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家

重生之名門閨秀

蔣嵐一早醒來,聽說兩個孩子沒事,心裡踏實許多。她老早就想去看看孩子,無奈身子不爭氣,連地都下不了,想起此次落水之事,即便都說是事出偶然,但以她多疑的性格,總覺得有些蹊蹺。派了得力的嬤嬤下去調查,尤其是嚴厲訓斥了下兩個妾氏,周氏和王氏身邊的丫鬟婆子們。她深知丈夫夏子旭是學究一派,於內室之事多有放任,一切隨她,但是就怕有那蹬鼻子上臉的人生怕不鬧出點事情來。夏子旭的兩個妾氏中周氏較爲得寵,倒不是說她生的伶俐,而是從小便待在夏子旭身邊。

想當年夏子旭上京趕考,這位周氏老實的伺候在夏家祖母身邊,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便被夏老太君放入了夏子旭房中。進門沒多久,蔣嵐爲了討好婆婆,允她做妾。如果不是因爲林子旭高中,周氏又是丫鬟出身,以她在夏老太君身邊的體面,是可以直接擡成姨娘的。夏家人口單薄,夏老太君晚年得子,如今看兒子娶了媳婦,沒登上抱孫子便撒手歸天了。也多虧夏老太君走的早,否則以林子旭的地位和孝順程度,必然會被多納幾房妾氏的。此時,兩房妾氏得知當家主母醒了,一早便來立規矩。

周氏身材壯實,臉大圓潤,生了一雙會說話的桃花眼,雖然不瘦卻渾身帶了幾分清靈之意。否則以林子旭簇擁風雅的性格實在是不會進一個丫鬟的房門。相較之下,王氏顯得秀氣多了。她本是翰林之女,因爲父親編修書籍時不敬先皇,篡改文獻,被革職查辦,連帶着全家都被放了官奴。後來新皇上位,念及她父親早先教學之恩,便把她脫了籍,養在遠親家裡。林子旭上京途中偶住在這戶人家幾日,沒想到成就了這樣一個緣分。不過想她也是個心有思量的主,否則怎麼就那麼大膽的敢和認識不過幾面的人定親呢?雖然是妾,卻着實是用轎子擡進門的良妾。

夏冬雪帶弟弟入門時,便看到一位白衣女子靠在牀邊被伺候着喝藥,心底激動萬分,這便是疼愛她的孃親啊,活着的孃親。“娘!”東至一下子撲倒在蔣嵐牀邊,甜甜的叫道。他少不更事,絲毫沒有從鬼門關走了一遭的感覺,只知道生病的是孃親,完全把自己落水的事情忘了。夏冬雪小心翼翼的瞄着兩旁的妾氏,以前沒覺得這二人有多麼礙眼,現在卻認爲母親的早亡多少和他倆脫不開關係。母親出身名門,從小好強,在府邸裡深得蔣老太君和幾位嫡親哥哥的寵愛,那模樣,體面是遠遠高於幾位舅母的。

否則她也不會那麼不得蔣府大夫人,她大舅母那般嫉恨。怕是舅母年輕時沒少受小姑的氣,全撒在她的身上了。蔣嵐讓冬雪和東至來到膝前,好生問候了一番,又仔細看了又看,發現兩個孩子生龍活虎,尤其是夏冬雪,竟是比落水前氣色還要好了幾分,糾結的心情漸漸放鬆下來。轉頭吩咐大丫鬟書畫明日再去一趟肖雲觀還願。大黎國民風信道,兩個孩子落水之時,尚大夫說小的都快沒氣了,嚇的蔣嵐當場便暈了過去,託人重金請了肖雲觀李道姑出面,熬夜做法,雖然把她也弄得精疲力盡,但是現在看到眼前氣色不錯的冬雪和至哥兒,頓時覺得付出什麼都是值得的。

“嵐兒,早些歇息吧。”夏子旭寬慰她孩子沒事,如今擔心的是妻子蔣嵐的身子骨,她本就虛弱,又熬夜跪了祠堂祭祖,求祖先福氣,保佑夏家子婿,現在臉上是一點血色都沒有了。“夫君放心,看到冬雪和至哥,我覺得好多了,咳咳……”夏子旭皺着眉頭,因爲家事,他已經連休許久,如今見衆人無大礙了,又因爲幾個幕僚在書房等他議事,便先行離去。蔣嵐待他一走,眉眼一挑,臉上的表情瞬間冷了下來,淡淡的看着周圍站着的兩個妾氏和一衆丫鬟婆子,命令道:“王嬤嬤,帶少爺回房,雪兒留下。

”“是。”東至嘟着小嘴,不情不願的鬆開了姐姐的手,被嬤嬤帶回房間休息。夏冬雪見母親神色不對,暗中琢磨,以母親的心思,定然是覺出什麼,她身邊的丫鬟,必然會清洗一番。果然,蔣嵐命人穿衣,叫人帶來了夏冬雪身邊的八個丫鬟。夏冬雪今年八歲,年底過九歲生日。她屋子裡的大丫鬟有兩個,月鶴,月盈約十二三歲,主要負責吃食,針線等貼身事宜。二等丫鬟四個,思怡,思若,思蘭,思娟,其中思娟後來陪她北上,提成一等丫鬟,爲了好立規矩,改名月娟。

除此以外,她還有兩個三等粗使小丫鬟,不過八歲左右,名字叫做秀紛,秀鵝。八個小姑娘小心翼翼的站在房子中央,頓時顯得屋子裡面特別的擠。夏冬雪沉默的待在母親身旁,她還記得前世的時候,母親因爲這事要處置她的丫鬟,她還不理解母親的雷厲風行,拼命替他們求情呢。但是現在,她卻覺得十分有必要對這些人立立規矩。丫鬟就是丫鬟,你對她再好,也要恩威並重,否則就是禍害自己。“那日陪小姐去池邊賞荷的是月盈和思怡吧。”夏嵐的聲音十分冷淡,聽不出一絲情緒。

