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秀姌微微一笑,將血水的碗用筷子攪動一下,對周子禹說:“你去找一根羊腸來。”
“羊腸?”周子禹嫌棄的撇撇嘴,“讓廚娘找來吧。我可不喜歡那髒東西。”
嶽秀姌無奈,只好吩咐在旁邊侍候的小婢女,“你去廚院找廚娘要一根羊腸來,大概這麼長。”雙手比出半臂那麼長。
小婢女答應一聲,匆匆去廚院。
嶽秀姌用筷子指着碗裡的血水,“不管有沒有血親的兩個人,僅憑一滴血是否相融就驗查出他們的關係,是沒有可能的。今兒我們用的是人血,如果這裡面再加入雞血,狗血,馬血,一樣能相融。”
“嫂夫人,你的意思是說人和畜牲沒有分別嗎?”周子禹鬱悶的皺緊眉頭。這驗證法子真討厭,他不喜歡。
嶽秀姌哈哈大笑,丟下筷子跑到周子禹背後,一個勁的用小拳頭捶他的背,“周子禹,你當個正常人太委屈啦。哈哈,你適合作喜劇演員。”
“那是什麼東西?我想做俠客,遊走江湖。”周子禹鄙夷的皺巴着臉,實在想躲過,可礙於澹時寒和周良的威壓,他只好認命的坐着不動,捱打。
嶽秀姌笑夠了,打夠了,她笑呵呵的坐下來,說:“周子禹,等我以後要巡視全國的鋪子時,你做我的嚮導吧。”
“成啊。只怕澹大哥不捨得你辛苦呢。”周子禹別有深意的眨巴眼睛,給澹時寒一記促狹的笑。
澹時寒始終陰沉臉色,想不通不同人的血液爲什麼能相融。
去廚院的小婢女雙臂伸長,頭微微後仰,一臉悲催的捧着托盤小跑而來。
“澹、澹夫人,羊腸,來了。”
小婢女嫌惡的把托盤放到石階上,捂着鼻子往後退了一大步。
嶽秀姌憨笑兩聲,拿着筷子把羊腸夾到院子裡的水缸裡,說:“怎麼沒讓廚娘洗乾淨再拿來。”
小婢女抱怨道:“那個廚娘說手被刺破,沾不得水。讓我拿來自己洗。”
“這廚娘該送去打板子啦。”嶽秀姌試着伸手去洗,冰冷刺骨的水讓她放棄了。“你去拿些棉線來。”
“是。”小婢女轉身去旁邊的院子,那裡正是周夫人住的錦華院。
嶽秀姌一手拿筷子,一手拿幹樹枝,把羊腸裡的羊粑粑和一堆油膩全部清理出去,然後又夾到水缸裡清洗乾淨。
小婢女拿來幾根綿線,問:“澹夫人,這些夠用嗎?”
嶽秀姌看看,“夠用了。我拿着羊腸,你來紮緊。”
小婢女動作麻利,三兩下便將羊腸的一頭紮緊。
嶽秀姌笑說:“好姑娘,你要不想留在這裡,回頭跟在我身邊也行啊。”
“奴婢是夫人救的,此生忠於夫人。”小婢女笑着表明立場。嶽秀姌也不強求。
將一頭繫好的羊腸放入水缸裡,不停的灌水、灌水、灌水……
“再用繩子紮緊這一頭。”嶽秀姌指揮着小婢女把灌成“水皮球”的羊腸兩頭紮結實。
“謝謝你啦。”
“奴婢不敢。”
“再麻煩你一件事。拿着銅盆舀半盆水跟我進來。”
“是。”
嶽秀
姌笑笑,雙手捧着圓滾滾的羊腸水球到堂屋給三個男人瞧。
“看,這是用羊腸做的皮球,就像一滴血珠。”
“然後呢?”周子禹很有興趣,像個好奇寶寶,驚喜的眨巴眼睛盯着那顆羊腸水球。
嶽秀姌看向澹時寒,“相公,你要看好啦。”
澹時寒頜首,目不轉睛的盯着兩隻小手上的圓水球。
小婢女把銅盆放到門外的石階上。
嶽秀姌走到門口,回頭說:“你們看清楚啊。”
三個男人站起來,走到距離嶽秀姌一丈的距離。三人都歪着頭盯着水球。
“一、二、三!”
嶽秀姌放手,羊腸水球被水漲得快要爆炸。這下從高處墜落,摔入銅盆中。只聽得“噗——”一聲羊腸水球爆裂,裡面的水瞬間與銅盆裡的水融合,甚至不少水因震動潑撒出盆外。
“這下你們明白沒有?”嶽秀姌接過小婢女準備的棉巾擦乾淨雙手,吩咐小婢女撤下銅盆,才慢悠悠走回桌邊坐下。
等到三個男人也坐下後,她解釋道:“就像羊腸裡的水與銅盆裡的水能融合一樣,血珠爆裂之後會融入水裡,就是我們看到的融合現象。”
三個男人同時發出恍然大悟的“哦”聲,周子禹更是崇拜的雙手合十,虔誠的說:“堂……嫂夫人,我要拜你爲師,學習有趣的知識。”
“我纔不教你呢。”嶽秀姌嗤之以鼻,嫌棄的擺擺手。
周子禹皺巴臉委屈的說:“爲什麼不肯收我爲徒,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
嶽秀姌給出精典簡練的回答:“太笨!”
