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老闆，這是合同以及審批報告，你看一下還有沒有需要補充的地方。”
有沒有需要補充的地方。
陳博遠一走，裴廠長就把手裡的文件遞給了吳涯。
語氣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有了很多的恭敬。
神態，也是下意識的有了些謙恭。
就好像面對的，是一個比他略高一級的領導。
“裴廠長，我就不用看了吧，抓緊時間送過去好讓領導們趕緊審批吧。”
可吳涯卻委婉的拒絕了。
對於這一套程序，裴廠長這種十幾年的一廠之長那是輕車熟路。
該有的細節，絕對不會遺漏半點。
人家跟自己客氣，那是因爲自己做的到位。
但也不能就此，而認爲可以凌駕於裴廠長之上了！
畢竟，姜永遠都是老的辣！
尤其自己，還有許多地方得仰仗裴廠長呢！
所以，不看。
就是對他最大的尊重！
禮儀，進退。
吳涯還是拿捏的相當到位的！
“好，那我這就給送過去了。”
裴廠長的臉上，再次劃過了一抹不易察覺的波動。
轉身離開了。
“呵呵，也該去看看柴大姐這兩天怎麼樣了。量供上之後，銷售激增到了什麼程度。”
說着，整個辦公室裡就空無一人了。
“嘀鈴鈴~”
一陣清脆的自行車鈴聲，很快就響徹在了集貿市場。
可還隔着老遠的距離呢。
柴大姐攤位前的一幕，就把吳涯給驚呆了！
“給我來三件，我已經把錢給你交了！”
“還有我，我也已經交過錢了！”
“我的，我可是給了五件衣服的錢呢！”
陣陣吵鬧聲，直接傳了過來。
一個個一開口，竟然就是三件五件的購買！
趴在攤前的人影，都不住的揮舞着手臂。
手裡不是拿着錢，就是拿着已經到手的衣服！
亂七八糟，漫天飛舞。
連柴大姐的影子，都根本看不見！
而反觀其他攤位。
冷冷清清，空無一人。
就好像整個集貿市場的服裝區域，就是爲柴大姐一個人開的！
“這麼火爆嗎？”
看着裡外三層人山人海。
連只腳都插不進去的情景，就連吳涯也瞠目結舌了。
就在幾天前他來的時候，柴大姐的生意還門可羅雀呢！
由於供不上貨，只能熱鬧半天。
而且，就這半天還是半飢半飽的那種。
可今天，這情景。
恐怕一天的收入，都能頂得上一開始的一個星期了！
而一開始的一天，已經就是柴大姐以前一個月的利潤！
這樣算下來，柴大姐現在幾天就能掙到曾經一年的利潤。
好！
太好了！
可是……
就算現在能供上貨了，也不應該出現這麼火爆的局面吧？
一開口，不是買三件就是要五件的！
這哪裡是在銷售，分明就是在搶購！
而且還是要將其他家餓死的節奏！
怎麼回事？
轉而，吳涯的心中又犯起了疑惑。
啪嗒。
乾脆將自行車往路邊一打，抱着膀子先看起了熱鬧。
就在此時。
三個手裡拿着衣服，臉上眉開眼笑的青年。
就從他身邊路過了。
“哎媽呀，終於搶到手裡！都快把我擠散架了！”
“誰說不是呢！最近這學生服突然流行，我都渴望好久了。幸虧這兩天這裡搞促銷，不然我還差十幾塊錢才能買得起呢！”
“嘿嘿嘿，誰說不是呢？這種促銷搞得太好了！這樣我們一人都節省了十幾塊！合起來，又是一件衣服出來了。”
搞促銷？
吳涯心中一動，便邁步朝前走去。
想要在仔細聽聽，具體是怎麼個促銷法。
竟然引來了這麼強烈的搶購潮！
可還沒等他走出去幾步呢，一個大喇叭突然響了起來。
“晨思服裝廠家促銷！買一件打八折，兩件打七折，三件直接六折！爲期三天，歡迎購買！”
團購？
聽到柴大姐廣播裡的內容，吳涯又停下了腳步。
真有一套。
居然將後來商界流行的促銷模式，打包團購都給想出來了！
這樣的做法，不但讓那些原本就想買衣服的人得到了實惠。
就連那些本來猶猶豫豫，可買可不買的人也動了心思！
因爲，便宜啊！
而且更加讓那些本來不想買的人。