月盈急忙站了出來,恭敬道:“奴婢沒有照顧好小姐,請夫人責罰。”夏冬雪微微一怔,不虧是大丫鬟,不管事情是否有她的責任,主子出事了,解釋再多都沒用。相較之下,思怡顯得青澀不少,她見月盈低頭跪下,急忙也顫顫巍巍的跪下了。蔣嵐喝了一口茶水,端坐在牀邊,淡淡道:“我聽王嬤嬤說,那日少爺小姐湊在一起明明是在商討徐家小兒生日宴的禮物事宜,怎麼突然要去賞荷了?”蔣嵐說的雲淡風輕,語氣不急不緩,但是夏冬雪還是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整個屋子裡分外安靜,彷彿連根陣線掉在地上,都聽的十分清楚。

月盈不說話,頭低的極低。剛剛回來的王嬤嬤將視線落在了思怡臉上,後者一陣詫異,急促道:“夫人饒命,這事真的和奴婢沒有任何關係。那日我從蘭花園回來,聽到周氏房裡的思文和思語說什麼廚房裡的秦媽媽想做荷葉捲餅,提到了今年池水裡的荷花開的分外茂盛,想那池水裡的荷花種子還是去年蘇家送給老爺的,大家都知道蘇老爺是皇商出身,於是又聊到了這皇家採辦買的東西就是和別人不一樣什麼的。我不過是隨便一聽,回到小姐房間時隨便說的,不曾想正好小少爺也在小姐房裡,偏要去看,又導致兩位主子落水。

請夫人饒命啊,奴婢實在是沒有任何別的心思的!”蔣嵐沒話說,只是不發一言的看着淚眼朦朧的思怡。思怡不過十一二歲的年紀,纔剛提了二等丫鬟,何等見過這等場面。她是家生子,父親和母親都在府上做事,如果不是因爲根基頗深,原本落不到大姑娘房裡。周氏有些站不住了,不快的奚落道:“怎麼你帶小姐少爺去看荷花,扯到我園子裡的丫鬟了。不知道的以爲你是無意所說,那有心思的莫非還以爲是我讓丫鬟故意去跟你說的。再說,思文思語又怎知你剛巧在園門外路過,又正巧聽了這話去了?”周氏看似在說丫鬟思怡,實際上想撇清楚自己,不管思文思語是否有意,確實是思怡路過聽到的,而不是人家特意跟她說的。

“更何況思語那丫頭是因爲我近來身體微佯,才從王妹妹那調過來的,我又怎知她是不是別人放在我園子裡的老鼠。她老子是大人身邊的長隨,孃親負責廚房,在夏家是有幾分體面的,怎麼就甘心在我園子裡了!”周氏越想越氣,這事關係到夏家兩個孩子的性命之憂,她可不想這髒水被隱隱的潑到自己身上。她是對錶面柔弱實則剛強的蔣嵐心中頗有怨恨,這世上做妾的,有幾個待見當家主母的?更何況她原本是懷上過孩子的,卻因爲蔣嵐遲遲不懷孕,夏子旭怕庶長子亂家,生生是沒關照過孕期中的她,後來她莫名其妙的落了紅,小產了。

周氏口中的王妹妹便是另外一個妾氏。王氏自喻爲是讀過幾日書的,實在是懶得和周氏這種人進行口舌之爭,只是淡淡道:“周姐姐好記性,那思語是從我這裡要過去,但是也沒在我園子裡待過幾天,你我房子裡的丫鬟用度自己是做不了主的,如果要爭論這些,豈不是在懷疑夫人身邊的徐管家了。再說,就算思語也沒跟過你幾天,但是思文可是你身邊得力的丫鬟呢!”王氏給了周氏一個軟釘子,便不再說話,這種時候,說多錯多,她還真不信蔣嵐就憑思怡所謂一個路過聽到,就定了他們的罪。

而事實上,這事確實是個無頭公案。但是雖然沒有源頭,卻該審的要審,該敲打的要敲打,就算跟他們二人無關,也是個整治他們的藉口。蔣嵐深知此點,倒沒有深究之意,她冷冷的環繞一週,厲聲道:“夠了,你們當這裡是什麼地方。自己的丫鬟都管不住,我且把話放在這裡,若是日後誰再這樣不知輕重,引誘小姐少爺去做這等危險事情,我決不輕饒。這次雖說事有巧合,但是不罰不成規矩,思怡,思語,思文,全都調出內院,等候發落。周氏,王氏,治園不嚴,禁足三月!”王氏冷哼一聲,不再言語。

禁足三月,禁足三月,直接說不讓老爺去他們房裡便是了,偏要整出個這樣的事端。周氏原本想駁斥幾句,一想小姐少爺同時落水雖說是個巧合,但是萬一被人家整到了自己身上,便是性命攸關的大事情。這內宅後院的鬥爭,不是你做的事情都能證據俱全,何況這話又是從她園子裡傳出去的。想到此處,她也蔫了,誰讓他家老爺不好**,又年紀大了,對於那方面本身需求就不夠旺盛,她一個小小的妾,如果不是在老太君身邊伺候過的,老爺念及舊日裡的情分,蔣嵐怕是早把她打發出去了。

夏冬雪皺着眉頭,看着母親發威,衆人連個大氣都不敢喘的樣子,不由得想起了前世鎮國侯府的日子。相較之下,她夏家的丫鬟婆子,真是懂規矩多了。不過鎮國侯府主子太多,老太君,三個舅母,再加上衆位奶奶,實在是一團亂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