澹時寒和周良哈哈大笑,看到周子禹吃癟,感覺不錯。
“老爺,二少爺,澹秀才,大事不好啦。”
管家一路小跑,氣喘吁吁的匆匆而來,手裡揚着一張紙條。
周良斂笑,澹時寒陰冷,周子禹淡然,嶽秀姌好奇。
“老爺,剛剛後門上送來的。”
管家雙手遞上,又退到屋外。
周良一目十行,沉默不語。紙上本就沒有多少字,他卻看得分外認真。
看完後將紙交給澹時寒。
嶽秀姌好奇的伸頭與男人一起閱看,上面寥寥數語,寫得是趙淑柔受太子迷惑,啓圖傷了周夫人,爭奪正室之位。還寫着胡楊村大火乃落富村鄒氏之惡行,王氏已動了除掉鄒氏之心。
嶽秀姌猜想,這封信應該是岳家的人寫來的。
“不好。”澹時寒簇緊眉心,“周大人,請二公子護送姌兒回柳家。我要趕去落富村。”
“你要回落富村?”嶽秀姌大吃一驚。
澹時寒正重的點頭。
忽然,一道黑影從門口飄進,向嶽秀姌行禮,稟告道:“秀姐,剛剛收到密報,李老歪的婆娘,上吊死了。”
“上吊?”嶽秀姌被驚得腦袋一片空白。別人上吊有可能,李婆娘絕對不是那種想不開的人。
“澹時寒,你剛剛也猜到李婆娘會被滅口,是不是?”嶽秀姌回頭看向男人,澹時寒正重的點頭。只是他沒有想到,事情比他預想得還要快。
嶽秀姌深呼吸,“我們一起
回去。”
“等等。”周良喊住他們,說:“我帶着人一起過去。不管怎麼說,我是醉花鎮的縣太爺。”
“好。”嶽秀姌點頭,又看向周子禹,說:“二公子,你留下來保護周夫人,順便監視趙淑柔。”
周子禹抱拳,“是,嫂夫人。”
事不宜遲,周良清點好跟去的捕快,又換上一套輕便的衣裳,和澹時寒、嶽秀姌一起騎馬趕往秀山腳下的落富村。
衙門外,南來北往的百姓時不時扭頭瞧一眼坐在鳴冤鼓下的小乞丐。
他看着周良、澹時寒和嶽秀姌領着十幾個捕快騎馬離開,等到見不到影兒的時候,他悄無聲息的走進旁邊的暗巷子裡。
一會兒功夫,暗巷子裡走出二十多個乞丐,老老少少都有。
乞丐們像遊魂一樣圍着,裝作討要乞金,又似在觀察着什麼。
突然,天空中一支爆竹炸響。乞丐們像是不怕死的戰士,一窩蜂的爬牆要翻入周宅。
管家及小廝們拿着木棍站在牆下,每看到一個乞丐頭露出牆頭,就用木棍敲打一下。
周子禹雙臂環抱胸前,嘴角都快咧到耳根處。旁邊周夫人坐在椅子裡,同樣抿脣淺笑,欣賞牆頭上精彩的“表演”。
“娘,有趣吧?”周子禹擠眉眨眼,逗得周夫人再忍不住,呵呵笑出聲來。
“你這孩子,哪裡學來的餿主意。看把那些乞丐打得,頭上都流血啦。怪可憐的。”
“你可憐他們?”周子禹冷嗤,“他們趁着爹爹不在府裡,竟敢圍攻咱家。還好澹嫂子臨走的時候,教我這招……呃,是什麼來着?”
管家回頭笑說:“二少爺,叫‘打、地、鼠’。”
“對,打地鼠兒。”周子禹拍拍巴掌,說:“都給我動作快下點,別放老鼠進來偷糧。”
“是,二少爺。”小廝們揮動着木棍,把爬上牆頭的乞丐們打得頭破血流,哀嚎遍牆下。
最後一個乞丐被打暈在牆頭上,小廝們也疲累的癱軟在地上喘氣。
周子禹拍拍手,又一隊小廝們從後院跑出來,“把外面的乞丐全部送到亂葬崗去喂野狗。”
“是。”小廝們分工合作,有人去套馬車,有人出去擡昏迷不醒的乞丐。
周夫人被二兒子扶回屋裡,說:“姌兒怎麼知道會有人闖來家裡?”
周子禹微微一笑,“調虎離山之計。”
“那我們不是很危險嗎?”周夫人嚇得全身不敢動彈。
“他們想要被關進大牢,再救出趙淑柔。我偏不讓他們如願,把他們丟去亂葬崗。”周子禹奸詐的呵呵笑,“能不能活着爬出亂葬崗就看他們的造化啦。”
周夫人搖頭輕嘆,不得不佩服嶽秀姌的智謀。
“娘,我要把趙淑柔送到一個秘密地方去。你跟着管家從後門走,去柳家找大哥。等爹爹回來,我再去接你回家。”
周夫人多少有些害怕,聽到二兒子如此安排,立即答應。
“你也要小心行事。”
“知道,娘。”
半個時辰後,周子禹光明正大的押着趙淑柔上了囚車,慢慢往醉花鎮外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