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宮下

入宮(下)

鳳德貴妃,靜安王妃,蘇家的兩個女兒隨着引路宮女進來的時候,便看到正中的牀榻上躺着一位雙鬢白髮的老人,這位正是仁慈太后,她的兩側坐着幾位宮裝女子,分別是錦德貴妃和大公主。

“若兒來了?快離我近些……”仁慈太后笑着說道,她總共三個嫡親兒女,其中二女兒嫁入了周家,所以一直待周氏極其親和。大公主主動給鳳德貴妃讓了座位,換到了錦德貴妃右側。靜安王妃和蘇家女兒坐在鳳德貴妃的左下側。

“臣女蘇孜靜,蘇孜純,拜見太后娘娘。”蘇家的兩個姑娘在靜安王妃的示意下,主動請安。

“起來吧。”仁慈太后心情不錯,不拘小節的擺了擺手。她的牀邊有一本經書,靜安王妃看在眼裡,笑着說,前陣子我和兩個侄女去**寺聽經,慧和主持還說我家靜兒極有慧根,偏要留她在寺裡小住幾日。**寺是大黎國少數肯收俗家弟子的寺廟。

“哦,是嗎?”仁慈太后隨着年齡的增長,越發信佛講道,不由得多看了幾眼蘇孜靜。後者在姑姑的暗示下,回答了幾個問題,還在太后的啓發下,背了一段經書。這經書裡的內容她早就背的滾瓜爛熟了,全是爲了在太后面前露臉。

仁慈太后果然上下打量了好幾次蘇孜靜的模樣,見她落落大方,安靜從容,多了幾分喜歡,說:“如今像你這樣背得下去經文的年輕人越來越少了。”

大公主眉眼微挑,心裡想着,這蘇孜靜倒是個不錯的姑娘,靜安王妃也算拍對了馬屁。

蘇孜純見衆人的目光都停留在姐姐身上,臉上難免出現了一絲異色,原本這經文她也是背過的,偏偏小姑說什麼她性子不如姐姐沉穩,死活不讓她走如此套路,眼看着在太后面前出彩的事情被姐姐搶了去,她心裡多少有些不甘難過。

靜安王妃話未說完,門外一個宮女又匆匆忙忙的跑了進來,鞠躬行禮道:“玉德貴妃帶着六皇子和四公主殿下在宮外候着。”一時間,靜安王妃神色微異,掃了一眼自家侄女蘇孜純。

仁慈太后愣了一下,淡淡道:“這裡有幾個姑娘,小六年歲大了,不能再同從前似的慣着她,讓人弄個屏風,讓他在屏風外面站着說話。”

片刻後,一身金黃色宮裝的女子笑着走了進來,給太后行禮。

“行啦,你趕緊起來吧,明知道我這有女眷還帶着小六過來,折騰什麼呢。”太后佯怒的編排着玉德貴妃,嘴角卻是始終揚着,明明心裡是不氣的。

玉德貴妃出身世族,祖上早期也是將門之後,陪着先祖皇帝闖江山的。或許是因爲如此緣由,玉德貴妃自從進宮後便一直是個爽利的人,騎馬射箭樣樣皆通,和其他溫文爾雅的大家閨秀不同,得皇帝高看了幾分,不由得多了幾分寵幸,再加上玉德貴妃肚子爭氣,接二連三的誕下皇子皇女,原本有些對她行徑非議的仁慈太后,也逐漸改觀,對她多了幾分縱容偏疼。

“老祖宗偏心兩位姐姐,讓我在外面等了那麼久。”玉德貴妃嘴角微揚,目光淡淡的掃了一眼靜安王妃和蘇家的兩個侄女,便跑到仁慈太后身邊說話,言語之間,好是委屈。

仁慈太后知道她平日裡就是這個德行,笑罵道:“如今只有偏你的心,哪裡讓你等了,就知道說胡話。”

玉德貴妃靦腆的笑了兩下,衝着靜安王妃,道:“這可就是傳說中的蘇家姑娘,真是標緻。”

靜安王妃不好意思的謙虛了一番,玉德貴妃見錦德貴妃起身去拿桌上的佛經,便利落的做到了仁慈太厚和大公主的中間,挽着仁慈太厚的手臂,說:“我家六兒偏嚷嚷着要給太后娘娘請安,我琢磨着這頭都是姑娘,不打算帶他來,誰知道他就是個執着的主,還說太后娘娘在**寺做了那麼多天的法式,好幾日未見,可想着了。”

仁慈太后一聽,笑了起來,道:“罷了罷了,他有這個心便是好的。”

此時,屏風後面立刻傳來了一道男聲,清脆悠揚,有力頓挫的說了一套獻禮詞,着實讓仁慈太后的臉上笑開了花。

他的話音剛落,門外又有女官問話之聲,片刻後便有一名太后身邊極其得力的嬤嬤滿臉笑容的走了進來,眯着的眼睛掃了一眼靜安王妃,稟告道:“奴婢給太后娘娘道喜來了。”

大公主嘴脣微微一翹,笑着說:“今個好事兒還真是多呢。”

衆人一陣符合,都聽着這到底是何喜訊。那嬤嬤猶豫了片刻,恭敬上前,對太后一旁的女官耳語了幾句,那女官琢磨了片刻,見靜安王妃正好奇的看着自個,便也學着嬤嬤走到了仁慈太后身邊,小聲的說了句話。

仁慈太后臉色一怔,隨即問了句:“此事可是真的?那葉氏入門也已多年,今個倒是開花結果了。”

