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時代電子是黃文軒負責引進的項目,高科技工業園也是黃文軒提出來的方案,田德宇對這兩件事,一直是不發表意見的。
他打這個電話,只表達一個意思:我知道你們出事了,我正盯着呢。
在這種情況下,張永年想做任何籌款的舉動,都必須規規矩矩來。
田德宇能打這個電話,會不會拉動更大的領導來關注?
張永年還能放手籌錢填補窟窿嗎?
更何況,E時代出事消息會傳出去嗎?傳出去之後,有人願意繼續支持張永年嗎?
“……一着不慎,根基都要動了……”張永年搖搖欲墜。
竇冠宇搶過去扶住他:“交給我來,我去跑一圈!”
張永年緩緩做到椅子上:“要想我還能穩住,不能再跑了……這件事……救不活了……”
竇冠宇語塞:“……都是我辦事不力……”
張永年低着頭,一隻手捂着扶手一隻手舉起來搖着:“現在,說什麼都沒意義了。善後吧,只把最後要填的窟窿填上。”
張治業聽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禁急道:“E時代的計劃就不執行了嗎?”
張永年緩緩擡頭看着他,心中悔不當初。
悔不當初啊!
如果能好好教育他,讓他知曉人間險惡,多些敬畏之心,哪會有今日之事!
……
田德宇的電話,自然是顧鬆的傑作。
他沒有說那些材料的事,只對閔守正說了一句,E時代那邊的內線傳來消息,E時代的資金髮生了大問題,缺口高達將近4億。
接下來的事情,閔守正就完美地替顧鬆完成了。
廖慶民和田德宇本來就不看好E時代的投資。
這筆投資帶了太多鬥爭的影子,本來就不純粹。而不論是汪濤,還是明面上站出來的老秦,都沒有E時代未來規劃行業領域的經驗。
這番話,既是顧鬆分析給閔守正聽的,也是廖慶民和田德宇自己認爲的。
到時候地皮划走,大筆的資金和扶持政策到了位,廠子垮掉了,受影響的絕不僅僅是黃文軒個人,還有永寧的發展。
從各方各面考慮,田德宇立刻做了一個決定。
既然老天給了這樣的機會,就要盡力拉住永寧已經失控式前進的高科技產業規劃。
他一個電話打到所謂秦副總那邊,宣示了自己的知情。
接下來,他田德宇就不會再繼續對E時代的事保持沉默、沒有任何意見了。
顧鬆聽閔守正說田書記已經打過電話之後,簡直高興得要蹦起來。
接下來,他要乾的事情和張永年完全一樣:籌錢!
籌錢的同時,就看E時代的後續反應是怎麼樣就行了。
永寧這個盤,到時候總需要有人接的。
一個電話打到了杜嘉龍手上,開口直接就說:“老杜,你被耍了,E時代的錢沒戲了,到不了。”
“啊?什麼情況?”杜嘉龍連聲問道。
顧鬆沒跟他說實際的情況,只說E時代的資金鍊出了問題,不僅傲龍科技的收購,永寧這邊的投資也落實不了。
“跟你打這個電話,是讓你有個準備,別已經開始大規模調整準備抽身了。”
杜嘉龍哀嚎道:“我已經開始調整了啊,電子詞典的生產線我都找好賣家了!”
“那個賣了就賣了,本來就要淘汰了。你的工人都還在吧?”
“你說呢?廠都要賣了,我還留着工人幹嘛?只保留了一些骨幹,到時候跟我走。”
顧鬆驚歎:“你動作真快啊!”
“快個屁啊,既然決定賣了,留着他們過年?”
“那現在你怎麼搞?”
聽聲音,杜嘉龍那邊急得團團轉:“老子不管了,E時代違約給老子造成這麼大損失,不能算完。還有啊顧總,你不能見死不救啊,我立刻招工,U盤的訂單要作數啊!”
“這個你放心。老杜,你這下子是被迫全身心投入U盤啦……”
“我本來就準備這麼幹啊,但特麼不是這種狀態下投入啊!我連設備都選好了!”
顧鬆跟他閒聊了幾句,再三保證訂單不會跑,杜嘉龍才掛了電話,氣急敗壞地去找林天雄。
給傲龍科技造成這麼大的損失,該起訴的決不能放過!
……
黃文軒接到張永年的電話,在辦公室裡已經僵坐了將近一個小時。
規劃得好好的高科技工業園,一攬子協議都簽了的E時代科技難道就這麼黃了?
市裡花錢把地收儲了,三通一平都快做完了,然後就要放在那裡光禿禿的擱着不成?
全市上下、省裡的領導這麼看他黃文軒?
他痛苦地閉着雙眼,關於高科技工業園的報告,早已經一層層的報上去了。開了年,等省裡和燕京那邊調研考察的人下來,讓他怎麼說?
在黃文軒的腦海裡,滿滿的全是問號。
這些問號,他已經想了一個鐘頭了,沒有答案。
作爲頭一個確定投資的項目,E時代科技的奠基儀式本來計劃的就是10天后。邀請省裡領導過來參加儀式的報告,一開年就報上去了。
現在,他連補救的辦法都沒有想到。
張永年明確說了,及時控制事情進一步惡化,E時代科技的投資擱置。
這能怎麼補救?
要他黃文軒自己打自己的臉,去對省裡領導:領導不好意思,簽了協議的投資主體因爲資金情況決定中止投資,原定的奠基儀式不能舉辦了。
能這麼說嗎?如果這樣說,你黃文軒這招商引資,招來的是什麼玩意?你還想以此爲基礎,規劃高科技產業園?你在想屁吃?
“咚咚咚。”
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
秘書走進來:“黃市長,例會時間到了。”
黃文軒揉了揉臉,大口喝了一杯茶,收拾起自己的筆記本。
“田書記已經到了?”
“剛纔見到他進了辦公室。”
“廖市長呢?”
“已經在會議室了。”
黃文軒站起來打頭往前走,步履堅定,一如往日。
進了會議室,除了田德宇,其他班子成員都已經在了。
黃文軒前腳走進會議室,剛到座位上坐下,田德宇後腳就進了門。
黃文軒擡眼一看,田德宇看着他溫煦地笑着,步履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