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桃沒有再言語,冷冷的看着春暖。
春暖就算再跋扈,那也只是在梧桐居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上。若是敢在妙蕊居就搜五小姐院子裡丫鬟的身,就太不把五小姐放在眼裡了。
今日她們只是在院子裡找了找東西,欺負了一下妙蕊居的丫頭,五小姐連面都沒露,就能叫她們苦不堪言,若是真的搜了身,那就是明目張膽的去打五小姐的臉吶!到時候就不止是吃這點苦頭了……
她還是有幾分審時度勢的眼色,知道今日決計要在妙蕊居栽個大跟頭,也只能忍了。咬着牙說道:“我們走!”
率先朝院子大門方向走去,剛邁出一步,就眼前一片黑,差點栽倒,幸虧身後人多,及時把她給扶住了。
核桃裝作沒看見的樣子,不等春暖站穩,就帶着身旁所有妙蕊居的小丫鬟給她送行:“各位姐姐慢走。鱟”
活生生的把春暖噎得差點再吐一口血,心中發誓,來日等五小姐成婚之後,最好跟那個小廝離柳府遠遠的別再回來。若是再有進柳府的一天,等那時候,她可就不是什麼尊貴的小姐了!
妻以夫貴,任她如何貌美如花、掐尖要強,嫁個那樣的無能的人,後半生就只能任人拿捏了。
也就是輕狂這一時!
待妙蕊居恢復平靜之後,守門小丫鬟趕緊屈膝給核桃福了個大禮,眸中含淚的謝道:“她們梧桐居的人欺人太甚了!多謝核桃姐姐今日替我做主!”
方纔氣勢洶洶欺負人的幾個丫鬟,離開的時候個個都如霜打的茄子似的,顧不上再欺負她,恨不得夾着尾巴趕緊跑。讓她覺得腰板挺直,分外解氣。多虧了核桃姐姐和五小姐肯替她一個小丫頭撐腰呢!
“我們妙蕊居不是誰來都能欺負一下的!你們受了欺負,小姐自會給你們做主。可做主歸做主,自己人犯的錯,卻也不能不罰!未經小姐允許,就放人進來在院子裡翻找,待會兒自己去孫嬤嬤那領罰吧!”
守門丫鬟臉色一白,孫嬤嬤是習武之人,掌着院子裡的刑罰,下手很重,又不苟言笑,她們平日裡都很怕她,戰戰兢兢的生怕讓孫嬤嬤逮住錯處。
可今日之事確是自己犯了錯,被孫嬤嬤罰,也比受梧桐居的人侮辱強!拉着梧桐居的人一塊受了苦,她受罰,那些人也不比她好過,這也就值了!
“核桃姐姐,奴婢知錯。”
處置完畢,核桃去和柳相思處回報。
柳相思微笑着看着眼前這個小姑娘,恩怨分明,賞罰有度。罰了人,受罰之人還心服口服,甘願受罰。
別看年紀不大,這個小姑娘在院子裡已經樹起了自己的威信。
身邊的人有能力將院子裡的事都管好,柳相思特別滿意,眼角都毫不掩飾的帶上了笑意。
核桃低着頭不敢和柳相思對視,只覺得她家小姐美得不可方物。和她一比,就連博古架上擺放的那株大紅色的牡丹花,顏色都黯淡了幾分。
心中感嘆,以小姐這樣的姿色,嫁給那小廝榮輝,不知道是福是禍?
她心中正胡思亂想着,卻突然聽見耳旁也傳來一聲悠長的嘆息。連忙擡頭,關切的問道:“小姐,怎麼了?”
柳相思笑而不語……其實她是忽然想到,寫小說的時候,她就只顧着主角了,配角只起到推動劇情發展的作用,她不會花費太多精力。
瞧瞧柳香雪,住的地方那叫梧桐居,不比妙蕊居好聽多了?就連身邊的丫鬟,都是春暖、花開。再瞧瞧自己身邊,杏仁、核桃,兩樣都是她碼字時放在手邊的零食,就把這樣的名字安在兩個小丫鬟身上了。
柳相思現在想想,都覺得特別對不起杏仁和核桃,辜負了她們的忠心。
唉,誰叫她是個起名渣渣呢?
春暖等人一路疾行,回到梧桐居,自己的地盤才放鬆下來。幾個小丫鬟只想回房躲躲太陽,喝口水休息一會兒,可春暖咽不下這口氣,徑直往三小姐的房間走去。
她盼着三小姐能像五小姐那樣,護着院子裡的丫鬟。在妙蕊居,欺負個看門丫鬟也不行,她自認多年來日夜服侍小姐,算得上是她的貼心人,她在妙蕊居被打了臉,就相當於妙蕊居不給梧桐居臉面。
而且她是奉小姐的命令去辦差,五小姐這樣對待她,不是不給三小姐面子麼?
