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老太聽了孫子的話,想上前躥簡富蘭兩腳讓她把休書拿出來,好證明自己跟簡家沒有關係了,這樣她偷銀子的罪名就成立了,只是看到站在面前的簡又又,那一雙似寒冰般的眼,晉老太伸出去的腳又給縮了回來,只惡狠狠的道:“賤人,快把休書拿出來。”
她是今天早上把休書扔給她的,這賤人說是收拾自己的東西,卻不想竟偷了她的銀子,這回休書還在她身上。
簡又又回頭,對着簡富蘭輕輕點頭。
簡富蘭羞憤的低頭,默默的拿出一張紙,內容看不清楚,但彎彎扭扭的休書兩字卻讓很多人都瞧見了。
有的人開始對簡富蘭指指點點,嘲笑她被夫人休了,更鄙視她手腳不乾淨,做出這種偷盜的下作事情。
簡富蘭死死的咬着脣,正要辯駁,卻聽簡又又輕輕柔柔的嗓音道:“既然我小姑被你們家休了,那你當街將人往死裡打就是行兇,這牢,你坐定了。”
“你放屁。”晉老太呸了一聲:“我打小偷還犯法了,這事就去縣太爺那說道說道。”
晉老太自以爲有理,看着簡又又跟簡富蘭一陣冷笑:“我說怎麼有臭丫頭出面幫你呢,幫來是姑侄,八成就是一丘之貉,大傢伙看好了,我們這就去縣衙評評理去。”
正說着,突然聽到自家寶貝孫子的喊叫聲,晉老太回頭一看,不知何時,容璟之繞到了她的身後,此時正像拎一隻小雞似的拎着晉小生。
晉小生被人突然拎了起來,嚇的臉色煞白,蕩在半空中的雙腳又踢又蹬,卻碰不到容璟之一片衣袖,想想也是,容璟之是誰,若是連一個小屁孩都捏不住,怎麼能震懾住朝堂之上那麼多狼子野心的人。
更何況他一個大男人,就算在衆人眼裡看起來像是生病的樣子,可畢竟縣城可沒人知道容璟之病不病,對付一個小屁孩還不是輕輕鬆鬆的事情。
“畜牲,趕緊放開我兒子。”
晉老太驚訝過後回神,大罵道,整個人向容璟之撲去,這孫子向來是他的心肝寶貝,晉家只有他一根獨苗苗了,平日裡寵得不行,碰都不捨得碰一下,更別說被人這麼粗魯的對待了。
容璟之輕輕的瞥了她一眼,明明沒有任何情緒,卻讓晉老太感覺到了駭人的氣息:“再走一步,我捏斷他的脖子。”
簡又又也是錯愕的看着容璟之,見他對自己得意的挑了挑眉:銀子八成這是臭小子偷的,怎麼樣,爺聰明吧?
簡又又無力撫額,不去看容璟之那傲嬌的模樣,只冷着臉看着晉老太,說:“你們口口聲聲說我小姑偷了你的銀子,你也追着她打了這麼久,可搜到她身上有一文錢?”
她敢拿腦袋肯定,晉老太把小姑趕出家門,不會給她們母女一個銅板。
晉老太一噎,表情頓時有些訕訕,她的確沒有搜到銀子,但正是因爲搜不到,所以她纔會追着這賤人打,誰知道她把銀子藏哪去了。
正要開口,簡又又猛的打斷了她的話:“別說什麼她藏去了別的地方,從她早上回家拿休書到收拾包袱到被你追着打,她能藏哪裡去,晉家嗎?明知道自己要離開了還把銀子藏在晉家,這不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幹麼。”
衆人恍悟的點點頭。
可不是嗎?若真偷了銀子,就算不藏在身上,那也不會再放在晉家,都是要被趕出去的人了,難不成她還想着某天回晉家拿麼?看晉老太那股子狠勁,會讓被休的兒媳婦再進家門?再說時間久了也難保不被晉家人發現再拿了回去,這不是沒事找事麼。
晉老太老臉一變,表情有些訕訕,瞪着簡富蘭的目光恨不得將她抽筋扒皮,看着小孫子痛苦掙扎的模樣,更是心疼到不行:“我管她藏在哪裡,去了衙門上了大刑自然就招了,你這該死的畜牲快把我孫子放了。”
她對容璟之吼道,卻又不敢上前,真怕他一不小心傷到了寶貝孫子。
“季容大,搜身。”簡又又看着無理取鬧,不分是非到一定境界的晉老太,也不跟她多說什麼,直接命令容璟之搜那晉小生的身。
