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兒?你怎麼在這裡?”他一邊揉着太陽穴一邊問道。
“是虎子救了我,讓我來這裡找你。”她歡喜極了
“虎子?對,就是那個傢伙,說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找我,卻朝我的頭重重大了一棒!他奶奶的!”她頭一次聽見他這樣粗魯的罵人,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看着她的眼中的恐慌,露出一點悔意,“婉兒,你又是何苦呢?”他看着她狼狽的樣子說,“你這樣我會很難做的。”
“世清,我只想與你在一起,你,可以去娶別人,我只想在你身邊。”她苦苦的說道
“可是;”他重重的嘆了口氣,“吳老爺執意要你過門方能答應和樑家聯盟,我也沒有辦法。”
“你不是說過,這麼打得一個家族,把其榮辱強壓在一個姑娘的身上是很悲哀的嗎?”她似有不甘的問道
“是,我是說過,但是婉兒,這是我的命,也是你的,婉兒你記得嗎?你答應爲我做任何事情,包括死。
“是,我是說過,可是你就這樣人心看着我嫁給他人嗎?難道”她頓了頓說道,“你心裡已經有了別人?”
他笑了,自己何曾對這個女人說過愛。
“不是,只是我無法與你在一起。”他聽着屋外的雷聲,內心格外的清醒,今天下午本是要與白小姐到天水閣裡吃飯的,那位白小姐纔是真正國色天香的美人啊,就像《白蝶圖》裡的白蝴蝶一樣,直飛入他的心,而她,只是另一個春兒罷了。
“即使你不願收我,我也不願離嫁與他人,我寧願選擇死。”她沒有一絲的表情,虎子恐怕已經死了,而他也不要他,她活着又有何意思。
“不僅是我死,你也要死。”她向他逼近,這個她深愛着的男人,“世清,你記得嗎?你說過我若死了,你活着便也沒有什麼意思,不如隨我一起死了。”
他把手被在身後,緊緊的攥住,看着這個決絕的女子,她正如案桌上那一隻即將燃盡的紅燭。
她在屋裡勉強的找到兩個酒杯,還有半壺酒,以及廚房裡一直備着的老鼠藥,只這三樣便足以將他們倆的生命帶走。
她把毒酒衝好,眼睛裡沒有一絲恐慌,她覺得這是解脫。“你能不能在答應我最後一件事情?”她看着目如死灰般的他問道,其實她內心很知足,起碼,他願意陪着她死。
“什麼事情?”他問
“趁着這紅燭沒有燃盡,與我拜天地。今天是七月初七,我想嫁於你。”
他看着眼前這個曾經害羞溫婉的女人只覺得她此刻是個瘋子,然而他依然說了,“好”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共飲此酒。
屋外下起了大雨,像是在爲他們的婚禮送上一段樂曲,她最後一次親吻了他,與他同時舉起了酒杯
。喝了下去。
風吹星散葉紛飛,離歌笑唱莫含淚。
杯中毒酒一朝飲,從此不知情滋味。
她緩緩的趴在桌子上,嘴角慢慢的溢出一滴滴血,那血順子桌沿留下來,流到她的手上流到她的白玉鐲子上,像是雪夜裡盛開着的梅花。
她沒有了呼吸,此身從此分明瞭。
他看着她死了,他的酒全部被他吐在了袖子裡,他不能死,白小姐還在等着他吃飯。他從地上練起掉落在地上的繡有他名字的絹子,替她擦了擦嘴角的血跡。
“你這是何苦。”這是他留給她最後的一句話,他看着屋外的雨想,明天定是晴朗的一天。
她靜靜的躺在屋裡,還有她的白玉鐲子,還有她繡的絹子,只是都沾上了血。
婉兒,婉兒;你聽的到嗎?
