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醒了一覺,周身的疲憊終於消去,或許是太久沒有喝醉過的緣故,偶爾爲之,竟有些吃不消。可見酒這種東西,能不碰還是不碰的好。溫諒起牀洗漱一番,看看時間,已經是下午三點,許瑤她們想必還在外面逛街逛的開心,寧夕也正在跟着金融大鱷們瘋狂的撿漏,倒剩下他一人待着無聊,正盤算着去哪裡打發一下下午時光,突然接到了朱子萱的電話。
“昨晚沒喝多吧?”她的聲音暗含着調侃的笑意,但笑意之內,卻也有不易察覺的關心。”“
溫諒揉了揉額頭,笑道:“還好,區區幾杯雞尾酒而已,醉不倒我的。”
“那就好,這會有時間嗎,我請你喝下午茶。”
“你在哪呢?”
“就在洲際大堂。”
溫諒想了想,反正閒着也是閒着,且人都來了,不好推脫,道:“OK,我這就下來。”
今天的朱子萱換了一身打扮,上身是今夏最流行的淺色系的休閒百搭中袖印花T桖,下身穿着黑色的英倫豎紋格子七分褲,腳上一雙時尚品牌的限量版運動鞋,頭髮用水晶蝴蝶結綁在了腦後,她坐在靠窗的位置,午後的維多利亞港泛着層層的鱗波,乍一看去,彷彿這個女孩是從碧波盪漾中走了出來,踏水臨風,恍若仙境,整個人透着一股比陽光更溫暖的清新味道。
有時候,歲月靜好的女子是種寧靜致遠的美。而青春飛揚的女孩,卻有着另一種攝人心魄的美麗!
溫諒在她對面坐了下來,招來侍者要了一份吉嶺茶。擡起頭卻見朱子萱正目不轉睛的看着自己,笑道:“怎麼了,是不是衣服上有髒東西?”
朱子萱被抓了個正着,心口猛的一跳,馬上轉過頭去看着窗外,反口問道:“爲什麼這樣說?”
“因爲剛纔我吹牛了,”溫諒苦笑道:“沒想到雞尾酒的酒勁也不小。昨晚回去就吐了……”
“啊?”朱子萱只當他醉了七分,卻沒料到真的喝到了吐的地步,道:“沒事吧?有沒有什麼不舒服?早知道不打擾你了。讓你好好休息……”
“也就是頭痛了點,不過睡到現在感覺好多了,”溫諒伸了伸腰,道:“身子都快要睡的僵掉了。出來喝茶透透氣也好。你呢。今天週一不上班嗎,怎麼有時間過來?”
朱子萱的脣角揚起一個誘人的弧度,道:“老朋友來了明珠,我總得盡一下地主之誼,是不是?不過也知道你貴人事忙,恐怕沒時間出去玩,只好就地取材,請你喝杯下午茶嘍。”
“確實沒時間出去了。”溫諒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漫不經心的道:“明天就要回青州了……”
“明天就走?”朱子萱愣了愣神。道:“這麼急?”
溫諒笑道:“不急了,算一算來明珠有十天了吧,也該回去了。”
“可是……”朱子萱欲言又止,道:“泰國哪邊?”
“那邊的事由寧夕負責,我不插手了。”
溫諒的表情瞬間淡然下來,朱子萱看在眼裡,放在桌子下的纖手驟然緊了一緊,在心中斟酌了一下詞句,道:“其實……剛纔我也給夕姐姐打了電話,她本來是要下來的,可聽我說也準備請你一起,她卻改了口,說期指有了變動,一時走不開……溫諒,你們之間,是不是……”
溫諒沉着臉沒有做聲,朱子萱頓時忐忑起來,忙解釋道:“對不起,我不是要打聽你們的事,只是,只是……”
“沒事,我明白你沒有惡意,”溫諒長長嘆了口氣,道:“都是商業上的事,可能有時候會意見不合,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那……那就好……”
朱子萱如今在華金明珠分公司獨當一面,也算是精英中的精英,平時面對一衆下屬頗有巾幗不讓鬚眉之風,可此時此刻,卻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或者是牽扯到了寧夕,她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知道就算說了什麼又有何用!
不該多想的,就不要去想,
自己和他,畢竟不是一路人,君在天涯之北,我在海角之南,
可是爲什麼,哪怕從京城躲到了這裡,千人萬人之中,依然遇到了呢?
可是爲什麼,哪怕在心底掐滅了那縷情絲,卻又在他溫和的目光注視下,以千萬倍的速度重新發芽,成長,茁壯?
爲什麼?
兩人都沉默下來,氣氛瞬間變得有些奇怪,朱子萱拿着湯匙,輕輕的攪動着杯中的花茶,還是覺得心煩意亂,突然問道:“晨露的事,你聽說了吧?”
