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進了包間一起吃飯,新僱的女店員和岑鞏請來兼職幫忙的同學才知道,這個年級輕輕的短髮男孩原來是漫遊者真正的老闆。
之前方方面面的事一直都是徐佳慧在明面上負責,沒想到徐佳慧竟然只是個經理。
兩個女店員和岑鞏的3個女同學都算是薄有姿色,此時不禁對顧鬆另眼相看,頻頻鬧酒。
顧鬆今天心情大好,也和他們有說有笑,至於別的心思,幾個女生只怕是不知道自己白費功夫。
錢志、姚華和姜未然今天經歷了忙碌的一天,看了一場大戲,見識了顧鬆這家店一天恐怖的營業額,又瞧着幾位漂亮的小姐姐眼睛都要黏在顧鬆身上,也算是近距離感受到了金錢和成功的衝擊。
第二天還有課,等他們填飽了肚子,顧鬆拿出路上準備的紅包分到大家手上,就打發他們早點回去休息。
岑鞏的4個同學每人拿了一個兩百元的紅包,作爲這樣簡單的兼職工作來說,一天一百絕對是永寧第一價了。幾個人心花怒放,連聲說讓顧總下次還有需要記得叫她們。
這話聽着讓人浮想聯翩。
至於錢志他們,那錢是沒有的,同學情這樣子來計算並不合適,顧鬆只說今天太晚,回頭再請他們吃大餐。
酒桌上就只留下了顧鬆和徐佳慧。
今天徐佳慧是絕對的功臣,剛纔也沒少被敬酒。但她是上次酒局敢主動替顧鬆去敬酒的角色,此時只是兩眼發亮地坐在椅子上開心。
顧鬆給她倒了小半杯啤酒,給自己倒上了滿滿的一杯,向她敬道:“佳慧姐,這一段時間辛苦你了。”
徐佳慧面對老闆,還是不敢怠慢的,趕緊自己給自己加滿,一口喝完。
“這次開業,我實在是大意疏忽,要不是你想在前面了,漫遊者就要迎頭吃上一虧,後面的計劃都會遇到連鎖的困難。這一杯你就不再喝了,是我特地感謝你的,喝完了我有些話對你說。”顧鬆又給自己倒滿了一杯,仰頭喝下。
徐佳慧坐正了身體,不知道顧鬆有什麼安排。
顧鬆看她一副認真的樣子,不禁失笑道:“別那麼正式,就是隨便聊聊。佳慧姐,你沒注意到,以前我喊你佳慧,現在喊你佳慧姐了嗎?”
徐佳慧想到自己剛知道他在讀高二時,還曾腹誹過他怎麼能大模大樣叫得那麼順口,也覺得好笑起來:“怎麼啦老闆?用感情來籠絡我啊?是不是不想給我發獎金?”
“想啥呢?我這麼叫,是因爲我真正把你當自己人了。”顧鬆認真地說。
徐佳慧心裡一震,猜得到他的意思。這麼說的話,自己這一個多月辛辛苦苦總算沒有白費。
“其實一開始,我覺得你爲人處事太老到了,還是有所戒備的,這一個多月想必你也有過我是不是區別對待的感覺,有不爽過嗎?”
徐佳慧笑了笑:“老闆啊,你這是想太多了。你是老闆,我是員工,你派任務,我去做。我做好了,你給錢。我沒做好,你辭了我。這不是簡簡單單的事嗎?”