由於團購之下能降價，也被那些想買的人給拉來湊數了！
怪不得。
能夠一下子這麼火爆呢！
這是享受到了成本下降帶來的紅利啊！
柴大姐原來的進貨價，是一件三十五。
吳涯加了十塊錢的利潤。
現在吳涯的成本下來之後，給她的批發價就是成本價。
每件十七塊！
比原來降了一半還多！
可想而知，在原本一件五十的基礎上。
就算打六折，那也是三十塊！
不僅跟原先的利潤相差不大，而且還造成了如此火爆的搶購風潮！
最重要的是，還沒有破壞掉五十元這個零售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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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促銷結束，就完全可以恢復。
不會在顧客心裡，造成任何落差！
柴大姐這種不拘泥於一時一利的做法，令吳涯也都對她刮目相看了！
“若不是個女人，柴大姐還真是一條潛龍呢！”
心中的讚歎，也油然而生了。
自己給她全國代理，被她拒絕了。
坦言，一介女流沒有那麼大的精力。
其實，還是因爲她淳樸了半輩子。
潛意識裡就認爲，自己是個女人能夠小富即安就可。
沒必要有那麼大野心，去跟各種人性打交道！
所以吳涯也很理解。
畢竟女人嘛，出來打拼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可就在吳涯愣神的檔口……
“吳涯，還不過來幫忙，你傻站着幹嘛呢？”
一道明顯不悅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
蹭！
吳涯由不住的就是頭皮一緊。
劉倩
怎麼這個姑奶奶也在呢？
由於今天是流水線第一天生產，吳涯害怕質量不穩定。
再加上分化之後，他將柴大姐的供貨也給確定了下來。
裁縫鋪繼續保留，就只給她一個人生產！
因爲吳涯不想有了廠子，就讓父母再次下崗！
留着裁縫鋪，就讓他們有點乾的有個念想吧。
而這幾天，劉倩在他們家一個人也憋壞了。
於是就跟吳涯父母去了裁縫鋪。
正趕上柴大姐這裡一個勁的催貨，不得已劉倩就來送貨了。
哪知，一來就走不了了。
此時看見吳涯一個人，在外圍傻愣愣的看着。
這裡都忙不過來，還不趕緊幫忙。
語氣，也瞬間不高興了！
“誒，來嘞！”
吳涯哪敢怠慢。
應了一聲，撒丫子就往前跑。
使盡了渾身力氣，終於擠入了人羣。
“吳涯來了啊，怎麼樣？大姐的這個場面，還行吧？”
一看到吳涯，柴大姐的臉上也溢滿了笑容。
團購。
只是她突發奇想，又經過了仔細計算之後。
才決定要嘗試一下的做法！
哪知，大喇叭的喊聲一開。
直接就將整個服裝區域都給清場了！
人流熙熙，都朝她這裡蜂擁而來。
居然一舉成功了！
“哈哈哈，我的柴大姐要不是女流之輩，那絕對就會成爲華國商業巨擘！”
吳涯大笑着，半是恭維的說道。
可。
“哼！這話我真不愛聽！女流之輩怎麼了？女裡之輩就不能成爲華國的商業巨擘了嗎？”
卻被一邊忙碌的劉倩，直接給懟到了牆角。
“哦，那個……嗯，這個……柴大姐呀，我有什麼能幹的嗎？”
吳涯不敢亂說了。
趕忙湊近柴大姐，還是先找點乾的吧。
“幫我把那些衣服整理一下，按照號碼的大小累摞成堆。劉倩給我送來，我還沒來得及整呢！”
柴大姐手下不停，就用腳給吳涯踢了踢後面亂堆的服裝。
吳涯也埋頭開始了忙碌。
此時若是有人知道。
一個堂堂綏延區的首富，竟然在這裡給一個小攤販打下手。
還是任勞任怨的那種。
估計，能駭掉一地下巴！
而遠處。
“哼，那個柴豔芬，今天又得意了！我就看不慣她那副樣子，一時半死不活，一陣又火爆上天！有本事，你細水長流啊！”
