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雲歌自己沒有發覺,還莫名其妙的看向紅衣:“怎麼了?”
“小姐沒覺得不舒服?”紅衣納悶的摸了摸腦袋。
慕雲歌搖頭,她沒感覺到任何不舒服,只是剛纔有一瞬間的走神,感覺有些奇怪。好像……好像生命裡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就在那一瞬間錯失了,抓不住,也無能爲力。這感覺讓她十分疲倦,索性也不站着,就扶着桌邊緩緩坐下。
“後來呢?”慕雲歌坐下後,喝了杯熱茶,整個人都有些和緩過來。
佩英擔憂的看着她,看了一眼,又再看一眼,欲言又止:“小姐,你這段時間總是這樣虛弱,不如寫信去金陵,讓梅老太醫過來看看?梅公子現在又不在金陵,要出了什麼事,可怎麼好?”
“我自己就是大夫,我的身體我知道的。”慕雲歌搖頭,笑她多心。
佩英嘆了口氣,才繼續說自己打聽到的事情:“朱怡如的屍體被扔到了亂葬崗,等陳王聽說她死了,派人去給她收屍的時候,那屍首都讓惡狼吃了個乾淨。”
“這陳王也是奇了怪了,殺人的時候不知道憐憫,等人死了丟在亂葬崗了,纔想起來要收屍?”佩蓮小聲的嘀咕。
“陳王那哪是要給朱怡如收屍?你別忘了,朱怡如再不好,那也是陛下賜給陳王的側妃,陳王把她弄死了,當然要謹防陛下和朱家發問,要是沒有屍體,交代起來就不好了。”佩青這些時日跟着佩英在學習,果然沒白學,有些東西一點就透:“若有屍體在,陳王一道諭令,說她是病死的,隨便編個什麼傳染病,就可以名正言順的燒了……”
“佩青說得不錯。”佩英點頭:“陳王確然是以側妃突患鼠疫、爲避免傳染爲由,將朱怡如用過的東西全部燒了的。若是屍體在,多半也是這個下場。”
“那陳王妃呢,她就沒有什麼動靜?”若說穆如煙會安安靜靜的等待風頭過去,慕雲歌可一點也不相信。
佩英道:“陳王妃目前是沒什麼動靜,奴婢也打探不到陳王府去,小姐恕罪。”
慕雲歌擺擺手,魏善至的陳王府有滿樓的人坐鎮,就算是魏時的人也要小心翼翼才能打探到消息,佩英不知道也很正常。罷了,晚些問過魏時,便什麼答案都有了。
想到魏時,慕雲歌自然而然的露出微笑,心中甜蜜,沖淡了剛剛升起的惆悵傷感。
她站起來,吩咐佩英:“備車,我要去譽王府。”
佩英退下前去備車,慕雲歌得空吩咐佩蓮照看好小狐狸,又讓佩青送慕瑾然回京外大營,自己則起身去主院給肖氏和雲嬈請安。
兩位母親這時正在一處說話,一人懷中抱了個奶娃娃,兩個小孩子咕嚕嚕轉着眼珠,煞是可愛。慕雲歌到時,正聽見雲嬈笑着說:“雲歌小時候哇,她也是喜歡這樣吹泡泡,你越說她不乖,她越吹得高興,還咧着小嘴衝你笑,再是滿肚子的火氣,也消了……”
“是啊,孩子都長得太快,一眨眼,她都那麼大了。”肖氏感慨的說:“這兩個小崽子估計也是,要不了多久哇,就能滿地跑了。”
雲嬈贊同的點頭,扭過頭來,才發現慕雲歌來了,忙招呼她過來坐。
慕雲歌請了安,便將自己要出門的事情說了,肖氏點頭首肯,雲嬈卻是站了起來,說道:“我正打算回院子,你來得剛好,我有些話想對你說。”
兩人一同從主院出來,雲嬈便問:“上次你跟魏時遇刺的事情,魏時查得怎麼樣了?”
“聽說是南楚那邊下的手,目的還不清楚,不外乎是忌憚魏時,想除掉他罷了。”慕雲歌搖頭:“南楚狼子野心,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有魏時在,他們總是多些束手束腳,難以達到擴張的目的。”
“我這裡有一條消息,或許能幫得上你們。”雲嬈說着,從袖子裡拿出一個拇指大小的竹筒,遞給慕雲歌。
慕雲歌接了過去,她便拍了拍慕雲歌的手:“孩子,我能幫你的也就這些了,以後的路比這還要兇險。母親……也有母親的事情要做,你不要怪我。”
“我怎麼可能怪母親?”慕雲歌暗自覺得奇怪,今日的雲嬈似乎有些不對,可她又說不出哪裡不對。
雲嬈輕而又輕的嘆了口氣,推了推她的肩膀:“早去早回。母親先回房歇息了。”
慕雲歌握着手裡的竹筒,目送她離開,纔出門去往譽王府。
在馬車上,她便拆開了那個竹筒。一目十行看完那封密信,慕雲歌的臉色就有些不好看,握着手中的竹筒,她一路上都在發呆,面上陰晴不定,到了譽王府,她在丫頭的引導下去往後院,還在蹙眉苦思。
冷不丁撞到一個溫暖的懷抱,人還沒掙脫,反而被摟得更緊,耳邊聽見魏時帶笑的嗓音問:“雲兒今天這麼乖,主動投懷送抱呀!”
