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華包房裡各種設施一應俱全,兩人到圓形浴池內泡了一會澡,點了兩個女技師捏了捏腳,來這裡消費的人人如此,你不入鄉隨俗反倒顯得另類。$..不過技師的水準很過得去,溫諒從明珠回來就一刻不停的處理各種事務,昨晚又一夜沒睡,這兩天的疲憊隨着腳底板的輕重揉按頓時消散。
等婉拒了技師想要提供其他服務的暗示後,溫諒讓她們離開了房間,拿過桌子上紅盒的燕煙給高戰親手點了一支。
高戰伸手接過,臉上露出慚愧的神色,低聲道:“我答應過溫少要戒菸的……只是那次受傷,在醫院裡太無聊,沒忍住……”
上次溫諒帶許瑤她們去吳州看張學友的演唱會,曾跟高戰開玩笑的說過要是他戒菸的話,就送給他一整套松下的家電。
時過境遷,當初的玩笑還近在耳邊,可又像過了許久,頗有點滄海桑田的感概!
溫諒搖搖頭,道:“想抽就抽,沒什麼大不了的。”
當初高戰右手殘廢,就算是個普通人估計也很難接受,更何況他是靠命打拼的人,少了右手幾乎等於喪失了所有的價值,心裡所要承受的壓力可想而知。在那樣的壓力之下,僅僅吸幾口煙,已經是難得的堅毅無畏之輩,堪稱鐵漢!
高戰深深的吸了一口,醇厚的香味從喉嚨浸入肺腑,然後打了一個轉,緩緩的吐了出來,道:“雷方想要插手期貨基金的事,我事先一點風聲都沒聽到……是我的失職……”
“這個不關你的事,如果我料的不錯,雷方也是這兩天才起了貪心,你不知道再正常不過!”溫諒眼中閃爍着智慧的光芒,道:“明珠市那邊動手的消息傳回京城該是在四五天之前。再傳到雷方耳中,最快也得一兩天的時間。起初他倒未必存了強取豪奪的心思,只是正好遇到我要開除沈新竹,覺得傷了顏面,所以借題發揮,想要敲打敲打我,豈不知我也正有此意……”
高戰聽的有些摸不着頭腦,道:“他要從你的股份裡分一個億的利潤出來,怎麼才能敲打他呢?”
“別忘了,這利潤不是白分給他。他還要借給我一億的本金!”溫諒微微笑道:“一個億,他就是賣房子也湊不夠這筆錢,那,他的錢哪裡來的?”
高戰沉聲道:“我正要跟溫少彙報,昨晚離開金世酒店後,雷方去見了卓一花……”
“哦,佛爺?”
溫諒雖然不知道雷方會找什麼路子去湊錢,但聽到佛爺的名字也沒有感到驚訝。一億現金不是小數目,短短三天能湊齊的人。在關山境內屈指可數,雷方初來乍到,關係網不比京城,能開口借錢的人也不過明面上的這幾個而已!
“對。雷方自從來關山之後,隔段時間都會去明王莊走走,莊裡的那位我沒見過,但佛爺倒是常見的。兩人關係非同一般……”
溫諒陷入了沉思,在雷方來關山之前,他跟莊少玄的關係應該一般。他們這種人的圈子說大也大。說小也小,由於祖輩間的恩怨、現實中政治派別以及性格愛好等各種原因,互相不對眼的多的是,再說那時候莊少玄如日中天,被家族外放到地方上打磨資歷,譽爲年輕一代最耀眼的新星,雷方卻只是一個混跡在四九城的老油條而已,兩人談不上交集。
不過此時不同往日,莊少玄斷了仕途夢,困居關山一隅,就如同拔了牙的老虎,不復曾經的威風,而雷方先是成爲雷家在恆沙礦業的代理人,雖因故被中途換下,但那件事非戰之罪,至少也證明了自身有過人之處,此消彼長,加上大家都從京城混到了關山,有點同病相憐之嘆,彼此來往密切,也不是什麼讓人驚呆了的大事。
“……佛爺曾對沈新竹表示過好感,不過那時雷方正需要沈小姐在本草若蘭做事,裝傻沒有搭理他,昨晚卻把她餵了藥,親手送給了佛爺……”
溫諒微微皺了下眉頭,略爲沈新竹感到可惜,這個女人才幹還是有的,正兒八經的博士,作風雖然霸道了點,但調教得當的話,未免不是一名得力干將。不過她既然跟了雷方,想要攀附豪門,就要隨時有被賣了的準備,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
比起沈新竹的遭遇,溫諒更在意的是佛爺!