“呵呵，她要有那個細水長流的本事，也就不會有這麼忽高忽低的銷售了。”
“你們還別說，今後像以前那種動不動就沒貨的情況，柴豔芬恐怕還真就沒有了呢！因此，你們盼望的銷售穩定和細水長流，還真有可能就是常態了！”
幾個攤主三五成羣，圍在一起議論紛紛。
但無一例外。
看着柴豔芬火爆的場景，眼中都是無盡的嫉妒！
都是小生意。
你一家搶了整個集貿市場的客流量。
可想而知，這股嫉妒得濃郁到什麼程度。
“怎麼就會成了常態呢？她的進貨渠道不是個小裁縫鋪嗎？”
“是呀，以那個裁縫鋪的產量，她怎麼就能穩定得了銷售，不至於在出現斷貨？”
“老五，你這個消息是哪來的？”
幾個人聽到老五最後的那句話，頓時顯出了緊張和關切的神情。
這柴豔芬。
也不知道是走了什麼狗屎運。
就在半月之前，突然認識了一個毛孩子。
那個毛孩子帶着她，來了個反古潮。
竟然上了一大批學生服！
當時，所有的攤主都快要笑死了！
可誰知。
人家居然火爆了！
而且還是供不應求那種！
以至於有人眼紅，就出了惡意打壓的事情。
可誰知，還沒鬧騰一天呢。
就被官方給連鍋端了！
據說，連那個市場惡霸的老大華子。
也給逮了進去。
從此，柴豔芬人生開掛再無阻力。
徹底坐穩了市場第一的寶座！
可隨後而來愈演愈烈的斷貨，讓大家着實也高興了一陣。
你沒貨了？
那就看我們表演吧！
於是外地服裝紛紛跟進。
不僅也讓這些人都賺了一把，而且還在市場裡形成了微妙的平衡。
柴豔芬沒貨，大家就可以開張。
雖然總體加在一起，才能頂得上柴豔芬一家的銷量。
但那也聊勝於無，多少也都有了收入。
可現在。
這個老五突然說，柴豔芬以後不會斷貨了？
而且這種火爆的場景還會成爲常態？
那還了得！
他們，還怎麼活？
見到衆人的注意力，都轉移到了自己身上。
老五的臉上，洋溢起了得意。
“嘿嘿嘿，你們還不知道嗎？那個給柴豔芬供貨的裁縫鋪，現在已經擴建成了服裝廠！她現在大喇叭裡喊得那個晨思，就是服裝廠的名字！”
服裝廠？
隨着老五的講述，所有人都被震懵了！
場中瞬間陷入了一種奇怪的安靜狀態。
在安靜中，還有着明顯的騷動！
服裝廠！
人家從裁縫鋪進貨的時候，就已經做到了市場第一。
他們就得在人家斷貨的間隙，才能撿點殘渣剩飯。
可現在，裁縫鋪變成了服裝廠！
那的確。
斷貨的現象，今後恐怕不會再出現了！
可這樣一來，他們的活路在哪裡呢？
總不能就這樣眼睜睜看着，整個集貿市場服裝區域，就紅火她柴豔芬一個人吧？
難道這個市場，就是給她建的？
那還要我們幹什麼？
“這樣不行！長此以往，我們還不得被餓死了！”
突然，不知是誰喊了一聲。
瞬間打破了沉默。
“是呀，這樣下去的話，我們都成了陪襯！”
“交着市場的費用，卻成了一個人的烘托！這怎麼能行？”
“不行！我們必須得去找市場管理部！讓他們給我們一個說法！要麼跟柴豔芬進行協調，要麼我們集體離開市場另立山頭！”
“對！實在不行就另立山頭！那也總比在這裡幹賠等死要強的多了！”
緊跟着，就是羣情激奮的聲討。
很快，便在自身利益的驅使下。
所有人達成了一致的意見。
而此時。
還沉浸在極端忙碌之中的柴豔芬和吳涯他們。
卻壓根沒有注意到。
這些人已經浩浩蕩蕩的，朝着市場管理部的方向開拔而去了。
一場有關於自身利益，以及集貿市場收益的風波。
也就此拉開了序幕！
一邊，是所有服裝區域的攤主們。
一邊，是生意火爆的柴豔芬。
一個平衡不好，就可能引起巨大糾紛！
是要維護所有攤主，而傷害柴豔芬的利益。
還是要爲了一個柴豔芬，而任由攤主們離開？
答案，顯而易見！
一個市場，是不可能指望一個人就能支撐起來的！
所以。
暗流涌動之下，危機也正在朝柴豔芬逼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