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宇莊左看看,右看看,瞅着沒有人,才從林蔭小路拐了出來,向着離子通道實驗室走過去。
離子通道實驗室正在擴建,周邊圍着建築圍布,這比同時代的其他建築工地要整潔的多,但還是顯的髒亂不少。
不過,劉宇莊並不在乎這些,他的目光在“北大離子通道實驗室”的名牌上掃視良久,腦海中迴盪着前兩日看的新聞。
“北大離子通道實驗室力圖爭取2000萬元經費!”
劉宇莊不得不承認,他當初看到這個報道的時候,他是不相信的,他是嗤之以鼻的。
然而,更多的媒體報道,讓劉宇莊不由的去了解了情況。
接着,事實就震驚了劉宇莊:
楊銳有可能拿到諾貝爾獎提名!
北大正在積極的推動一切楊銳想要的項目和經費!
離子通道實驗室擴建升級!
其實,劉宇莊只確定了諾貝爾獎提名是確有其事,後面的事情就不用確認了。
換哪個領導來,都是隻有更多沒有更少的。
而2000萬元的經費,也是徹底震驚了劉宇莊。
雖然只是申請,但是,敢申請兩千萬,也是讓劉宇莊這樣的研究員瞠目結舌。
別看他是堂堂清華的一員,但清華能拿到兩千萬的都是什麼人?光是一個院士的名頭都不行,你還得有正當紅的項目,正出彩的成果才行。
而且,比北大可憐的是,清華在歷次院系調整中失去了生物系,其核心力量,大部分被併入了北大生物系,剩下的如劉宇莊這樣的化學轉生物的學者,早就進入了資金**狀態了。
別說是兩千萬了,20萬的經費,劉宇莊都多年未見了。
相比之下,楊銳當日做出cell,還從蔡院士手裡拿了60萬元。
劉宇莊儘管沒有發表過cns一級的論文,但他也是有追求的。
北大正在推動的中國版的人體基因組計劃,讓劉宇莊看到了一些希望。
不管2000萬是否能拿到手,單看媒體報道和北大的推動力度,劉宇莊覺得,無論如何都是能爭取到幾百萬的。
一個實驗室一口氣新增幾百萬的經費是很厲害的,因爲新增的收入是可支配收入,就像是一名工人月薪100元,生活過的緊巴巴的,但要是突然加薪到150元,生活卻不止寬裕一倍了,因爲多出來的50元,全是活動的錢,不像是以前的100元裡,有固定的食物購買的費用,衣物添置的費用,讀書看病的費用,水電費的費用等等。
劉宇莊覺得,這種狀態下的離子通道實驗室,很可能是要擴張的。
雖說肥水不流外人田,擴張大部分是在北大內部擴張,可劉宇莊亦有自信,能將自己推薦出去。
畢竟,他只要求一個科研小組和部分的經費,以堂堂清華副教授的身份,這樣的條件,北大斷然沒有不接受的。
說不定,還會爲了爭取他的調職,而特別網開一面,給較多的經費也有可能。
劉宇莊一邊想着美事,一邊小心翼翼的往離子通道實驗室走,現在諸事未定,他可不想讓人認出自己來。
穿過亂糟糟的工地,再走到毗鄰離子通道實驗室的綠化帶的時候,另一人突然從工地的外側穿了過來。
“老楚……”劉宇莊一眼就認出了同校的同事。
“老劉,你怎麼在這?”老楚穿了箇舊中山裝,不知道是70年代的還是60年代的,衣角因爲重新縫過好幾次的緣故,針線都是胡亂交織的,再加上剛剛從工地裡傳過來,身上沾染了塵土,頗有些落魄感。
不過,這個瘦削的中年人把臉拾掇的很乾淨,鬍子都是新刮的,像是上了青釉似的。
劉宇莊腦子裡想着不要碰見同事,結果就這樣突如其來的碰上了,不免有些慌亂的笑了兩聲,說:“我就是逛逛,閒逛。你呢?怎麼跑北大來了?”
“哦,我也是逛逛,閒逛……”老楚說着就將手背了起來,做出遊園的架勢來。
劉宇莊呵呵一笑,眼珠子一轉,問:“你該不會來見對象的吧?”
“對象,什麼對象?”老楚一愣,轉瞬無奈的搖頭,道:“我一個老鰥夫,還談什麼對象,你老劉打趣我啊。”
“剛四十的人,老什麼老啊,嫂子都走好幾年了,你再找一個,也是應該的,最起碼,得有個人知冷熱,幫你照顧一下生活。你看看你這衣服,我剛工作的時候,你就有這件,以前都是嫂子幫你縫吧,現在的衣角一看就是你自己縫的……”劉宇莊囉哩囉嗦的說話,覺得把自己閒逛的問題揭過了,纔算停下。
老楚有些措手不及,更被劉宇莊說的臉紅,喃喃道:“是該找個對象的說。”
“就是說,你老楚該找對象了,怎麼樣,有人給你介紹了北大的老師?”
“哪能呢,我一個老鰥夫,憑什麼找人家北大的老師。”
“看你說的,你不也是清華。”
“算了,太難,以前有人介紹過,互相一瞭解,都談不成,我現在也沒這個心思,得了,你繼續閒逛吧,別管我了,我轉悠轉悠,就回去吃飯了。”老楚笑笑,又背上了手,挺起了腰。
劉宇莊一愣,嘿嘿的笑了兩聲,說“好,好,咱們各自閒逛各自的。”
說着,他就稍微轉了一點方向,向着旁邊有點味道的小花園走過去。
走了十幾步,轉過頭,發現老楚還在那裡站着,劉宇莊就問:“老楚,你不逛了?”
“逛,怎麼不逛,中午吃的有點飽,要消消食。”老楚說着扭身走人,同樣是走了二十幾步,回頭一看,見劉宇莊還在剛纔的地方站着,不禁問:“老劉,你不逛了?”
“逛,要逛逛。”劉宇莊遲疑着轉身,一步三回頭的往花園深處走去。
叮咚!
離子通道實驗室的門鈴驟然響起。
劉宇莊和老楚是不約而同的回頭,卻見一名不認識的學者模樣的男人,騎着自行車,倚着門,按動了門鈴。
“什麼事?”實驗室的大門洞開,一名年幼的科研汪探出腦袋問:“什麼事?”
“我是北理的,一直做基因方面的研究,我聽說你們好像有擴展的項目,就過來問問。”他一邊說話,一邊用手帕擦擦臉上的汗,一路飛快的騎自行車過來,現在停下來了,汗一下子就流了下來,擦都擦不急。
“你稍等,我進去問一下。”科研汪沒敢自作主張,關上門,回頭走了。
兩人的對話在寂靜的校園裡傳出老遠,將稍微走遠一點的劉宇莊和老楚,又給拉了回來。
“你怎麼不逛了?”這次是劉宇莊先問。
老楚笑着回答:“閒逛嘛,逛到哪算哪。”
說着,他就順着離子通道實驗室的圍牆,隔着枯萎的爬山虎,邊看邊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