卓一花是關山一霸,有權有錢有勢,會是缺女人的主嗎?答案當然是否定的,就算他再怎麼急色,至於把主意打到雷方的女人身上?沈新竹溫諒是見過的,雖說有讓男人跪倒在石榴裙下的資格,可也不是什麼一笑傾城再笑傾國的絕色美人,要說佛爺對她一見傾心,寧可得罪雷方也要一親芳澤,溫諒是絕對不信的。
或者是雷方覺得莊少玄失勢,在跟他的交往中表現的不像以前那麼恭謹,從而得罪了這位心理已然有些變態的大少,所以讓佛爺故意這樣來羞辱雷方?
殊不知對雷方而言,利益纔是最至關重要的東西,女人如同衣服,穿了脫了扔了,只在揮揮手之間。
溫諒拿起一根菸,放到鼻端聞了聞,他不抽菸,但菸草味有助於將腦海裡的雜念排解出去。不管這羣人之間有什麼樣的齷齪,雷方還是從佛爺那裡搞到了錢,說明從表面上,大家還是一團和氣,對溫諒而言,把握到這一層,已經足夠了,至於細節什麼的,沒必要深究!
“就這件事嗎?”溫諒將手中的煙點着,遞給了高戰,關心的道:“你不該冒險跑這一趟的……”
雖然溫諒現在有把握對付雷方,但高戰這樣貿然要求見面還是太沖動了一些,不怕一萬,只怕萬一,一旦被雷方發現,以他的狡猾和姦詐,佯作不知,卻暗中動手,在溫諒來不及做出反應的時候對付高戰,高戰的後果絕對會比當初斷手的時候慘上十倍!
“如果僅僅牽扯到佛爺,我也不會冒這個險,”高戰的臉龐在煙霧中變得陰沉起來,壓低了嗓子,道:“雷方在佛爺那裡只借到了五千萬,另外的五千萬,佛爺給他牽的線,下家是顧時同……”
溫諒悚然一驚,道:“什麼?”
這個消息確實出乎溫諒的意料之外,他跟顧時同的那點恩怨,在江東不是什麼秘密,雷方應該有所耳聞,卻絲毫不避諱的拿了顧家的錢,來分自己的那一杯羹。不說這件事本身代表了什麼,至少聽到他的耳中,就覺得十分的噁心!
“最後商定的結果,是佛爺和顧時同各出五千萬借給雷方,約好半年爲期,利息大概在10個百分點左右,具體數字我不是太清楚……”
97年的銀行半年期的基準利率是7.65,根據最高法1991年8月日下發的《關於人民法院審理借貸案件的若干意見》的第六條的規定:民間借貨的利率可以適當高於銀行的利率,各地人民法院可根據本地區的實際情況具體掌握,但最高不得超過銀行同類貸款利率的四倍(包含利率本數)。超出此限度的,超出部分的利息不予保護。
也就是說,佛爺和顧時同很給雷方面子,沒有在他急需用錢的時候,獅子大開口以高於四倍的基準利率來放高利貸!
可一個億的貸款,就算以10個百分點計算,還要採用單利法而不是複利計算法,單單利息就高達一千萬,不過溫諒很懷疑佛爺和顧時同會有這樣的好心,所以以複利計息的可能性更大一點!
他的手指又開始無意義的在膝蓋上輕輕的敲打,高戰坐在一邊沒有說話,過了一會,溫諒突然問道:“籤合同沒有?”
“簽了,顧時同直接帶的會計和律師事務所的人過來,我事後聽雷方的口風,他似乎對這筆買賣很滿意,沒覺得有什麼吃虧。”
“他自然不會覺得吃虧……“
雷方從上寧高科的案子裡嚐到過甜頭,短短兩月時間他的本金就翻了十倍有餘,而那還僅僅是國內一個垃圾股的小池子,這次他盯上的是整個東南亞市場,砸進去一億,要不撈個十億回來,說出去都覺得丟臉!有了這個念想打底,別說只需一千萬的利息,就是五千萬,他也不會覺得虧!
其實雷方還是不學無術,國際期貨市場瞬息萬變,大盤指數幾乎每一秒都在變幻,尤其到後面各國政府和銀行越來越謹慎,槓桿效應也隨之降低,不可能再有像剛開始那樣高的利潤率,想以一個億的資金翻個十倍,無疑是癡心妄想!
溫諒並不關心雷方打的什麼算盤,他的出息也就盯在了錢上,對付這種人有的是法子。他在思考顧時同爲什麼會在此刻出現,要說佛爺手頭緊,拿不出一個億的現金,需要找下家出錢,也是有可能的,但問題是顧時同的明華最近也是一屁股爛賬,現金流十分的吃緊,怎麼看也不應該趟這個渾水啊?
“好,好,”溫諒脣角溢出一絲冰冷的笑意,道:“這齣戲越來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