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從車裡探出身子,一把黑‘色’雨傘同時撐過頭頂,唰的一下打開,連綿的雨線頓時爲之一頓,沿着傘的邊緣往四周飛濺開去
黑‘色’大衣,長身‘玉’立,站在那裡只會讓人想起四個字:氣宇軒昂,他單手撐着雨傘,掏出證件對‘門’衛亮了亮,又不知說了些什麼,在‘門’口停留了下來。
彷彿若有所感,那人猛然擡起頭來,冷峻的目光穿過層層雨霧,赫然往二樓陽臺處望了過來。
走廊裡的燈光照亮了溫諒和寧夕側影,那兩具依偎着的身體是如此的親密和無間,那人握傘的手緊了一緊,就那樣仰起頭,大雨傾盆,一動不動
與此同時,藉助‘門’口的路燈,溫諒也終於看清了他的臉。
許庭,竟然是許庭
其實從剛纔寧夕的一系列表現,溫諒心底已經隱約有了答案,可真看到這個人出現在面前時,第一時間浮現在腦海的,卻不是被人下套算計恣意欺凌的憤怒,也不是揪出幕後勝算在握的快感,反而是許瑤那一張雋秀明淨的笑臉,帶點青澀,帶點朝氣,仿若雨後劃過芭蕉葉子的水滴,微微一轉,就能倒影出整個世界的顏‘色’。
這樣一個‘女’孩,誰能忍心讓她流淚?
溫諒,我哥哥從關山回來了,我想讓你見見他……
下午放學時許瑤的話言猶在耳,可誰能想到,卻跟許庭在這樣的場合,以這樣的方式先見了面?
溫諒心中苦笑,他本是睚眥必報的‘性’格,可到了此刻,卻少有的多了幾分彷徨。
腳步聲從身後響起,是劉天來,他低聲道:“溫少,‘門’崗那打來電話,說是許書記的兒子點名要見我……”
溫諒拍拍寧夕的肩膀,脫離她的懷抱,轉過身笑道:“我已經看到了,是許書記的大兒子許庭劉局長,看來今晚這一關不好過啊。”
劉天來立刻猜到屋裡的黑臉跟許庭脫不了干係,臉‘色’卻沒多大變化,他宦海歷練多年,自然不會蠢到此時在溫諒面前表現出異樣的神‘色’。單隻這一點,就能看出劉大局長的心思城府,跟外界的傳聞有多大的區別。
任何人的成功,都沒有僥倖
有了這片刻的緩衝,寧夕的情緒平靜下來,似乎方纔那一瞬間的軟弱不存在一樣,道:“‘交’給我處理吧,這件事因我而起,與你無關,你……你不用爲難……”
在寧夕看來,溫諒再怎麼有能力,畢竟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他在青州所有的勢力都必須依附在許復延之下,而許庭,卻是許復延的兒子。
更何況,夾雜其中的,還有一個許瑤
溫諒搖了搖頭,淡淡的道:“現在,跟我已經有關係了”
許庭的身子從樓梯口‘露’了出來,他看到一旁的寧夕,快走了幾步,道:“小夕,我……”
寧夕打斷了他,直視着許庭的眼睛,一字字道:“這件事你事先知不知道?”
溫諒何等的玲瓏剔透,只從寧夕問這一句,就知道在她內心深處還是不願相信許庭會做出這樣的事來,不然直接問他“爲什麼要這樣做”就是了。
蘿莉時代的感情,哪怕已經完全放下,卻也不想那個曾經喜歡過的人,變成如今這個陌生的模樣。
溫諒很理解,也很爲寧夕心痛
沉默,長久的沉默,寧夕從身體深處透出的冰冷讓許庭不寒而慄,只是呆呆的看着這個數年沒見,卻依舊難以忘懷的‘女’孩,多少次記憶裡重回到當年,依稀是寧家那個備受寵愛絕世獨立的天才‘女’孩的模樣,出衆,卓越,驕傲,以及無可替代
可這一瞬間,許庭的心劇烈的疼痛起來,比起那一夜看到車中的溫諒更甚,比起那一刻看到兩人相擁的身影更甚
許庭的眼神瞬間變換了數次,從歉然到無奈,卻最終歸於冷漠,他低沉着嗓音,道:“劉局,常成在哪?”
常成應該就是那個黑臉大漢,劉天來看了一眼溫諒,溫諒微微點頭,他伸手領路,倒也不卑不亢,笑道:“許隊,這邊走”
許庭經過寧夕身邊時頓了頓,還是跟着劉天來往預審科走去,背影‘挺’拔,卻不知爲何多了幾分蕭索之意,唯有腳步依然穩健,厚重的軍靴踏在地板上,咚咚聲直讓人心顫。
從頭至尾,他連眼光都沒有掃溫諒一下。
“也未必是他……”
溫諒不忍寧夕如此的傷心,握住她的手安慰了一句,寧夕悽然一笑:“你信嗎?”
溫諒其實是不信的,沒有許庭的命令,一個特種部隊的軍官可能來跟蹤一個跟他無冤無仇的高中生嗎?
這不科學啊
溫諒有意轉開話題,道:“那個叫,叫什麼來着,對,常成,這名字起的不錯,不到長城非好漢,這傢伙這輩子都是好漢了”
這種冷笑話除了讓天空有烏鴉飛過一般不會有別的用途,可寧夕不知是最近被溫諒洗腦洗的太徹底了,心情這麼糟糕,竟然還很給面子的撇了撇小嘴。
“你不認得常成,可剛纔怎麼發現不對勁的?”
