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鎔和岡村正的商討，其實註定意義不大。
因爲信息是不對稱的，他們都不知道顧鬆準備怎麼做。
而且，他們都避開了22納米制程這個最敏感的話題。
22納米制程可能引發的連鎖反應呢？太寬泛了。
但他們都很清楚，對這個東西虎視眈眈的，是英特爾，是歐美的頂級財團。
真的是腥風血雨啊。
他們正不知道怎麼把話說破，儘可能地達成一些一致，簡玉書的電話先後打了過來。
岡村正和李鎔面面相覷：“這是約我們一起當面聊？”
“那麼晚上直言相問吧。關於合作的方式，燧石集團應該已經定下方案了。”
……
結果顧鬆出現的時候，帶着個頭盔的樣子，就讓整個場面很古怪了。
李鎔和顧鬆是第一次見面，一邊握手一邊說：“顧鬆先生，風采果然非同一般。”
顧鬆聽不懂，聽完翻譯，才笑着說：“沒辦法，家小業小，只能靠這種方式博一點眼球。”
李鎔聽完翻譯，心裡呵呵。
現在還有比你更拉風的嗎？
一羣人都坐下了，顧鬆才說：“大家都是黃皮膚，千年前是一家。我就直說了，授權給東芝的那一套架構，可以轉讓。DDR4和22納米制程工藝的專利，不轉讓，全部開放授權，價格一致，大家一起競爭。智能手機指令集和芯片微架構，也採取開放授權的方式，我收點費用。”
李鎔有點不甘心：“在智能手機這一塊，漫遊者爲什麼不採取ARM的模式，只專注於專利授權呢？如果漫遊者既收專利費用，還直接進入產品競爭領域，我們的成本更高，又何必採用燧石集團的芯片呢？”
“這個當然不強求。你們也可以繼續用ARM的授權。當然最終，還是看性能比較了。”
李鎔覺得有點蛋疼，他忍不住問：“ISSCC上，顧總裁展示出來的指令集和芯片性能，真的能夠達到嗎？”
顧鬆笑道：“22納米制程的工藝，燧石集團都突破了，爲什麼李副會長還擔憂這一點呢？”
這話說得就令人苦澀了。
性能比不過，就只能忍耐成本劣勢了？
岡村正更關心的是3D閃存，他問道：“東芝獲得授權的這一套3D閃存架構，永久轉讓的話，燧石集團對價格的期望是怎麼樣的呢？”
顧鬆看了看樸總裁，笑着說：“在舊金山，我曾經對樸總裁說過。這一次梨湖大會上，我會舉辦一個專場拍賣，只接受現金的出價。大家可能也關注到了，我已經成立了一家航天公司，需要大量的資金。”
“東芝沒有優先權嗎？”
“這個只能公平競爭了。當然，東芝在那一套架構上，也形成了自己的專利池。我想，其他出價方也會考慮到這方面與東芝的談判的。”
岡村正吃着美味的飯菜味同嚼蠟，受制於人的滋味真是苦澀。
在這個問題上，李鎔反而更希望如此。看來這次顧鬆對樸總裁說的話，總算是靠譜的。
三星作爲最先知道這個消息的，3個月來已經做足了準備。
相反，可能東芝只在前不久燧石集團的發佈會上，才知道顧鬆的大致意向。
現在，三星至少在這一點上是有利的。
李鎔問起自己很關心的一點：“在後續的技術合作上，燧石科技有意向和三星的研發機構一起，共同推進新一代工藝嗎？”
顧鬆意外地看了看他，然後饒有興致地問道：“李會長有什麼想法？”
李鎔試探性地說道：“我想，芯火科技的3D閃存，突破到512GB甚至1TB的工藝，應該還沒有完成吧？”
顧鬆也沒回答，只先微笑地看着他。李鎔不得不繼續說道：“三星可以承擔主要的研發經費，只希望得到更先進3D閃存的工藝專利優先購買權，或者至少是華國市場外的生產和銷售獨家授權。”
岡村正警惕地看着李鎔，心裡大概在MMP。
你這混蛋，想超車？
結果顧鬆笑呵呵地說道：“看來李會長對三星規模產能帶來的成本優勢非常自信。在3D閃存這一塊，芯火科技的產能確實不足。如果三星集團有這個想法，我們可以詳談。燧石科技現在是專注於在芯火科技所採用的這一套3D閃存架構進行進一步工藝研發，如果三星有意向一起合作研發，那還需要獲得這一套架構的基礎授權呢。”
李鎔微笑道：“這個只要顧總裁肯點頭就行。”
顧鬆笑眯眯地看着他。
小子，想先拉進距離，再憑三星雄厚的研發團隊實力和經費投入超過燧石科技？
說起來，他確實是可以有這個自信的。重生前，三星一直在3D閃存領域一騎絕塵。現在，顧鬆借當時樸總裁的一句威脅，把三星拽住了足足三年，慌了吧？
看樣子是準備下血本了。
顧鬆瞄了瞄岡村正，這傢伙臉色有點不好看。
估計三星還存了直接把東芝那套架構也一起買進來，最後齊頭並進的意思。拿永久捏在手上的一套3D閃存基礎架構，搭配通過芯火科技這一套架構先進工藝的合作研發經驗，再啓發東芝那套架構的先進工藝攻關。最後憑三星超大規模的產能和多年生產管理經驗，在良品率、邊際成本方面取得優勢，轉頭來幹翻芯火科技吧？
在想屁吃啊。
不過，顧鬆勸他們喝酒吃菜，心裡一邊竊喜。
想跳坑，這不能攔啊。
就讓他們先猛扎進來，繼續玩硅基半導體吧。
但岡村正就不這麼想了，他看看李鎔又看看顧鬆不說話。
下午那個還在那裡說什麼取得一致，這個又說什麼千年以前一家人，結果一個個的心思昭然若揭。
年輕人沉不住氣，就讓他們先樂着。
一個仗着自己有錢，什麼都準備啃。
一個仗着自己有籌碼，衝動地要玩什麼航天。
岡村正都想象不到，如果自己手握燧石集團現在的技術優勢，能在全球布出一番什麼局面來。
爲長遠計，又怎麼會搞出專利大拍賣這樣的蠢事來？
年輕人的衝動，真是不可理喻。
但這正是東芝的機會。
技術強，確實是一種優勢。但東芝並不是一家企業在作戰，一整個生態鏈迸發出來的能量，需要在合適的時候才展現出來。
三年以來，當東芝的研發團隊只取得了那麼一點成績嗎？
他也沒多說，順着他們的話題，也聊起東芝和燧石科技進行合作研究的可能。
顧鬆春風滿面，樂得左右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