容璟之伸出大掌,在晉小生的身上重重的拍了幾下,嚇得晉小生眼珠子瞪得滾圓,差點脫出來,晉老太還以爲他是被容璟之那粗魯的動作給拍疼了,疼惜的眼睛都腥紅了。
“畜牲,你敢打我孫子,我跟你拼了。”晉老太大喝一聲,整個人朝容璟之撲去,容璟之淡淡的掃她一眼,一口一個畜牲的罵着,真當爺沒有脾氣的麼。
擡起一腳,容璟之毫不客氣的躥向了晉老太,只聽噗的一聲,晉老太趴在地上,口裡噴出一口血。
衆人心驚,明明看着這一腳不重,怎麼這晉老太會吐血呢。
容璟之一臉嫌棄的皺了皺眉:“果然是一腳踏進棺材的老太婆了,輕輕一腳都能吐血,這要是哪天不小心摔着碰着,還不一命嗚呼了。”
聽了這話,有人心理神會的點頭,就說怎麼一腳能讓人吐血呢,八成是這晉老太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好了,也是活該啊,沒事去跟個年輕小夥子對抗,這不是找揍呢嘛。
誰也不會想到容璟之的那一腳裡,含了五成的內力,就這一半的內力就將晉老太躥了血都吐出來了,要是用全力,那不是一腳能把人給躥死了。
像晉老太這種人,容璟之壓根就不放在眼裡,要不是不暴露身份,這死老太
不暴露身份,這死老太婆早就成屍體了。
一邊說着,容璟之從晉小生的胸前摸出一個銀角子,看上去也有一兩。
簡又又眼底泛着冷光,譏笑連連:“什麼叫賊喊捉賊,本姑娘今天算是見識到了,你們晉家還真是一幫無恥之徒,小小年紀就會嫁禍,若不送去衙門好好教訓一番,長大了豈不是要殺人了。”
不少人看晉老太跟晉小生的目光都變了,什麼叫證據確鑿,這纔是。
晉老太猝然一驚,顯然沒想到在孫子身上發現了那被偷的一兩銀子,她是真的以爲簡富蘭偷了銀子,想到簡又又說的要把他們告到衙門,額頭不由得滑下一滴冷汗,急得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容璟之拿到了銀子便將晉小生給蠻橫的扔到了地上,晉小生悶哼一聲,只覺得自己的腰都要斷了:“把銀子還給我,那是我奶奶給我的零花錢,不是偷的,是這個賤人偷了銀子,你們卻冤枉我。”
晉老太眼睛一亮,爬起來扶着晉小生連連點頭:“沒錯,那是我給自個孫子花的,不是什麼被偷的銀子,如今我也不打算追究了,只要這女人把偷我的銀子還給我。”
沒錯,讓簡富蘭陪她銀子,到時候她就又白白多了一兩銀子。
晉老太想得美,卻沒想過眼前的少女是不是那麼好說話的人,簡富蘭性子軟糯不敢反抗,她便覺得人都是應該任她欺負的。
簡又又都要被晉老太的無恥給拜服了,冷笑道:“你們家可真富貴啊,零花錢給一兩銀子,既然都沒有證據,那就都帶去衙門,讓縣太爺上上刑,重刑之下總有人招的,若我小姑真偷了銀子,別說一兩,我十倍賠償,若是你孫子偷了你卻誣衊我小姑企圖打死她,這殺人的罪名,我也不會輕易放過的。”
她看得出晉老太是真不知道銀子是孫子偷的,但這死老太婆卻不管不顧把小姑打了一頓,在明知孫子偷銀子的情況下不知悔改,還想着包庇,太他媽的不要臉了。
剪剪秋瞳泛着森冷的寒芒,看得晉老太跟晉小生兩人從心底發顫,晉小生更是嚇的失禁了,想來是聽到去衙門要上刑逼供怕的要死,三伏的天本就熱,只一會一股尿騷味就在四周飄散開來,直讓衆人嫌惡的皺起了眉頭,心頭越發的鄙視這一對祖孫兩,也更加確定偷銀子的人是晉小生。
於是有人附和着道:“我覺得這法子可行,若不心虛,纔不怕用刑,反正誰也沒有吃虧。”
一個女人,一個孩子,都是經不住嚴刑拷打的,就算動動小刑,稍有問題的人就會被嚇的全招了。
晉小生聽了這話,更是怕的直哆嗦,晉老太憎恨的看着一臉淡漠的簡又又跟一臉決然的簡富蘭,幾乎要咬碎了一口銀牙。
“賤人,我不會放過你的。”晉老太抱起嚇的腿軟的晉小生,放下一句狠話,立即灰溜溜的走了。