“你也知道,我家是沒有背景的,我準備做一番大事業,是需要班底的。你和岑鞏不同,他是個學生,還很單純,我敢用他,因爲覺得摸得透他。可是佳慧姐我就沒那麼大的把握了。”
“真不知道你一個16歲的學生怎麼這麼多心思。”徐佳慧也敢跟他開點玩笑,講完這句話沉默了一會,又幽幽地說:“我真的沒有什麼不爽,我有兩個女兒要養,我長得不好看,又沒有別的本事,你能讓我負責籌備一家店,在我來說,已經是很大的信任了。”
顧鬆實話實說:“這也是因爲那段時間我必須要上學,又沒有其他人可以用。如果我有時間的話,就不會放給你了。”
“所以說啊,我覺得自己的運氣挺好的,也許是決定離婚之後,就開始轉了運了。”徐佳慧燦爛地笑了一笑,又給兩人倒上酒:“要謝謝你給我機會。”
一口喝完,她也打開了話匣子:“知道你想和我交交心,以後好信任我,我就講講自己的經歷吧。”
“我初中畢業就去南粵打工,在那邊我又不好看,又不會打扮,天天在廠裡上班也沒什麼地方玩。那會就想着,這輩子不知道會不會有人喜歡我哦。”
“後來就在車間裡,他只不過幫我帶了兩次早飯,我就覺得這輩子一定要嫁給他。我記得我媽哭得嗓子都啞了,叫我不要嫁到這麼遠。也許她知道我這性格,給口水喝就覺得是全世界,後面肯定要被欺負的。”
“不管我老公家裡條件有多差,我總是覺得大家一起賺錢就好。後來有人跟我講一句話叫有情飲水飽,那時候就是這麼傻。”
“我覺得做銷售好,只要肯賣力,賣得多就掙得多。我肯賣力,很賣力,可沒想到我老公覺得,在外面做銷售總對別人笑臉相迎,太不像樣。老闆,你說做銷售能不笑着做嗎?”
顧鬆看着她說着說着,嘴角扯出苦澀的笑容,無言以對,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只能又給她倒了一杯酒。
“這也沒事,做別的也一樣。我又在永寧找了個棉紡廠的工作,就在車間裡,跟以前一樣。掙得雖然少了,但我也是願意的。”
“本來以爲這樣就好了,結果沒想到,我連着生了兩個女兒,開開心心地倒着班帶孩子,最後他在外面找了個人說要生兒子,還說是他爸媽要他這樣做的。”
說到這裡,徐佳慧眼睛一紅,眼淚大顆大顆地落下來:“好笑的是,那個時候,我都還覺得,誰叫我生的是兩個女兒呢?我連鬧都沒有鬧。”
顧鬆沒想到,這個一直特別懂得察言觀色總是笑臉相迎的女人,居然揹負着這樣的故事。
徐佳慧擦掉眼淚,又平靜地紅着眼地說:“可他和那個女人生了個兒子之後,掙的錢就不給兩個女兒花了。我就這麼點本事,也就只能在棉紡車做一份工,我想到女兒將來要讀書,這點錢是肯定不夠用的。我就辭了工,又出來做銷售。”
“其實那時候我也已經不再愛他了,我也不在乎他再說我給他丟人了,可是不知道爲什麼,我還是不想離婚。也許,是因爲我還想有個家,儘管只是名義上的。”
“直到去年年底有一天,爲了一個大單子,我陪客戶喝酒,到了很晚上纔回去,大女兒的手被開水燙傷了。他把我一頓毒打,說我只知道在外面浪,不管孩子。”
講到了這裡,徐佳慧的表情出奇地平靜。她又給自己倒滿了酒,大口大口地吞下去:“我哭着問大丫頭,怎麼搞的呀。大丫頭說,妹妹渴了,想喝水。家裡一個人都沒有,她記得媽媽說過,不能喝涼水,就去給妹妹倒。開水壺太重了,她拿不起……”
她剛纔喝下去的酒,彷彿剎那之間就化成了眼淚狂涌而出,徐佳慧擦也擦不停。
顧鬆也覺得心裡堵得慌,自斟自飲。過了好大一陣,徐佳慧才又說:“沒人管我們!從那一天起,我才真正明白了,那個家裡沒人管我們母女三個。我就想好了,跟他離婚。”
顧鬆端起一杯酒:“敬你,佳慧姐,想通了,做對了!”
徐佳慧嫣然一笑,喝了下去。
“現在還沒離成功,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又不肯養女兒,又不鬆手讓我養。”
顧鬆問:“要怎麼樣他才肯離?”
徐佳慧搖搖頭:“他說,孩子是他家的種,要滾,我就自己滾。”
顧鬆猛地把酒杯摔碎在地上:“這事我來管,佳慧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