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世眼中綻放期待的光讓嶽秀姌有些不忍心搖頭,她沉默片刻,最中選擇他比較能接受的解釋,“健忘症不能完全治好,但是可以延緩或改善症狀。這是一個長期的過程,要有堅韌不拔的毅力。”
周子世希翼的眼眸瞬間失去色彩,他挫敗的坐在凳上,雙手抱着頭沉浸在痛苦中。
“周大公子,其實你也不必這麼悲觀,我見到許多人通過努力,能記住很多的人和事,而且擁有非常幸福的回憶。”
這星光般的信息正是周子世需要的,他迫切想要擁有幸福的回憶,即使短短的一個瞬間也好。
周子世一改頹廢,跑到嶽秀姌面前興奮又小心翼翼的問:“真的嗎?你可以幫我嗎?”
嶽秀姌想想,如果她能改善周子世的健忘症,又給他尋到好媳婦,以後她在醉花鎮就可以橫行霸道啦。哈哈,這個主意不錯。
“給我綁起來送進大牢!”
突兀的厲喝聲從院門口傳來,幾個衙役飛一般跑過來將澹時寒和嶽秀姌團團包圍,棍子、繩子齊上陣,把夫妻二人直接綁成端午的糉子。
“周夫人,你這是什麼意思?”一道香風從面前飄過,嶽秀姌瞪着滿身香氣撲鼻的周夫人,“我們夫妻二人又沒有犯罪,憑什麼抓我們?”
周夫人氣恨恨的斜睇一眼,又哭喪着臉走到周子世身前,撕心裂肺的哭嚎起來,“我的兒呀,都是孃的錯,引狼入室。萬萬想不到這兩個賊人把你打得連塊好肉都沒有。嗚嗚,我的兒啊!”
周子世目瞪口呆,他被人打了嗎?被誰打的?目光落到澹時寒的手中,一條沾了血漬的鞭子。不,澹時寒不是那種人,他敢確定身上的傷不是澹時寒打的。可是鞭子爲什麼會握在澹時寒的手裡?
“噯,周夫人,你不問青紅皁白就抓我們,太不講理了吧。”嶽秀姌氣得紅了眼睛。明明是張瑞打得周子世,憑什麼賴在他們的頭上。對,張瑞呢?
不經意瞟到院門外露出一顆頭,嶽秀姌氣得大叫:“張瑞,你這殺千刀的混蛋。明明是你打的周子世,憑什麼推到澹時寒頭上?你給我滾出來!”
“住口!”周夫人上前來狠扇一巴掌,打得嶽秀姌眼冒金花,脣角溢血。
“周夫人住手。人是我打的,不要爲難我妻子。”澹時寒狹長鳳眸沁着陰冷,若非他現在還不能得罪周良和張書吏,這點雕蟲小計哪裡能困得住他。
周夫人氣昏了頭,她冷笑,擡手又是狠狠扇了嶽秀姌一巴掌,“你敢打我的兒子,我就讓你親眼看着你的妻子是如何被打死的。”精緻妝容掩飾不住兇惡憤怒,她赤紅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澹時寒,步步後退,“來人,把他們押進牢裡,每隔一個時辰鞭打二十,直到他們……死!”
“還有,把他們關在相鄰的兩個牢室,讓澹秀才聽聽妻子被鞭笞的哭聲。”
周夫人嘴角漾起邪惡的笑。敢打她的兒子,定要你們付出代價。
澹時寒掙扎一瞬,嶽秀姌衝破衙役的控制,擋在他的面前,“相公,我想看縣衙的大牢是什麼樣子的。我們進去參觀參觀吧。”眨眨眼睛,她點起腳尖親親瀕臨暴走的男人,“相公,陪我去玩玩。”
“姌兒,別胡
鬧。”澹時寒氣得臉色鐵青,這都什麼時候了,她還想玩?
嶽秀姌昂首挺胸走到周夫人面前,用只有她能聽到的聲音,說:“你兒子病得不輕,但並不是無藥可醫。”
“你……”周夫人錯愕的睜大眼,看着嶽秀姌和澹時寒被衙役押走。她兒子的病能治?不可能的?自從十年前周子世突發奇病,他們夫妻二人遍訪名醫,不知買過多少神方妙藥,可週子世的記憶力越來越差,剛開始能記住五日之內的事情,到現在眨眼便忘了,甚至連不常見面的人都會忘記。
“娘。”周子世扶住周夫人搖搖欲墜的身子,疑惑的問:“娘,你怎麼了?剛剛那些人是誰?”
周夫人含淚凝望兒子。嶽秀姌說得是真是假?她會不會是爲了脫罪?
“不行,我定要去問問她。”周夫人命貼身婢女送周子世回東院,而她匆匆追去牢房。
… … … …
縣衙大牢。
澹時寒和嶽秀姌被關在相鄰的兩個牢室。
澹時寒負手站在柵欄門前,火冒三丈的瞪着站在外面的衙役。另一邊,嶽秀姌像逛大街似的在牢室裡轉轉悠悠,好奇的摸摸這裡,瞧瞧那裡。
“相公,那個抽咱們鞭子的人來了沒有啊?”
“閉嘴!”
澹時寒恨不得過去抓她揍一頓屁股。真是個淘氣的女人。縣衙大牢有什麼可好奇的,非要被關進來遭受皮肉之苦才覺得有趣嗎?
“相公別生氣嘛。”嶽秀姌扒在鐵柵欄上,學着《還珠格格》小燕子的樣子對着外面大吼:“母大蟲,快放了我們。我們是被冤枉的,快放了我們,母大蟲!”