不求小姐現在就帶人回去把五小姐如何,只盼着她能安慰自己幾句,將她的忠心記在心裡。等他日五小姐失了勢,她自有辦法借三小姐的名頭報了這一箭之仇。
春暖一路上都在想該怎樣和三小姐回稟,在小丫鬟的攙扶下,來到了三小姐的門前。推門進去,就見花開在外室的小榻上坐着,捧着個手繃在那繡花。
“怎麼纔回來?瞧你臉都曬紅了,快坐着歇歇!我去吩咐人給你弄點解暑的過來。”
難得瞧見春暖狼狽的樣子,花開連忙放下手中繡到一半的手帕,拉着她在旁邊坐了。拿起手邊的扇子,輕輕給她打扇。
回到了熟悉的
地方,春暖心中的萬分委屈都釋放了出來,平日裡十分強勢的一個人,當即紅了眼眶。
“先不忙着歇息,小姐呢?小姐派我去妙蕊居找東西,我去跟她回稟。”
春暖現在被曬得蔫兒了吧唧,滿頭大汗的,額頭的碎髮黏糊糊的貼在臉上,衣服也溼了一大片。
她不想耽擱,就是想要小姐看看,妙蕊居是怎麼不把梧桐居的人放在眼裡,是怎麼欺負人的。
剛要起身,卻被花開一把拉住:“小姐方纔用了午膳,剛剛纔躺下睡着。”
衝着她連連搖頭,這是不讓她進去的意思了。
平日裡只要小姐一躺下,不管是院子裡的人,還是外面的人求見小姐,春暖一律以不能驚擾小姐睡眠擋駕。可等輪到她自己,只覺得渾身火急火燎的,片刻也等不了,就想馬上見到小姐和她訴訴委屈。
只是她還有三分理智在,知曉自己的身份,就算三小姐給她臉面,也不敢如此放肆。夫人對小姐疼愛有加,若是被她知道自己不知進退,她這一等丫鬟就算是做到頭了。
心中到底忍不下這口氣,就氣哼哼的和花開將要說給三小姐聽的話先演習一遍。
“妙蕊居院子裡我們都一寸一寸的翻過了,沒有小姐掉的耳環,定是掉在了屋子裡。可妙蕊居的小丫鬟一點眼色都沒有,非不肯讓我們進去找。五小姐更狠……”
她調轉槍口,直指柳相思:“把我們幾個晾在大太陽底下罰站,一站就是半個鐘頭。我想着找東西也不是什麼累活兒,就帶了幾個年齡小卻細心靈巧的小丫鬟去,沒想到五小姐還會給咱們使手段,那幾個小丫鬟都快站不住了!”
她絕口不提自己,只拿小丫鬟說事。至於她,小姐看到她那個樣子,自是會心疼她吃的苦頭。
“最後也沒拿出東西來,說是沒找到。可咱們小姐去了趟妙蕊居,回來就發現耳環不見了,不是掉在妙蕊居,還能是在那兒?只怕是妙蕊居的人眼皮子淺,沒見過什麼好東西,想拿了出去換錢吧?”
回了自己熟悉的地方,又只是在小姐妹跟前,春暖的膽子很大,想到今日吃的那些苦頭,對五小姐、對妙蕊居恨得牙根都直癢癢。
肆意攀誣道:“說不定啊,咱們小姐走後,五小姐就看到那掉的耳環了,她故意撿了去,不還給小姐!”
越想越覺得有可能,那麼好的東西,可是當年夫人的嫁妝啊!夫人的嫁妝就只是給了三小姐,別的小姐都是沒有的,只怕五小姐連見都沒見過吧?
那就怪不得了!小姐是個不受寵,沒見識的,連帶着一院子的人都眼皮子淺!
春暖心想着,也不用等到五小姐出嫁了,只要明日早上小姐給夫人請安時略微提一提,就不用梧桐居的人再做什麼,夫人就會給五小姐撐腰,把妙蕊居掘地三尺也會把三小姐的耳環找回來!
等真的被人挖了院子,到時候看妙蕊居的人還猖狂些什麼!
暢想了一通,春暖心中暢快了不少,信手拿了一塊糕點吃。在妙蕊居站了那麼久,肚子早就餓的咕咕叫了。
她沒見到,她越往下說,花開的臉色越難看。尤其是她開始肆意指責五小姐時,簡直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她敏銳的發現了春暖言語中的漏洞:“你帶着人自己去院子裡翻?這麼說……你沒事先稟告五小姐,擅自把妙蕊居翻了個遍,後來還被五小姐知道了?”
春暖對花開犀利的言辭很不悅,強辯:“妙蕊居的丫鬟說,五小姐在練字,我想着找了東西就走,免得打擾五小姐興致。誰知道她不僅藏了咱麼小姐的東西,還故意給我們臉色看,讓我們在太陽下足足暴曬了半個時辰!”
語氣中,帶着濃濃的不滿。原本說話還留三分餘地,現在已是咬定是五小姐拿了三小姐的東西了。
花開看着已經氣得失了理智,連主子都敢肆意攀誣的同伴,一字一句的說道:“可是小姐的耳環,方纔已經在牀上找到了……就刮在被子裡……”
春暖頓時白了臉色,眼前一黑,直挺挺的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