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文提到過華夏的縣級醫院基本都是事業單位企業編,也就說是公立醫院沒錯,但卻是自籌自支,簡單明瞭的說就是國家不負責醫院職工的薪酬,醫院賺了錢就有錢給職工發工資,賺不到賠了職工發不出工資來那是醫院的事,**輕易不會管。
也正因爲是自籌自支醫院有明確的規章制度下發到各個科室,一旦出現患者逃費、漏費的情況,要追究到個人,拿今天的事來說,一旦給患者上了呼吸機,幾千塊的費用沒人交,這錢就得易德敏出。
易德敏一個月工資纔多少?兩千多快,縣醫院的急診又是個清水衙門,把亂七八糟的錢全算上,患者多的時候撐死也就四千多快,少的時候三千多,幾千塊的呼吸機費用差不多是他一個月的工資,又或者他一個月的工資都不夠交這筆錢的,他自然不願意承擔這份風險,他也是人,他也得吃喝拉撒睡,他也得養家餬口,這些可都需要錢,爲了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搭上自己累死累活幹了一個月賺的錢,換成誰誰也不樂意。
寫到這又會有人站在道德制高點指責醫生沒有醫德了,人都要死了,你還心疼你一個月的工資,在說了,也只是有可能讓你出,又不是一定,萬一家屬來了給交了那?你還落個好名聲,家屬還要感謝你。
華夏每天都有很多人無錢醫治,就拿小小的縣醫院急診來說,三天兩頭就要遇到這樣的患者,這筆錢全讓醫生出,醫生還活不活?別忘了醫生也是個職業,幹這行的跟你、我、他一樣靠這份工作賺錢養家餬口,遇到沒錢的患者醫生就自討腰包,這日子還過是不過?還有法活嗎?
那些指責醫生遇到患者沒錢治療,就必須得自掏腰包給患者出治療費的人怎麼不沒事就去醫院轉轉,遇到這類患者,到出是錢啊,這些人也就是說說,你讓他們出錢?這些人就敢指着你鼻子尖罵娘。
還有一點現在不是幾十年前,醫生只要盡力救治了,不管救活沒救活,家屬都是千恩萬謝的,到了當代這樣的家屬不是沒有,但是更多的家屬認爲人到了醫院,不管什麼病,醫生就必須把人救活了,救不活就是醫生無能,就是醫生沒盡心盡力,就是醫生在治療過程中搞出了醫療事故把人給治死了。
最後非但不感謝醫護人員,反而大鬧特鬧,他們爲什麼會這樣?其實不外乎一個錢字,要想富做手術,做完手術告大夫,這話很多人奉爲發家致富的金玉良言,真被他們逮住機會,醫院跟接診的醫生就等着倒黴吧。
如果你是醫生,遇到米子軒背來的患者,你爲了救他不等家屬來該上呼吸機上呼吸機,該搶救就搶救,最後人沒救活,家屬事後跟你大鬧特鬧,咬死了是你把他們的親人治死的,最後醫院爲了息事寧人不讓失態繼續擴大,最少你得跟家屬賠禮道歉,然後承擔所有的費用,你好心好意救人,結果落得這麼個下場,你寒心不寒心?在遇到這樣的情況你還管是不管?
不用多說,相信很多人心裡都有答案了。
易德敏上班也有幾年了,剛參加工作那會心未冷、血爲凉,遇到這樣的患者也是不想其他,先把人救活在說,可他到底不是神仙,不是什麼樣的患者都能救活的,最後患者死了,他最後落得個給家屬鞠躬道歉,負擔所有醫藥費,還賠給家屬一筆錢的下場,就這一次他的心凉了,血冷了,在遇到那還會管,寒心了。
今天米子軒背來一個不管不顧的就要給上呼吸機,他自然要問清楚了錢誰出,出了什麼事責任誰承擔,他跟米子軒可不是什麼好友,而是情敵,爲了向祁萱倆人當初可是鬧得相當不愉快,現在遇到這樣的患者,他又不是二百五,自然不會自掏腰包,幫米子軒抗這個雷。
米子軒重生回來到這個年代已經半年多了,並且在他以前生活的年代,對現在的醫療大環境惡劣到什麼程度米子軒也看過不少相關的資料,所以他清楚也理解易德敏爲什麼上來不說救人,而是找家屬,又說錢。
米子軒心裡窩火,不是因爲易德敏死守着醫院那些古板而不近人情的規章制度,也不是因爲易德敏上來就說錢,就談責任,而是爲當代的醫患關係窩火。
醫生跟患者應該是一個戰壕的戰友,有共同的敵人——病魔,應該相互信任,可是現在那?患者提防着醫生,醫生提防着患者,雙方誰也不信任誰,這樣的情況對雙方都沒任何好處,唯一獲利的只有那個看不見、摸不着的病魔而已。