“閉嘴!”澹時寒被她氣得頭痛。母大蟲?虧她想得出來。
嶽秀姌撇撇小嘴,說:“相公,我以前聽過一首詩,念給你聽聽啊。”
“這個時候你還有心情唸詩?”她的腦袋是什麼做的?被關進大牢裡不但不會害怕,還要念詩給他聽?澹時寒一陣無力,靠着鐵柵欄,聽着隔壁牢房門口傳來小妻子嬌滴滴的嗓音。
“走進一間房,四面都是牆。擡頭見老鼠,低頭見蟑螂。”
猶記得當年看這部電視劇的時候,她在上小學呢。之後的N多年裡,這部電視劇是某衛視臺的定檔暑期劇。如果暑假沒有重播一輪,這暑假都不算數。
“相公,這詩怎麼樣?”嶽秀姌扒在鐵柵欄上,滿臉的期待。這可是瓊瑤奶奶的大作啊,原諒她借來用用,不算抄襲哈。
澹時寒噗哧一下笑了,他長長嘆氣,頗爲無奈的說:“哪裡抄來的詩也敢拿來誆騙我。你肚子裡有多少墨汁,我可是清清楚楚的。”
“哼。我纔不信呢。”嶽秀姌小自尊被打擊,她掛在鐵柵欄上裝死,想了好久,又說:“相公,我原創一首詩給你聽聽吧。”
“姌兒,等我們離開這裡再聽你的詩,好不好。”澹時寒撫額,她興奮個什麼勁兒啊。被關在牢裡很好玩嗎?不,她的確覺得很有趣。
嶽秀姌噘起小嘴,可憐兮兮的說:“相公,你不愛我。”
“姌兒,別鬧。”不過是拒絕聽她念詩,至於升級到愛不愛的問題上面嗎?澹時寒想到穿過去好好的抱抱她親親
她。告訴她,他是多麼的愛她。
“相公,聽聽我的原創詩嘛。”嶽秀姌撒嬌的央求,柔柔的嗓音聽得澹時寒心裡一陣暖。
“好,唸完詩,我們就離開。”澹時寒無力的靠在鐵柵欄上,不知道嶽秀姌葫蘆裡賣得什麼藥。隱隱察覺出她的反常,似乎在謀算着什麼。
嶽秀姌想想,詩嘛。這還不容易。她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
“相公,你聽着啊。”
“好。”既無奈又寵溺,好複雜的男人喲。
嶽秀姌清清喉嚨,“啊!黑乎乎的屋頂啊,你幾年沒有粉刷了?我想好調一桶白粉子把你刷得白白嫩嫩。啊!黑亮黑亮的鐵柵欄啊!你承受了多少冤屈人的撫摸?我想調一桶雪白的油漆把你刷得白白嫩嫩。啊!……”
“停!”澹時寒實在忍無可忍,這是什麼狗屁詩。
嶽秀姌委屈的問:“相公,我作的詩不好嗎?”
澹時寒哭笑不得,牙齒縫裡強擠出一個字:“好!”
“哈哈,我就知道相公是最懂得欣賞我的人。”嶽秀姌得意大笑,突然聽到牢房的大門“吱呀”一聲響,她眉開眼笑,提醒:“相公,有人來求我們啦。”
澹時寒也聽到不遠處牢門的聲響,他微微勾脣,終於明白小妻子爲什麼執意要來牢裡玩,並且念什麼狗屁詩來拖延時間。
“相公,我餓了。”
澹時寒狹長鳳眸笑含柔光,輕聲安撫:“乖,出去就餵飽你。”
“臭牛氓!”嶽秀姌捂着緋紅的小臉,又氣又羞。
澹時寒微怔,仔細想想才發現小妻子誤以爲他又想那個那個。忍俊不禁,柔聲問:“姌兒,你喜歡吃豆花,我知道醉花鎮有一家非常有名的豆花鋪子,要不要去吃?”
“要要要。”原來是很正經的“餵飽”啊。嶽秀姌懊惱的敲敲自己的頭,“相公,我還要吃蜜餞。”
“好。”澹時寒柔聲附和,鳳眸餘光瞥見急匆匆而來的周夫人,後面跟着畢恭畢敬的牢頭兒。
周夫人目空一切的走過澹時寒的牢室,直接站到嶽秀姌的牢室外,努力平穩急促的呼吸,啞着嗓音問:“秀娘,我兒子的病,你知道誰能醫治?”
現在知道着急啦?剛纔污衊我家相公的時候怎麼沒有見你着急呢?不對,你急着給兒子報仇嘛。
哼哼,想知道你兒子得的什麼病?跪下來求我啊。
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縣令夫人,竟敢不問青紅皁白、草菅人命?
今兒她就好好的讓這位縣令夫人長長記性,別動不動就當自己是皇太后,想抓誰就抓誰。
嶽秀姌心裡一陣冷嘲熱諷,表面上卻雲淡風清。以爲她是傻子嗎?說出來還不是一樣要死。哼,急死你。放了我和相公再說。
“周夫人說的什麼話,我不明白。”嶽秀姌含笑斜睨着柵欄外的周夫人,一副“我知道就不告訴你”的得意模樣。
周夫人強壓下翻騰的怒火,保持她賢良淑德的風度,勉強露出一抹笑,問:“不管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滿足你。但是你必須告訴,那個能治好我兒子的人是誰?”
嶽秀姌站直,眸光熠熠,櫻脣輕啓:“是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