溫諒沒料到她會跟自己談起上官晨露,不過想一想也沒什麼奇怪,他跟朱子萱的初識,還是在那輛開往京城的綠皮火車上,上官晨露也是從那時起,第一次走進了溫諒的世界。
從蘇海,途徑青州,開往了京城,就如同從一個宿命,開往了另一個宿命!
很短暫,很匆匆,卻將永遠銘刻!
“嗯,我聽說了,”溫諒點了點頭,道:“上官隊長那麼年輕,卻出了車禍,實在太可惜了。”
朱子萱顯然不知道這其中牽扯到了多少內幕,手託着下頜,清澈的眼眸裡多了幾分哀傷的神色,呆呆的望着窗外的海,低聲道:“晨露姐姐雖然對我很兇,但我知道那都是爲了我好,她那麼厲害,能文能武,敢作敢當,以一個女兒身將京城那些吆五喝六的哥哥們壓的不敢出聲,可是卻避不開飛來橫禍……有時我會想,人生的意義究竟是什麼,事業,理想,還是你愛和愛你的人?但要是老天爺不允許,努力了,奮鬥了,也最終什麼都得不到……人生又有什麼意義呢?”
想起前世裡最常跟女孩子們開的玩笑就是來來來,哥哥給你談談人生,可真的要談人生,卻又多多少少帶了點沉重。不是話題沉重,而是人生本身,就無比的沉重!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也許我們想要的,並不是結果,而是在追求結果的過程裡,發生多少能夠讓你珍藏在記憶裡的東西。不需要多麼的貴重,也不需要多麼的轟轟烈烈,一片枯葉,一碗烈酒,一次對視,一次回眸,能讓你記得,就永遠不會再失去……”
溫諒能感覺到朱子萱心裡深處的迷茫和痛苦,雖然不知道她這樣的天之驕女有什麼難以解開的心結,更也許是因爲上官晨露的死給了她太大的衝擊,但大家相識一場,能勸幾分,便是幾分。
“上官隊長那樣的人,想必也看淡了生死,能在人生最得意的時候離開,對她而言,未必不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你跟她不同,你的人生纔剛剛開始,不管香榭居也好,還是華金的工作也罷,都是很有趣也很有意義的經歷,但這些經歷遠遠不足以讓你駐足不前,所以要放眼往前看,前處,又更多值得你留戀和爲之傾注心血的事和人……”
是嗎,往前看?
朱子萱咬了咬下脣,潔白的皓齒似乎要將玫瑰般的脣瓣要出一道齒痕來,剛要開口說話,卻聽到身後傳來一個驚喜的聲音:“子萱,你也在這裡?”
溫諒循着聲音看去,一個身材挺拔的俊秀男子站在不遠處,雖然沒有羅蹊那樣英俊瀟灑的過於妖孽,但也遠遠超過了一般帥哥的平均水準,身上筆挺的私人定製西裝彰顯了身份的不俗,手腕上亮瞎了狗眼的寶璣表更是突出了這一點,有了這兩樣打底,說話時浮現在臉上恰到好處的溫和笑容自然就很容易的激起別人十二分的好感了。
對了,特別說明,這種人對女孩的好感度有特別加成!
但朱子萱明顯不是那種喜歡他開跑車時的專注,喜歡他給你戴鑽石項鍊時的紳士,甚至連他給你打錢時多打了幾個零的粗心也覺得可愛的女孩子,眉頭蹙成了一團,不過言語中還算客氣,道:“是啊,這麼巧,陪朋友喝下午茶也能遇見你。”
“是啊,真是沒想到,要說明珠不大吧也有六百萬人,卻能這麼巧遇到,哈!”男子依然滿臉堆笑,絲毫不受朱子萱冷淡的表情影響,走過來衝着溫諒伸出手道:“這是你朋友啊……認識一下,我叫向子騫,跟子萱都有一個子字,也是前世修來的福氣……”
這人說的是地地道道的粵語,溫諒只能估摸着聽了大半,雖然不是很明白,但聽懂的那些也讓他有點想笑,似乎在宣示主權說,看,這是我喜歡的女孩,別的男人都給我靠邊站,那種急迫和急切,既能說是毛頭小子的可愛,也能說是紈絝子弟的囂張,希望不要是第二種!
溫諒和他握了下手,笑道:“你好!”
向子騫見溫諒沒有下文,臉上的笑容頓時有點僵,上下打量了他數秒,這才鬆開了手,目光中隱隱透着幾分說不清的敵意,道:“內地來的?”
這次他換成了普通話,雖然還沒有三歲小孩說的清晰,但至少全部能聽明白了,溫諒何等毒辣的眼神,自是一一看在心裡,點點頭道:“對,我跟朱小姐是在內地認識的。”
向子騫拉開椅子,不請自坐,盯着溫諒,道:“怎麼,不肯說下名字,是不是看不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