卻沒有考慮到合不合適。
慕陽封看了眼沒有自覺的凌淵晟,斜目對凌淵晟說:“陛下沒聽到他說的話嗎?他有事要和我單獨聊聊,可以嗎?”
凌淵晟默很爽快的出門,因爲時辰已經到了,一天呆兩個時辰,給人假象就成,過了反倒起反效果了。
魏晏聽到出門的腳步聲,麻利的開了寢殿門,等凌淵晟走出後,他兩手相握,低頭道:“陛下,適才凌傲宮傳來消息,八王爺已經久等了。”
凌淵晟聽到這話意味深長的笑了起來,“朕那八弟終於耐不住了。”不枉費他做了那麼多天的戲碼。
要讓他八弟找他一次,可是十分難的。
凌祁已經前前後後坐了半個時辰了,他有足夠的耐心等。
他的皇兄在他不慍不火的等待中慢慢出現。他淡漠的起身,對他皇兄行禮。
“免了,現在沒什麼人,不用顧忌這些禮節。我們可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凌祁不以爲然,該做的就要做,一點都省不得。這些他還是懂的。
本就不指望凌祁回答他,凌淵晟坐上御座,做了個手勢,魏晏立馬就搬了一張椅子到一邊,“八王爺請入座。”
“八弟自皇兄登基以來,可是第一次來找皇兄。”凌祁一直不說話,氣氛自然是冷了下來,“八弟,你有話不妨直說,只要是皇兄可以做到的,皇兄都會爲你解決。”
凌祁低下頭,掰弄自己的手指。過了許久,凌淵晟也沒有冷臉,“……皇兄。”
他的八弟,最終還是說話了。盼他弟弟開口一次,可難如登天。
凌淵晟微微溼潤了眼眶,慢慢從御座上走了下來,握住凌祁的手,悵然道:“上一次你對皇兄開口的時候是五年前。自此之後你就再也沒有和皇兄說一個字。皇兄以爲你還在生氣,如今你終於肯開口了,皇兄很高興,八弟。”彎身輕輕擁住年僅十七歲,足足少他四歲的弟弟,“凌祁,皇兄真的很高興。”
凌祁隨凌淵晟抱,等凌淵晟自然而然鬆開後,他才擡頭,目光直視他的皇兄,絲毫沒有畏懼,“皇兄……。”
“恩?”
“那個人……沒事?”
“那個人?誰?”他當然知道凌祁問的是誰,卻偏偏裝傻問道。
“封瀾宮。”凌祁不知道那個人叫什麼名字。
帶着少年的聲音格外的清新,看來這不是凌祁今年第一次開口,凌淵晟若有所思的想。
“哦?八弟說的是最近受皇兄寵愛的瑕?”凌淵晟似猜想的問,“那瑕……皇兄準備封他爲公子(男寵低等級),雖然他目不能視,不過皇兄很是喜歡。”
瑕……?原來那人叫瑕……
皇兄說要封瑕爲公子?那麼就不會回封瀾宮了?那就沒有人陪他一起發呆了?那……就沒有人再和他一起用膳了?
凌祁沉默的低下頭。
“八弟,怎麼了?”
“沒什麼,皇兄,我可以去看一下他嗎?”
“八弟,不是皇兄不讓你去,只是你也知道母后,如果她聽到你去見他,估計又會惹出一些亂子,他現在還受皇兄的寵愛,皇兄還不想這麼早沒了這個人,你懂嗎?”
知道多說無益,道:“恩,臣弟有事,臣弟告退。”
“恩,退下吧。”
魏晏將沒有人坐的椅子搬回原處,看着他主子坐在御座上獨自發笑,雖然不解也沒有表現出來,反倒是他主子先開了口。
“魏晏,朕的八弟五年來第一次找朕,居然是爲了一個眼盲男寵,看來這男寵比我想象中,還要有用許多。”看來他可要好好把握住這枚棋子,讓其深深的懼怕好,還是……無可自拔的依賴好?
在慕陽封走的第二天,皇宮就下了一道詔書,冊封封瀾宮的瑕爲公子,滿朝震驚,可是那被封之人卻在雲裡霧裡。
這公子在男寵的嬪位算是末次,並沒有好大驚小怪的,可是重點是凌國皇帝即使一直有豢養男寵之習,但近四朝沒有一個男寵獲得封位,連先皇那滿國皆知的男寵都沒有。
太宰大人在聽到這消息時,不禁又動盪起來,躊躇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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