“貧嘴!”慕雲歌嗔怒的瞪了一眼魏時,四周還有那多丫頭婆子,他也不害臊。
這一看,慕雲歌忍不住驚愕的“咦”了一聲。
魏時府邸的後院裡,竟然在做道場?
“你這是在幹什麼,看風水嗎?”慕雲歌奇奇怪怪的看着不遠處的一片黃色,竟有神壇、符咒這些,還有道士在高深莫測的舞弄,嘴裡神神叨叨的念着奇怪的話。
魏時忍俊不禁:“看風水?小傻瓜,這位是東魏很有名望的予術師道真先生,平日裡有錢也請不來的。要不是看在梅太醫的面子上,他可不願做這一場耗神耗力的法事。”
“這不是朱怡如的生辰八字嗎?”慕雲歌走近了些,赫然看到神壇上擺着的草人背後貼的黃符紙,寫的是朱怡如的生辰八字。再轉過去一看,只見神壇上除了這生辰八字,還有一件沾了血的衣物,似乎是一件肚兜。
魏時點點頭:“聽說朱怡如死前指天發誓,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所以,你要她連鬼都做不成?”慕雲歌眨眨眼睛,有些明白過來。
魏時握着她的手,臉色微沉,神色木然:“不是我心狠,鬼神之術,我原本是不信的。只是不知爲何,我近來總做些奇怪的夢。”
“奇怪的夢……”慕雲歌喃喃自語,下意識的蹙起眉頭。
說起來,她最近也總夢到前世的事情,不知是什麼緣故。
魏時轉頭看着她,握着她的五指一下變得冰冷異常,他的嗓音甚至有那麼一瞬間的哽咽:“我夢見你嫁給了魏善至,而我在一邊看着,無論怎麼呼喊、怎麼勸說你都聽不見。我還看見你懷着魏善至的孩子開心甜蜜的笑,一轉眼,魏善至卻抱着朱怡如纏綿恩愛,商量着如何謀害你。我在夢裡一遍遍的向你示警,可你卻怎麼也沒反應。還有……我還看到你去了楚國,在楚國的地界上飽受欺凌,甚至……我還看到了你被魏善至那個人渣下令萬箭穿心……我好害怕!”
一字一句,慕雲歌的心漸漸沉下了谷底。
魏時自己只覺得這是一場夢,卻不知道這些都是前世真實發生的事情。如果她一個人夢到是偶然,是心病,可是兩個人都夢到呢?
這難道是上天在向她預示着什麼?
慕雲歌的身子微顫,情不自禁的緊緊扣住魏時的手,彷彿只有這樣,纔有些許力氣面對將來。
魏時抱着她,溫柔而滿足的嘆息:“幸好,那只是夢。你有我,我是絕不會讓魏善至再來傷害你一絲一毫的。”
“再……魏時,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慕雲歌豁然擡頭,震驚的看向魏時。
魏時一愣,這句話就這樣順口的說了出來,他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會衝口而出這個再字。但看慕雲歌的表情,這個再字,顯然給她帶來了極大的衝擊。
雲歌有什麼瞞着自己?
就在兩人相顧無言時,道真先生手中的桃木劍隔空點了一下稻草人,擱在神壇上的血衣不知爲何突然跳了起來,覆蓋在草人上。道真捏起一張黃符紙晃動了一下,那符紙點燃後,往草人上丟去,整個草人就在神壇上燃燒了起來。
“可以了,將灰燼撒在活水處,就永無後患了。”道真先生做完這些,吩咐了身後的家丁,便收起桃木劍,走到魏時和慕雲歌跟前來。
他做了個揖,直起腰身,目光不經意間落在慕雲歌身上,眸子裡精光四射,彷彿看到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令他頗爲忌憚,忽地一個箭步上前,一把扣住慕雲歌的手腕。
“你幹什麼!”魏時登時大怒,幾乎是同時扣住了道真先生的手腕。
道真先生一抖手腕,竟將魏時的手彈了開去,卻不加力在慕雲歌的腕上,慕雲歌只覺得被扣住的手腕灼熱一般的疼,好像有什麼滾滾順着這個方向飛去。她一陣眩暈,立即扶住魏時的手臂,用力甩開了道真先生的手。
魏時見狀,立即將慕雲歌拉到身後,戒備的隔開了她和道真先生。
若非這位道真先生有些本事,他即刻叫人把道真先生丟出去,也是做得出來的!
道真先生雙目緊緊鎖着她,上上下下打量了片刻,又閉目沉思了一下,忽地回身,灼灼的看着慕雲歌,問出一句除了慕雲歌,誰也聽不懂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