靜安王妃在聽到葉氏二字時微微一愣,她不知道這葉氏可是自個家裡的那位側妃葉氏,又或者另有其人。只是能讓太后娘娘記住的葉氏,似乎也再無他人了!一時間,她只覺得胸口微堵,喘喘不安。

葉氏本名葉芙蓉,是北漠撫州藩王葉家的嫡女。當初皇帝消藩,原本是打算將葉氏女收入宮中的,只是誰知道那葉氏女扮男裝一路隨着隊伍來到京城,“偶遇”靜安王,彼此生出了一些“情愫”,無奈當時蘇氏已經被太后扶正,葉氏女又身份尊貴,便有人上書皇上,不如封爲平妻。不過這事被當時的御史大人給駁回了,再加上葉家身份顯赫,皇上似乎也不太希望這樣的女子嫁給嫡親弟弟,最終在太后的協調下,允了側妃。好在葉氏自個不甚介意,否則蘇家這靜安王正妃的位子還真坐的不踏實。靜安王年長葉氏十五歲之多,見到年輕美貌的嬌妻自然倍加寵愛,只是不知道爲何,葉氏的肚子一直未有音訊,這雖然是蘇氏希望見到的結果,但是對於想靠着葉氏拉攏北漠葉氏一族的靜安王來說,着實不是個好消息,所以他一直希望葉氏可以懷有自己的子嗣。如今剛剛得了太醫的肯定,也不管是否打了自家嫡妻的臉面,便迫不及待的命人進宮告知太后,多多少少有防範其他有心人想隱瞞此事的心思。

仁慈太后年老後一向特別寵愛這個小兒子靜安王,此時更是真心爲他高興,便衝着幾位貴妃娘娘笑着道:“還真是個天大的喜事,剛剛靜安王派人來說,葉氏診斷出了喜脈了!”

頓時,有人不由得看了一眼靜安王妃,後者臉色蒼白,但是還是強忍着扯出了一抹笑容,道:“看來是剛剛請太醫過去的,白天的時候我還不知道的。不過王爺子嗣一直不多,如今葉妹妹診出喜脈,想必我家王爺,定是非常高興的。”

“嗯嗯……你能如此想,便是最好。”仁慈太后隨意道。

幾位貴妃娘娘立刻附和起來,說着如何要讓葉氏好好補補身子,那遠在北漠的葉王爺,怕是會立刻讓人進京伺候呢。蘇孜純偷偷的瞄了一眼小姑,發現靜安王妃的雙手始終攥着手帕,不停的揉動。蘇孜純暗自琢磨,這葉側妃懷孕的喜訊早不來,晚不來,偏偏挑個衆人都在,姑姑又進宮的日子特意稟告給太后娘娘,倒真是會挑選時機。只是不知道這裡面是擔心有人害了自個的孩子,還是邀寵或者其他的目的多一些呢!

一場新年初始的拜見禮宴便由此結束,靜安王妃滿臉怒氣的回道靜安王府,看什麼都不是十分順眼,連帶着對侄子侄女的事情也淡薄不少。

沒過幾日,夏冬雪便聽到了這個消息,聯想到葉氏背後的勢力,不由得覺得有幾分奇怪。要說這事和大公主有關係吧,如果葉氏有了孩子,再是個男孩,那北漠葉氏還不會死死的貼在靜安王身上啊,畢竟如果靜安王登基,自家的外孫是有機會當皇上的!這對於二皇子一方可是得不到任何好處,但是要說和大公主沒關係吧,她又覺得事出突然,怎麼就特意選擇了那麼個日子告到了太后那裡?這多少有些太打了靜安王妃蘇氏的臉面了,怕是蘇氏短時間內沒臉進宮的……倒是給她和蘇孜豐的婚事拖延了不少時間。那麼葉氏懷孕,到底是真是假,這事要是和大公主有關係,她圖謀的又是個什麼呢。

兩個月後,夏冬雪聽到府裡丫鬟們議論着靜安王妃害葉氏流產的風言風語,心裡琢磨,果然是個留不住的孩子,便命人將事情細細打聽來聽。這一打聽不要緊,頓時讓夏冬雪對大公主多了幾分慎重的心思。

月鶴恭敬的站在夏冬雪面前,陳述道:“據說是自從葉氏懷孕後,葉家人從漠北那頭派了了一隊人馬,專門伺候自家小姐的。那段時間,葉氏在府裡幾乎是橫着走路,根本不將幾位小世子和靜安王妃看在眼裡。還處處擠達蘇氏是商家之女的事情。於是蘇氏忍不住了,買通了葉氏身邊一個信任的嬤嬤,在葉氏飯菜裡做了手腳,導致葉氏小產,落紅了。”

夏冬雪低頭聽着,越聽越覺得不對勁,蘇氏算什麼身份?雖然認了周氏的乾親,但是又拿什麼手段去買通葉氏身邊得力的嬤嬤?她不是覺得蘇氏上不了檯面,而是覺得葉家這麼多人護着一個孩子,居然都能讓一個蘇氏尋得了空隙,未免太過簡單了。再說,蘇氏不是個傻子,葉氏的孩子不過三個多月,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呢,她站着正妃的位置,又生下了嫡長子,有必要如此明顯的去害丈夫的側妃嗎?葉氏要是個丫鬟也就罷了,可是人家是藩王之女,父親在邊疆掌握軍權,葉氏要真是蘇氏害的,靜安王第一個饒不了她!然而現在的事實便是,雖然太后娘娘大怒,禁了靜安王妃的足,卻並非割去她正妃的位子,而更讓人驚訝的是,葉氏在此時居然保持沉默……這一切實在是太過古怪了。於是,夏冬雪有意無意的告訴至哥兒,若是有機會見到蘇孜豐的話,不如打聽一下,靜安王府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