米子軒突然感覺很無力,他重生回來空有一身技術又如何?隨着時間的發展他能治癒很多絕症又如何?他改變不了現在的醫療大環境,改變不了醫生跟患者是敵人這個操蛋的現狀。
米子軒嘆口氣突然道:“錢我出,責任我承擔。”說到這他從他那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破舊錢包裡掏出一張卡丟給易德敏繼續道:“這裡邊的錢足夠,現在上呼吸機,不用找麻醉科的人了,我來插管。”
上呼吸機是要插管的,用白話說也就是順着患者的嘴插入一根管子,通過聲帶直達氣管,然後這根管子與呼吸機相連,這活在縣醫院都是麻醉科的人幹。
現在米子軒可不是急診的醫生了,別說插管了,就算是搶救患者他都沒資格,但是易德敏卻冷冷一笑贊同了,原因很簡單,他想看米子軒的笑話,看他救不活患者怎麼收場,至於米子軒能不能順利的插管易德敏想都沒想,米子軒的技術如何他很清楚,一個插管而已難不住他,難的是他怎麼救活這個已經沒有心跳的患者,難的是家屬要是鬧起來他怎麼處理。
在易德敏看來,米子軒是不可能救活患者的,她心臟停跳的時間太長了,瞳孔都已經開始散大了,他到要看看患者一死,傢伙一旦鬧起來,米子軒怎麼收場,他也沒留在診療室直接去了辦公室,坐等一會米子軒要面臨的狂風暴雨。
這樣的情況他見多了,他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家屬一定會鬧起來,沒人會跟錢過不去,不鬧,人死了,幾千塊醫藥費還得交,鬧了,非但醫藥費不用出了,沒準醫院跟米子軒還得賠點錢,誰讓在沒經過家屬同意的情況下米子軒給患者上了呼吸機?家屬完全可以胡攪蠻纏的說米子軒上呼吸機就是坑他們錢。
患者一死,家屬花圈往醫院大門口一擺,急診走廊裡一燒紙,哭着說醫生把他們的親人給治死了,到那時候警察來了也沒用,家屬沒打醫護人員,自己親人被醫生給治死了,我們心裡委屈,我們心裡有怨氣,還不讓我們燒紙了?還有天理嗎?還有王法嗎?
家屬一這麼說,就衝現在惡劣的醫療大環境,別說看熱鬧吃瓜羣衆了,就算是警察也會同情他們,也會先入爲主認爲醫生把他們的親人給治死了。
到那時候米子軒就是黃泥巴掉褲襠不是屎也是屎,醫院肯定會息事寧人,最後的結局就是米子軒給患者賠禮道歉外加賠錢。
米子軒你不是牛嗎,院長、主任不是喜歡你嗎?現在你自己往火坑裡跳,你自找倒黴,那就別怪我看你笑話了。想到這易德敏冷笑一聲站起來給自己泡了一杯茶美滋滋的喝了起來。
一想到不久的將來米子軒心裡窩着火,死死的捏着拳頭,一臉的不忿,但還得低聲下氣給家屬鞠躬道歉的情景易德敏就想笑。
小陳把呼吸機推了過來,此時米子軒已經把管插了進去,小陳遞給他呼吸機的管子,一臉難色的道:“米子軒要不就算了吧,家屬也沒在,她這情況我看上了呼吸機也沒什麼希望,你何必給自己惹麻煩?”
米子軒沒看她,飛快的連接好管路後就開始調節呼吸機,他嘆口氣道:“我知道這麼幹萬一遇到個不懂事的家屬,我肯定要倒黴,但我總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她死吧?我到底是個醫生。”
小陳爭辯道:“可醫生又怎麼了?醫生也是人啊,人都會趨利避害,醫生也是如此,米子軒你何必冒這個風險那?不值得的,如果向醫生在,她肯定不會讓你這麼幹!”
米子軒嘆口氣道:“見死不救還算個什麼醫生?別人我管不了,我只能管我自己,總之遇到這樣的情況我不能袖手旁觀,這是人命啊。”
小陳看着米子軒一臉敬佩之色道:“你是個好醫生,如果你能平時別那麼吊兒郎當的,我感覺你還是挺帥的。”
米子軒苦笑道:“其實我一直都很帥,就是你們沒發現而已,好了,別扯沒用的,給我去找穿刺針來。”
小陳立刻驚呼道:“找穿刺針幹嘛?”
小陳也在急診待了好多年了,搶救患者她見得多了,但就沒聽說過搶救心梗的患者要用穿刺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