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有趣
不時有好奇探究的眼神偷偷瞄來,那個胖子尤其,眼睛從剛纔起就狗皮膏藥般粘在他身上,生怕他不知道他在看他似的。
“喂喂喂,再看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楚橋飛不滿的拿鐵勺敲敲胖子的腦袋,胖子哎喲一聲一個咕嚕滾到一邊兒去了,楚橋飛順勢對其他二人說道:“別光悶頭幹活兒不說話,平時你們也不這樣兒啊,都怎麼了?恩人其實很好說話的,人很好的!大家不要這麼見外,來!南風,這裡坐!”
他把平日香客們來跪拜的蒲團讓出,拍了拍,示意南風過來坐。
又不是女孩子,哪兒這麼矯情做作,南風攜着一陣冷風大步走過來,一屁股坐在蒲團上,盤腿,挺直腰板,大咧咧的看向火升起來之後明明可以袖手旁觀卻偏要拿着棍子東戳西戳的兩人。
阿巷人聰慧敏感,最先受不住這目光,擡頭訕訕的朝他打招呼:“你……你好,我是橋飛的朋友,我叫阿巷,巷子的巷。”
平日阿巷嘴巴毒,總愛奚落人,今天真不是他裝啞巴,但!對着一個面無表情,冷若冰霜,死氣沉沉的傢伙,他敢打賭,要是他敢毒舌一句,這傢伙肯定要跟他玩兒真的!
楚橋飛撲哧一笑,還沒見過阿巷吃癟的樣子呢,他‘好心’解釋道:“阿巷花花腸子最多,你可以這樣記住他,花花腸子跟小巷一樣深不見底、曲折迂迴的傢伙就是阿巷沒錯啦!”
阿巷聞言狠瞪他一眼:楚橋飛你想死是不是……
茵兒見阿巷自我介紹了,自己忙跟着脆生生道:“我叫茵兒!茵兒不識字,也不知道是哪個茵哪個兒,南風哥哥可以叫我茵丫頭!”
南風微微點頭,眼神柔和許多。
胖子咕嚕嚕滾回來,揉着被打的豬頭,可憐兮兮道:“我叫艾葉豹,可他們幾個老叫我艾葉豬!嗚嗚……人家不幹啦!”艾葉豬……還是豹來着,捂着自己的大臉又滾去一邊兒哭去了。
南風微微笑了笑,覺得這些人都好有趣。
這抹稍縱即逝的笑,對於眼前三人來說倒是沒什麼,對於楚橋飛,卻是意義重大。
他莫名覺得,這抹笑,很是珍貴。
因爲……這是自從見到南風以來,他看到的,第一個真正讓人覺得舒心的笑容。
貢品豐富,所以廟裡住客們的伙食也非常之好,人真是很奇怪的動物,對於旁人自私自利,吝於施捨,對於無法確切認證是否存在的神,卻很大方。
啃着白麪饅頭,撕着香噴噴的雞腿,吃着軟滑爽口的豆腐,喝着嗆辣過癮的美酒,一頓飯下來,南風和幾人熱絡不少。
吃飽喝足,幾人合作無間,很快把殘局收拾的了無痕跡,蒲團也一一擺好,留下胖子看廟,防止那些不長眼的偷兒和乞兒來偷東西,阿巷便和茵丫頭結伴進城乞討。
“爲什麼偏偏留下艾葉……艾葉豹看廟?”那胖子看起來有點笨的可愛,人也太好欺負,能看的住廟嗎?
和滴酒未沾的南風相比,一眼就看得出楚橋飛喝的有點多,醉醺醺的,臉蛋通紅,走路的步伐都有些不穩。
可神志還算清醒,聽到南風的問題後先傻笑一聲,指手畫腳的解釋道:“他啊……這麼大個兒!這麼肥!只要擺出個兇兇的表情來,看!就像這樣!”他擰起鼻子,眼睛瞪的老大,隨即得意一笑,俊朗的五官立刻重舒展開來,趕蒼蠅似的擺擺手,接着說:“那些敢來搗亂的,就都嚇跑啦!連動手都不用,嘿嘿!”
南風失笑,這些討生活的小孩兒們,倒都還挺有心計。
“對了!”楚橋飛忽然大叫一句,把南風嚇了一跳,他使勁兒戳着自己的腦袋,自言自語道:“我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到底是什麼事呢……很重要很重要……”
“你還沒告訴我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不!不對,不是這樣……”楚橋飛乾脆不走了,蹲在大街中央就開始冥思苦想起來,還好這時天光剛大亮,街上人不多,不然南風早就做出‘我不認識此人’的表情了。
沒等他想出個所以然,前面不遠處有家客棧的門‘嘭’的被人撞開,沒錯,是撞開,巨響過後,一個慌里慌張的小二跑了出來,面色慘白,渾身抖瑟,隨即,使出吃奶的勁兒大喊了一聲“死人啦!!!”就啪唧昏了過去。
臨邊的鋪子老闆驟然一驚,紛紛跑出來想看個所以然,楚橋飛更是顧不得正在糾纏自己忘卻的問題,立刻跳起來,抓住南風的手飛也似的跑向客棧。
客棧二樓某間房門前已經圍了幾個人,各個臉色都很不好看,目標明確,楚橋飛幾乎是拖着南風上的樓梯,撥開圍觀小貓三兩隻,案發現場便一覽無餘的袒露在了眼前。
“啊,,!!!”
殺豬似的慘叫之後,方纔還在微醺中依然腳步如飛所向披靡的人嚇的轉身就蹦到了他身上,兩腿夾着他的腰,兩手箍着他的肩膀把頭埋進他懷裡,怕的瑟瑟發抖。
南風被他撲過來的衝勢逼的噔噔倒退幾步,好不容易纔穩住了腳跟。
圍觀的人也被他這一嗓子驚的不輕,紛紛偷來餘驚未消的責備目光。
南風歉意的對着他們笑笑,頭疼的對猶扒着他不放的人道:“你怎麼了?先下來好不好,你很重唉……”
好歹也知道這樣很丟人現眼的傢伙好不容易磨磨蹭蹭的從他身上滑下來,腿軟腳軟的扶着欄杆站好,被酒氣薰紅的臉蛋此時白的像一張紙,看來酒是完全醒了。
他想深呼吸幾口氣平復下情緒,結果一股子淡淡的尿臊味伴隨着濃濃的惡臭,爭先恐後的鑽進鼻子口腔,一口氣還沒上來就蹲在地上乾嘔起來。
南風無語,這貨狼奔豕突似的跑在別人前頭看熱鬧結果自己被害成這樣兒到底是圖個什麼呀……
這兒的府衙辦事還是有點效率的,楚橋飛剛緩過來,已經有捕快帶着仵作來到現場,把死者從吊繩上解下之後,經過初步鑑定,該死者爲上吊而死,周遭沒有打鬥的痕跡,死者的衣物、首飾、銀兩等物都在,而死者本身也並沒有遭過侵犯的痕跡,種種現象表明,死者爲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