寧夕低聲道:“一般人只知道夜鷹的標誌是黑貝雷和利劍閃電,卻只有內部人才知道真正判斷夜鷹的標準是紋在肩膀上的血羽,一條羽‘毛’,代表在某次行動中有重大立功表現,至少親手殺過一人,會在退役的當天紋在胳臂上,以做榮耀……”
“能動用夜鷹的人做這樣的事,除了我哥哥,也只有許庭,我哥自然沒這麼胡來,那便,那便只有……”
想起常成胳臂上的四條羽‘毛’,溫諒頓時覺得脖子冷了幾分,扭頭看向預審科的方向,眼神也開始複雜起來。
爲了寧夕,真的想要我的命嗎?
許庭,許大公子,夜鷹固然是‘精’英中的‘精’英,可青州卻未必是你許家的青州
劉天來引着許庭進了‘門’,聽到開‘門’聲,常成扭過頭,看到許庭出現在眼前,黝黑的臉龐立刻漲紅起來,脖子上的青筋勃起,鋼牙緊咬,滿目羞愧。
“劉局長,能把他的手銬打開,讓我們單獨談一下嗎?”
劉天來有些爲難,他還不知道溫諒的打算,要是真的不依不饒,非跟許庭惡鬥一番,就不能給他倆串供的機會,可看剛纔溫諒的神‘色’,也未必有跟許家就此破臉的謀劃。
而對他來說,這件事能大化小,小化了是再好不過。
“好吧,許隊長,不過這事最好還是跟溫諒談談,他被人跟蹤脅迫,心裡有氣是正常的。”
許庭不置可否,等劉天來關好‘門’離開,常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唯唯諾諾的喊了一聲:“許隊,我……”
“砰”
話音未落,一隻大腳重重的印在他的‘胸’口,一百八十多斤的身體應聲而飛,重重的砸在他身後的鐵椅上,然後一個反彈落到了地上。
噼裡啪啦的聲音傳到屋外,劉天來臉‘色’一變就想衝進去,卻被溫諒一把拉住手臂,劉天來急急道:“溫少,別讓他惹出事來”
由不得劉天來不急,這些年或聽聞或親眼目睹了多少高幹子弟無法無天的勾當,要是爲了防止常成攀咬自己,許庭一時做了什麼傻事,可真就無法收拾了。
溫諒搖了搖頭,嘴邊‘露’出一絲冷笑,道:“他沒那麼傻,你放心好了”
房間內已經‘亂’成了一片,常成掙扎着從地上爬了起來,臉‘色’因爲‘胸’口的劇痛壓氣變得鐵青,卻還是往許庭身前走了幾步,低着頭一聲不吭。
“砰”
又是重重的一腳,常成再次倒飛出去,這次砸在桌子上,直接砸出了幾道裂痕。
再次爬起,再起倒地,不知過了多久,常成終於無力靠自己爬起來,卻還是用手死死的撐着地,一點點的爬到許庭面前,低垂着頭,嘴角淌出的血滴在地上,片刻就浸溼了一片。
許庭眼中閃過一絲痛楚,背過身去,問道:“爲什麼?”
常成咳了幾下,急促的喘着氣,也不解釋,斷斷續續的道:“許隊,對不……起”
許庭沉默了一會,終於嘆了口氣,轉身扶起了常成,道:“月前的事我用了多大心力才讓你避免受審,以正常退役來處理,專業安置和退伍補償都在跟地方上溝通。這個關節惹出這樣的事來,你讓我怎麼幫你?”
常成死死咬着牙,道:“許隊,月前那次行動要不是你替我挨那一槍,我這條命早被閻王爺拿去了。本想着轉業前幫你辦點小事,卻不料碰到一個扎手貨‘色’,連你也給扯了進來。不過你放心吧,不管怎樣,我一定跟寧小姐說清楚,這件事都是我自作主張,跟你沒一丁點關係。”
許庭心裡苦笑,這時候說跟自己沒關係,有誰會相信?何況這事不能說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前段時間在青州遇到寧夕和那個男孩,自己的心情着實惡劣了一陣,被常成他們看在眼裡,多次說過要找那個男孩麻煩,自己雖然並未贊成,卻也並沒有斬釘截鐵的阻止。
“該怎麼判怎麼罰我都認了,只是……”常成一把抓住許庭的手,眼睛熬的通紅,哀求道:“許隊,我求求你,你一定得保住我的家人,那小子不是個善茬……我爸媽快六十了,就我這一個兒子,不能因爲我讓他們受傷害……”
許庭拍了拍他的肩膀,如刀斧雕鑿而成的英俊臉龐堅毅如昨,一如既往的讓他身邊的隊友充滿信任。
不過常成兩次提到溫諒扎手,倒讓許庭對他來了興趣,問道:“都查出些什麼?”
又過了一會,許庭拉開‘門’走了出去,徑自來到溫諒跟前,第一次直視他的眼睛,淡淡的道:“我不知道你是誰,也沒興趣知道,既然大家都沒受到什麼實質‘性’的傷害,這事就這樣算了吧”
簡單,直接,卻充滿挑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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