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璟之落後一步,若有所思的看着簡又又的背影,對她剛剛的話也是萬分的驚訝,任何女人被休趕出夫家,都是一種難堪,除非你有特別強硬的背景,疼愛的長輩,否則家族絕對容不下她的存在,在京城,世家大族中視這種爲恥辱,被休的女人要麼無顏存活於世,要麼被家族送去庵堂青燈古佛相伴一生。
有改嫁的,但是少,更別說對被休一事能完全不在意的,在容璟之看來,這簡直就是一個奇葩。
但容璟之卻看到了簡又又身上毫不作做的一股灑脫之氣,不是裝不在意,是真的無所謂休不休。
容璟之的心底是震驚的,活了二十五年,形形色色的女人見過少,卻獨獨沒有見過簡又又這樣獨特的女子。
漆黑的瞳眸,幽幽的看着簡又又雖然蠻橫卻充滿關心的拉着簡富蘭去醫館,忽地浮上一層的霧,遮住了他眼中的真實情緒,叫人看不透。
直到被簡又又拉到醫館坐在大夫的面前,簡富蘭才從簡又又的驚世言論裡回過神來,一看對面鬍子半白的大夫,嚇的一個激靈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這舉動太過突然,連對面的老大夫也被嚇的不輕,愣愣的看着簡富蘭。
“小姑,怎麼了?”
簡富蘭不安的看着簡又又,拉着晉丫丫往後退了幾步,搖頭道:“又又,我不看大夫,咱們走吧。”
“什麼話,不看大夫萬一內傷了怎麼辦?”簡又又唬着臉說道,強行將簡富蘭又給按回了椅子上,扭頭一看,就見晉丫丫害怕的看着自己。
簡又又嘴角一抽,她好像也沒有多兇惡,這孩子在晉家受了多少磨難以至於一個臉色就能把她嚇成這樣,何況她並沒有真的生氣。
簡富蘭還是連連擺手:“不行不行,這看一個大夫得花多少錢,我傷的不重,躺個幾天就行了。”
“小姑,錢的事你不用擔心,把身體養好,以後才能養活丫丫,萬一落下病根,花的錢更多。”
簡又又算是明白簡富蘭爲什麼抗拒了,想想也是,身無分文的她就算有這一兩銀子,也要差不多交待在這裡了,沒了錢,以後的生活就是個大困難,別說簡富蘭,農村裡最得不起的,就是病,看病抓藥,那銀子花起來真是如流水一樣,小病小痛的大多忍忍也就過去了,村裡的赤腳大夫都不捨得花錢請,更別說來這縣城裡的醫館了。
簡又又不由分說的將簡富蘭按回了椅子上,行爲不得不說很粗暴,掏出一個八分的銀角子,放到桌子上,對大夫說道:“大夫,把脈,用最好的藥。”
“又又,你……”簡富蘭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簡又又,又又哪裡來這麼多的銀子,一掏就是一個銀角子,更是爲了替她看病掏的。
簡富蘭的心裡滿滿都是感動,但卻害怕這份恩不知該如何還。
簡又又正色道:“小姑,剛剛的話我不是隨口說的,就算你現在聽不下去,可這傷也得治,你可別再推辭了,否則我就該覺得自己白白多管這事了。”
簡富蘭呶了呶嘴,看簡又又嚴肅的神情,下意識的點頭道:“又又,你別生氣,我都聽你的。”
她伸出手,讓大夫把脈,然後抓藥,大夫都是按簡又又的意思來的,配最好的藥,最後診金付了一兩三錢。
看着簡又又毫不猶豫的付錢,簡富蘭被驚的不知該說什麼好。
出了醫館,她忍不住問:“又又?你哪來的那麼多錢,三嫂不是……”說到之裡,簡富蘭頓了一頓,眉頭輕輕蹙起,她雖一年回一次雲嶺村,但簡又又在簡家過的什麼日子,簡富蘭也看在眼裡,別說崔氏對這個大女兒狠心,一點也不像疼簡潔那樣,更別說會給簡又又這麼多錢在身上。
何況,簡家除了大哥家在縣城條件稍微好一些,其他兄弟姐妹都並不富裕,更不會給孩子那麼多錢用。
簡又又笑道:“小姑還不知道麼,我不是簡家的女兒,是大哥當年撿回來的,而且我也被趕出了簡家,從此跟簡家再無任瓜葛,這些錢都是我自己辛苦賺來的,所以小姑不要覺得有後顧之憂。”
“什麼?”簡富蘭乍一聽到這事,整個人都呆了,雙手下意識的握緊了簡又又的手:“你不是三哥跟三嫂的女兒?”