簡又又並沒有攔着兩人,她也不想真鬧上公堂,讓大家都看清楚這對祖孫的真面目,還小姑一個清白即可,畢竟秦庸不是什麼清官,誰知道真上了公堂,會不會先敲詐一下,這種事情,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晉老太走了,也就走了,她不能真當衙門是她家開的,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別真把小姑給賠進去了。
看着逃也似的離開的晉老太,簡富蘭整個人鬆了一口氣,重重的癱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氣,感動的看着簡又又。
“又又,謝謝你,今天若不是有你在,我這條命怕是沒了。”簡富蘭就着簡又又的手站起來,拉過一直畏懼的躲在身後的女兒,說道:“丫丫,快謝謝你又又姐。”
小女孩名叫晉丫丫,這樣隨便一個名字,可見生的女兒在晉家有多麼不受待見,小小的身子,小臉蠟黃,頭髮枯黃而又少,明顯的發育不良,身上的舊衣服不知穿了多少年,灰濛濛的看不出原樣,打滿了補丁,她睜着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怯怯的看着簡又又,低聲喚道:“又又姐姐。”
看着這樣的晉丫丫,簡又又人彷彿看到了自己,確切的說是原身,在簡家受那樣的待遇,可不就是翻版似的晉丫丫麼,只是自己比她大了三歲而已。
摸了摸晉丫丫的頭,簡又又柔柔一笑,晉丫丫小眼忽地一亮,羞澀的低下頭去,不敢再看簡又又。
容璟之捏着手裡的一塊碎銀角子:“這東西怎麼辦?”
晉老太被嚇到了,臨走前直接把這一兩銀子給忘了,簡又又拿過來,塞到簡富蘭的手裡:“小姑,你拿着。”
被晉家趕出來,身無分文,簡富蘭是不可能帶着晉丫丫活下去的。
那晉老太把小姑打得渾身是傷,又冤枉小姑偷竊,就拿她這一兩銀子當作賠償,還便宜她了呢。
簡富蘭看着手裡的銀子,嚇了一跳,忙又塞回簡又又手裡。
十幾年的壓迫生活已經將簡富蘭少有的棱角磨平了,就算再溫柔的人也有脾氣,可現在的簡富蘭在晉家生活了這麼多年,除了膽怯糯弱,也就只剩那唯一的善良了,別說一兩銀子,她的手裡就從來沒有存到過一個銅板,突然這麼大一筆錢給自己,簡富蘭能嚇的不輕麼。
簡又又嘆了一聲,鄭重道:“小姑,如今你被晉家休棄,雲嶺村你也去過了,簡家容不下你,你帶着丫丫,若沒有銀子傍身,怎麼生存?”
簡富蘭聽簡又又提到這事,眼底閃過深深的悲哀,她如今成了孃家嫌,婆家棄的女人了,一個被婆家休棄的女人,如何能生存的下去,若不是丫丫年幼,她早就不想活了。
簡又又看出了簡富蘭的心思,恨鐵不成鋼的咬了咬牙,聲音又重了幾分:“小姑,不就是被婆家休了麼,有什麼大不了的,這世界還能誰離了誰不能活的麼,那晉家是個怎樣的火坑你自己不是不知道,我就算沒看到過也能想象丫丫過的是怎樣水生火熱的日子,如今離開了纔是好事,你帶着丫丫想怎麼過就怎麼過,拿着,我先帶你去看大夫。”
說完,不由分說拉着簡富蘭就走。
簡富蘭對她向來和善,是把她當親侄女看的人,就算她跟簡家沒有一點關係,她這個穿越而來的靈魂也沒有真正接受過簡富蘭的幫助,她簡又又不是狠心之人,誰對她好,她都會記在心裡的。
簡富蘭則是整個人都懵,呆呆的看着簡又又的後腦勺,怎麼都不敢相信自己剛則聽到的駭俗言論,一個被休的女人根本沒有顏面活着了,可又又竟說沒什麼大不了的,還是好事?
想到自己的女兒從懂事起就被逼着幹活,吃不飽穿不暖,還要被小妾跟庶子欺負,離開晉家,的確是好事,只是以這樣的方式,簡富蘭不是簡又又,怎能做到她這麼豁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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