由於婉兒的失蹤,樑府打亂,然而最讓夫人煩心的是她唯一的兒子也不見了。
“還沒有少爺的消息嗎?”夫人問道,蔣總管急的也是一頭的汗水,他的外甥此時也不見了。
“還沒有,夫人。”
樑府雖說了許多好話,但是吳府依然不肯作罷,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等了許久,找了許久,樑世清回來了,他看上去並沒有什麼異樣,只是全是都是溼嗒嗒的,他屏退了衆人喚道,“母親”
夫人一把把他拉到身旁,“兒子已經知道府上出的事情,並且兒子已經知道這件事情解決的辦法。”
最終,樑家吳家的人在虎子的屋棚內找到她二人的屍首,府上盛傳,繡女婉兒與虎子私通,在婉兒出嫁那天虎子前去阻止,打傷了吳府的轎伕,劫走婉兒,殉情而死。
樑世清自責的對吳家總管說,“是我不對早就發現了他們二人在後花塘密會,卻沒有加以阻止,也沒有告訴母親,卻終釀此大禍。”吳家無奈作罷。
“你看看虎子的屋裡,還藏着那女人給他的手絹和枕套呢,真是噁心”“是啊,一邊勾引着少爺給她起名字,一邊還勾搭着小廝,她還真是來着不懼呢,嘖嘖嘖,虎子那樣的長相她也巴望着;”“怨不得能繡出《百蝶圖》呢,招風引蝶嘛”其他繡女議論着,甚是歡喜。
轉眼到了秋天,樑世清與白小姐訂了婚,這位白小姐來到樑世清屋裡時看到了那副《百蝶圖》。
“這便是那個與小廝私通的繡女繡的那副圖吧?”白小姐問道
此時的他,也已經穿起時興的白色西裝,他倒了兩杯紅酒,遞了一杯給她,“是,我覺得你美的好似那朵白蝶。”
她低頭婉兒一笑,復又看着那幅畫,驚奇的說道:“世清!你看這畫中的白蝶不見了!”
他放下酒杯,仔細的看着畫,果然畫中白蝶已經不在,徒留一片空白。
她沒有想到她在陰間居然
可以看到白蝴蝶,她身着白衣,披散着頭髮,默默的跟在兩位陰間審死官的後面,她看不到路,腳下亦軟綿綿的,周圍如霧似夢,但是,這裡居然可以看得到白蝶。
她停下來,看着白蝶圍着她上下飛舞。
“我看的你真眼熟,好像我用冰絲雪線繡出的那隻白蝶。”她伸出手指,蝴蝶亦停在了上面,然而正當她想摸一下白蝶的時候,白蝶卻如一團煙霧般消散。
“不要停下來。”着黑衣的審死官說道。“前方便是閻王殿。”
她睜開疲憊的眼睛,看了看雲霧散後的閻羅寶殿,寶殿蔚爲壯觀。
“我要進無間地獄嗎?”她問道
“無間地獄給永世不得超生之人,你需經五殿閻羅王審判之後方能定奪。”
她腳下一輕,似有人住一瞬便進了閻羅寶殿,她在陽間時便聽聞過若生前做了壞事,便要下十八層地獄的,她朝周圍看了看,忍不住驚叫了起來:只見一小鬼掰開來人的嘴,用鐵鉗夾住舌頭,生生的拔下,非一下拔下,而是拉長,慢拽;
“只是拔舌地獄罷了,十八層地獄第一層,凡在世之人,挑撥離間,誹謗害人,油嘴滑舌,巧言相辯,說謊騙人,死後被打入拔舌地獄你,這所見都只是影像,這裡只是接受審判的地方。”
緊接着,她又看到許多,或被扒皮抱住銅柱,或被蒸入籠中;她終似無力,腳下一軟跪了下去。
“姓名,二丫頭。年十八,蘇州人氏,飲毒酒而亡。”
她看着坐在寶座上的五殿閻羅王,聽着關於自己在陽間的經歷,恍如隔夢。
“該女子在陽間無惡習,無作亂,無殺人違法,與人爲善
五殿閻羅王端坐在寶座上,一身藍紫色衣服,表情甚是威嚴,威嚴中更帶公正。
“你在人間無惡,本不用受地獄之苦,可是你仍然要到枉死地獄去,要知道,作爲人來到人世時多麼的不容易,這是本閻王給你的機會。你不珍惜,去自殺,如割脈、服毒、上吊,必要受枉死地獄之苦。受刑之後,再由判官決斷你是否可以轉世爲人。你還有何話可說?”閻王道。
枉死地獄?她不知道還有這樣一個地獄,“小女子想問聖君一件事情,方能去受這枉死地獄之刑。”她突然想起了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情。
“講來。”
“我飲毒斷命那天,有一男子相陪,此人現在在哪?爲何我一路沒有見他,他也要受着枉死地獄之刑嗎?”她急切的問。
“你死時身邊卻有一男子,此人面醜心善,爲救你而死,不會下十八層地獄的。”
“面醜?救人而死?聖君所言的是蘇州樑世清嗎?”她感到疑惑極了
“樑世清尚在人世,此人是僞君子,害死一女子春兒,死後必會下地獄的。”閻王厲聲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