難怪,難怪三嫂總是苛待又又,就算喜歡小女兒不喜歡大女兒,總是親生的骨肉不能差別這麼多,原來又又不是他們的親骨肉。
簡富蘭雖然震驚,也明白過來簡又又這十五年不受三嫂喜愛的原因。
不是自己身上掉來的肉,如何能疼之護之,更何況三嫂的性子本就刻薄,唯一慶幸的是單兒沒有被教壞了。
但一想到簡又又是被簡富貴跟崔氏趕出門,心裡也來氣:“就算如此,十五年的朝夕相伴,他們竟也如此狠心,將你說趕就趕,他們就沒想過你一個姑娘家如何生存?”
她被婆家休離趕出家門都彷徨無措,不知如何安身,更別說小小年紀的又又,又是怎麼過來的。
她嫁來了縣城,看似風光,其實婆家不知有多苛刻,除了每年過節能回孃家,平日裡幾本上連家門都不怎麼讓她出,更別說收到簡又又離開簡家的消息。
感受到簡富蘭真切的關懷,簡又又心頭微微一暖,簡富蘭雖然膽小不頂事,但至少心地善良。
“小姑放心吧,同村的陸彩雲讓我住到了她家去,而且我也很慶幸不是簡家的女兒,脫離簡家我很開心。”
簡富蘭眉頭一擰,她也是簡家人,簡又又說這話,按說她該生氣的,只是更多的是心疼,如果簡家是個好的,又又又怎會如此薄涼。
不管怎麼說,她叫曾經的爹孃爲簡三叔跟簡四嬸,如今卻還叫自己一聲小姑,這孩子是從心裡把她當小姑的,她都是嫁出去的女兒,簡家的事跟她沒有多少關係了,更何況昨天回去,面對的不是噓寒問暖,而是冷嘲熱諷,辱罵諷刺。
簡富蘭對自家三哥跟四哥,說不出的失望跟心寒。
連自己的親妹妹都不肯幫一把,更惶論無親無故的又又了。
只是如今自己都自身難保,還要靠又又相助看病抓藥,若非又又出現,她怕是被婆婆打死了吧,死後還得背上偷盜的罪名,連累丫丫一輩的名聲。
想到此,簡富蘭似乎發現了什麼不同一樣,一邊走一邊看着簡又又的側顏,小臉比上一次見到的更加圓潤了,皮膚也漸漸的白皙了起來,頭髮雖然稀少,卻是烏黑髮亮,挽成了兩個小圓髻,上面綁着綠色的髮帶,插着兩朵絹花,即便沒有過人的容貌,現在看來也是嬌俏可人,那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透着一股讓簡富蘭都爲之震憾的堅強跟聰慧,看上去神采飛揚,與之前那個唯唯諾諾,不發一言的簡又又判若兩人。
她想,或許是簡家對她的薄情讓她太過心灰意冷,所以纔有了轉變吧。
只是又又能在逆境中越來越堅強,她卻自問不行。
忽然,簡又又扭頭問簡富蘭:“小姑,你們住哪裡?”
簡富蘭嘆了一聲,搖搖頭:“還沒有住的地方,一會打算帶丫丫先找個破廟住個一陣。”只是她一個孤兒寡母帶着女兒以後的日子不知道該怎麼過下去。
晉丫丫感受到自已孃親的無耐跟彷徨,表情越加的不安,緊緊的抓着簡富蘭的衣袖。
簡又又看着簡富蘭如死灰般沒有希望的神情,心裡着實爲這個時代的女人同情了一把,女子在家出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如今小姑不僅死了夫君,更是被婆家趕了出來,別說沒有兒子,就是有兒子,也只是個孩子,哪裡能靠得上,沒有了任何依靠,以後的路真是不知該如何走下去。
“這都過了正午了,咱們先去吃點東西吧,吃完午飯我陪小姑去看看住的地方。”簡又又說道,既然出手幫了小姑,那她就所幸再幫一把,替她們找個住的地方,總不能真的去住破廟吧,這孤兒寡母的,也不安全啊。
簡富蘭的手裡緊緊的拽着簡又又塞給她的一兩銀子,想着簡又又今天幫了她這麼多,自己理應請又又吃頓好的,於是點了點頭。
四人在路邊的小攤位旁坐下,各點了一碗雞絲麪,面很快端上來,飄着香味,令人食指大動。
簡富蘭看着一大碗,有些不知所措,更別說那面上還放着不少的雞肉,有一種不可置信跟做夢的感覺。
晉丫丫一邊嚥着口水,一邊看着面前的面。
簡又又拿筷子遞給三人,見簡富蘭跟晉丫丫的神情,不由得問:“小姑,你們怎麼了?”
面端上來怎麼不吃光看呢?
晉丫丫再一次狠狠的嚥了口口水,擡起那雙因爲長年被壓迫擔驚受怕而變得沒有任何神采的黑眸,怯怯的看了眼簡又又,然後又看向簡富蘭:“娘……這……這真的是給我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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