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 可惜你不懂
被哭聲吵醒的人站在檐下,在無聲的凝望。
從這個角度看去,他心心念唸的人正被人緊緊抱着,只露出一截淺灰的衣角,那隻厚臉皮的大叔,還不知在背對着他做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呢。
他覺得自己不動則以,一動就難以招架的怒氣,正在蹭蹭的呈直線狀往上瘋竄。
說好的執念呢,說好的若心裡有人,就絕不更改呢?
呵,對一個僅僅初次見面的男人就深夜相會,兼投懷送抱,讓他那些顧慮和小心翼翼,看起來,就像個諷刺的冷笑話。
月華流轉,映照着他冥暗的沒有一絲色彩的眸子。
南風正哭得酣暢淋漓,不能自己,忽的一陣大力襲來,突如其來的巨力讓他只能被動的狼狽離開這一方溫暖的懷抱,隨即被人扔在地上,啪的一聲,就是狠狠的一巴掌打在臉上!
肖玉清變了臉色,猛地跳到南風面前,張開雙臂做出老鳥護雛的架勢,低斥道:“你做什麼!”
“輪不到你管!出家人斷七情絕六慾,肖師父,您作爲下一代瓊山寺的未來掌門人,我真替你師傅爲你感到羞恥!”
“敢問在下做了什麼,讓小施主有如此誤解?”出家人到底是出家人,鮮少被挑起的怒氣來的快去的更快,轉眼,又是一副謙和有禮的模樣。
“那敢問,你們剛纔在做什麼?”
“佛家主張樂善好施,而默默地關懷他人,也是一種無形的佈施,這位小施主心中難過,鬱結難解,我安慰一下他,難不成也有錯嗎?”
哼,放着熟識的大活人不用,偏生要一個外人來安慰?這是哪門子的歪理!
楚橋飛不想聽他愈發讓人惱火的狡辯,繞過他架着南風的胳膊從地上拉起來,南風被他那毫無預兆的一巴掌打的有點懵,就這麼呆呆的被他拖起就走。
“哎,等一下!”肖玉清在身後喚道,楚橋飛回頭狠瞪了他一眼:“敢問閣下還有何事?”
“我只是想對南風說,若腳扭傷了,沒有超過一天的話,冷敷一下就好,超過一天的話,就熱敷,當然,情況較爲嚴重的話,就必須要買點藥膏了。”
楚橋飛一怔,扭頭瞥了捂着臉低着頭的南風一眼,滿腔的邪火陡然熄滅不少,他不甚自在的隨口敷應:“知道了,多謝!”
說罷,拉着南風閃身進了房間,房門大力甩上,發生好大聲響,連帶着在房前樹上棲息的鳥兒,都驚飛不少。
肖玉清無奈的搖頭淺笑,情之一字最難解,而他半生都沒有爲其所擾,真是幸哉,幸哉。
進門好久,兩人都沒有說話,南風坐在牀沿,看着楚橋飛嘶着氣彎腰不住的按揉着自己的腳踝處,想必是疼得狠了吧,忍不住帶着濃濃的鼻音出聲道:“那個……玉清說了,沒過一天的話就找點冷水來冷敷吧。”
“別跟我提他!”楚橋飛擡頭吼了一句,卻見南風正用兩隻溼漉漉的眼眸無辜的望着他,滿臉縱橫的淚痕未乾,一邊的臉頰印着淺紅的手掌印,眼眶也是紅彤彤,像只受了欺負的可憐小兔。
他舒了口氣,覺得自己有點過分,便平復了下心緒才繼續開口:“我問你,你和肖玉清,以前認識?”
“沒有啊。”
“那你和他又是說又是笑,又是摟又是抱?不知道的,還以爲他是你失散多年的親爹呢!”冷嗤一聲,他就是見不慣南風和別人太過親密,怎樣,來咬他啊!
南風哭笑不得,“我只是睡不着,半夜起來想出去溜達溜達,結果正好碰上同樣也沒睡着的他,所以就說了會兒話,結果說到傷心處,才……才哭的,他也說了,只是在安慰我而已。”奇怪,他爲什麼解釋這些有的沒的?
“話說回來,”輕輕摸了摸被打的火辣辣發疼的面頰,他不解道:“你爲啥無緣無故的打我啊,我沒得罪你吧?”還深更半夜跑出去想給他找藥,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這巴掌捱得夠冤。
“嗯咳……”以爲深夜相會,孤男寡男的兩人在偷 情所以瞬間暴走的某人心虛的低頭咳嗽一聲,眼神亂瞟,嘴裡找着藉口替自己開脫:“其實……我只是……怕你吃虧,你想啊,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肖玉清對你,也未免熱情過頭了吧,作爲朋友,我不能不爲你考慮啊!”
“是嗎,,?”他拖長音反問,眼見着對方就差挖個洞把自己埋進去,才揮揮手大度道:“算了,我也不跟你計較,把你那破腳處理一下就睡覺吧,我也困了,先睡了。”
說罷,南風甩掉鞋子,倒在枕頭上,胡亂抹了把臉,拉過被子就把自己蓋住藉着哭累招來的睡意入眠了。
“喂……真是拿你沒辦法。”本來還有很多話想對他說的,但看着他閉上眼睛,纖長的睫毛覆住眼睛,在眼底投下一圈小小的陰影,安寧中透着稚嫩的孩子氣的面容時,就不想去打擾他了,暗自咕噥一句,自己一瘸一拐躡手躡腳的去找布巾和木盆,蘸了冷水來冷敷。
翌日。
清早的天色還是灰濛濛一片,楚橋飛就拉着南風去和肖玉清告辭,連早飯都給推拒了,南風問他腳怎麼樣了,他也敷衍的說冷敷了半宿已經不疼了好多了云云,沒辦法,南風只得跟着他下山,連和小燈泡的最後一面都沒來得及見,但看得出來,楚橋飛他很不喜歡肖玉清相處。
到底顧忌他的腳,下山比上山的速度還要慢得多,四月,春風吹遍大地的時節,山中卻還是陰冷的很,隨着緩慢下行,感覺無形中溫度也跟着上升了不少。
楚橋飛攢聚着眉心,心事重重的樣子,南風則一個接一個的打呵欠,明顯睡眠不足。
離開了瓊山寺,兩人再次乘坐馬車回到財神廟,廟裡還是老樣子,不過大概是因爲回到了相對來說較爲熟悉的地方,身體裡緊繃的那根弦驟然鬆了下來,感覺渾身都舒坦了。
楚橋飛不再是炸毛刺蝟的模樣,面帶笑容的和艾葉豬打了招呼,得知他們早已吃過早飯,現下只剩殘羹冷飯時,果斷帶着南風出去覓食。
太陽逐漸跳出雲層,陽光越發的溫暖怡人,兩人在人來人往的青石街上慢慢晃悠,目光殷勤的搜尋着有什麼能挑起胃口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