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一點點動心
翌日。
喉頭堵着什麼欲要噴薄而出,陸子夜是被憋醒的,往牀沿一趴,一口黑血就這麼吐了出來,霎時,渾身輕鬆了許多。
他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懷裡還抱着個人,南風睡得正香,呼吸綿長,胸膛微微起伏,挺直的睫毛微微顫動,精緻俊逸的五官說不出的安詳寧靜,整個人都透着溫馨的氣息,讓人不禁想要親近。
他的手還擱在對方的小腰上,陸子夜頗有些不捨的收回手,又不解的盯着自己的手看了好半晌。
爲什麼……每當與這人親密接觸時,心裡都會涌上奇怪的感覺呢?
滿足的,甜絲絲的,又有那麼點的愜意舒適。
尤其是,當決定敞開心扉接受對方時,這感覺尤其強烈。
難道是……因爲自己現在無所依靠,正是因爲他正在這時對自己好,所以纔會產生這種類似於對親人的感情麼?
想不明白啊……乾脆先不要去想,當前,報仇,纔是他唯一要全心全意去做的事。
或許以後就會懂吧,但願到那時,這個人,還陪在自己的身邊。
南風行動不便,兩人便換了個個兒,變成了陸子夜來照顧南風。
“噗……燙死我了!”南風倚靠在牀頭,很給面子的含住陸子夜餵過來的瓷勺,誰知這貨根本沒有照顧人的經驗,連先把粥放涼再給他喝的常識都沒有!
陸子夜手忙腳亂的找布巾給他擦嘴,找涼水給他漱口,胳膊肘又不小心拐到了放在牀沿的碗,粥摔了一地。
南風無語的望着他,陸子夜低低道歉:“對不起。”又匆匆蹲下收拾殘局。
“果然是個少爺,你從來沒照顧過別人吧,哎等等!碎片別用手去拿,會傷着你的。”嘖,果然他南風纔是伺候人的身子伺候人的命,老天爺連享受當大爺的機會都不肯給他。
第二碗也就是最後一碗粥南風沒敢讓他喂,自己吹涼了喝了個精光,那啥,有句話說的真好: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吃完早飯之後試了試自己的額頭,不那麼燙了,南風糟老頭狀又縮回被窩裡,繼續用睡覺來促進療傷。
這天就這麼有驚無險的過去了,傍晚時候蕭前輩準時報道,他給陸子夜施針之後,南風拜託陸子夜先出去一會兒,對着蕭前輩道:“前輩,先別急着走,我想問你個事兒。”
蕭雍頗覺意外的挑挑眉,“問吧。”
“小綠不見了,您有沒有辦法幫我把他找回來呢?”
“小綠是你的人,我爲什麼要幫你找?”
蕭雍是與妖魔格格不入的神仙,可因爲被某個魔頭虜去了心,纔會屈尊降貴的像個大夫似的每天都來給人施針,南風是牡丹的徒弟,嚴格算起來比蕭雍輩分要小,還真沒資格讓蕭雍出手幫忙。
“好吧”,看得出對方的傲氣和尊貴,看來別指望他能搭把手了,“那您能不能告訴我,要怎麼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最準確的找到他呢?他不見了,我很擔心,拜託您了,前輩!”
蕭雍摸着自己光潔如玉的下巴思索了起來。
南風再接再厲道:“如果您肯幫我,那麼,我會在師傅面前多說您幾句好話,師傅時常見不到人影,想必,您還沒拴住他的心吧!”
雖沒確定師傅是否真的和蕭前輩有一腿,但大膽的假設,小心的求證,一向是南風的作風,更何況,蕭雍還在聽到這句話後凌厲的眯起了眼睛呢!
“好,這個忙我幫了,但是你最好說到做到。”
“沒問題。”南風笑得萬分誠懇。
蕭雍道:“小綠是紙鶴精,與你又是主僕關係,所以你大可以循着他身上的氣息去找他。”
“氣息?”
“沒錯,好比凡人,每個人身上都有不同的體味,妖精也是,你和他相處這麼久,不會連他的氣息都感覺不到吧?”
南風仔細回想了下,眉目漸漸舒展開來,似乎是有了頭緒。
“謝謝前輩了,冒昧問一句,前輩是妖是魔?”
蕭雍嘴角抽搐了下,有點懷疑南風到底是不是耗子精了,難道這麼明顯的仙氣都感覺不出來嗎?!
“是神。”
南風卻沒表現出多意外的樣子,只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然後道:“既然您是神,爲何療傷還要用凡人的方法,神都是法術很高強的吧,一個法術,這一切不都解決了嗎?”
蕭雍伸出一根指頭,指指上方,“這裡是結界,這個結界,是我和牡丹一起佈下的,在結界內,不能使用任何法術,妖術,魔術,仙術,都不可以,一旦用了,就會打破結界的平衡,被人察覺到結界的存在,到時候,會惹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困擾小綠很久的謎團終於解開,可是,當事人卻不在現場。
“我是個妖精,可是……我妖術不精,前輩能否教教我,如何用妖術快速的治好我自己的傷麼?”
蕭雍聽出他的話外之意,哼了一聲,“你雖然沒有資格指使我讓我幫你做什麼,但好歹我和你師傅關係交好,療傷這點小事我還是可以出手的,更何況,救人……妖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何樂而不爲?”
“那就……多謝前輩了。”看來不管是人是神,對於外人,都是人情淡薄的很哪。
南風以要出去走走爲由和蕭雍一起離開了結界,蕭雍三下五除二把他恢復成健康活潑可愛的小老鼠一隻,在南風高高興興的要去找人之時,告誡道:“就算你某時某刻學會了妖術的療法,也別用在凡人身上,你心地善良,容易心軟,可是,這樣做,會給你帶來很多麻煩,甚至,滅頂之災。”
妖,和老鼠一樣,那是人人喊打的,凡間的道士,魔道中人,仙界之人,見到妖都不會手下留情。
管你是好妖壞妖。
“嗯,知道了,多謝前輩提醒。”南風擺擺手,顯然沒把這話放在心上,只衝他感激一笑,便一蹦一跳的順着小綠留下的氣息追尋而去。
蕭雍負手而立,長長的純白色腰帶隨着衣角起舞,遙看南風漸行漸遠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測的淺笑。
有點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