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章鎮緊趕慢趕的帶着選定的華銳製藥的總經理甘虎來到華銳實驗室,同行的還有公司律師,以及新成立的華銳製藥的全套文件。
甘虎是李章鎮在香港挖回來的,就履歷來說,確實是乏善可陳,最顯眼的工作經歷也不過是在知名藥企的工廠裡做過幾年車間經歷,又在辦公室裡蹉跎了幾年……
李章鎮也知道自己選的人不是太令人滿意,只能在一旁解釋道:“時間比較緊,我們又是一家新公司,獵頭手底下也沒有特別合適的人。”
“薪水開多少?”
“一萬五千元一個月,到大陸工作的話,要再加3000元的補助,還有每年兩次的往返飛機票。”李章鎮說着又連忙補充一句:“其實在香港建制藥廠的話,更好招人一些……”
“西捷工廠培養出來的工人,不就是這個時間用的。”楊銳立即否決了李章鎮的建議,又道:“甘虎就先用着吧,到時候看他的水平怎麼樣,你繼續監管華銳製藥的工作,隨時向我報告。”
“您放心吧。我會看好的。”李章鎮重重點頭。楊銳的精力始終放在科研方面,這讓他在公司方面有極大的獨斷權,李章鎮心裡清楚,這種難得的空窗期不會持續太久,就像是大律師嶽庭正在逐漸侵蝕公司原來聘請的小律師的地盤一樣,華銳公司未來能夠招募到的職業經理人肯定會越來越多,李章鎮希望保住位置,就得更加努力才行。
而信任,是他最大的資產。
“叫甘虎進來喝茶。”楊銳坐回到了自己的茶座上,開了一包正山小種,同時慢悠悠的煮水。
一會兒,甘虎帶着好奇,走進了華銳實驗室內。
這是個身形瘦弱的中年人,有點像是楊銳看的《武松》裡的真老虎,小的像一條豹子似的。
“過來喝茶。”楊銳招呼了一下,道:“我是華銳實驗室的負責人,大陸人,目前也負責華銳製藥的籌建。華銳製藥接下來要做的去鐵酮,就是我開發出來的。”
楊銳並不說自己就是背後的大老闆,但還是讓甘虎明白,自己是他的上級。
甘虎與楊銳禮貌的握手,找對面的凳子坐了下來,笑道:“我知道,您有決定權。”
“現在有,之後也有,所以,你得配合我的工作,不是相反。”
甘虎看向李章鎮,李章鎮點頭確認。
“我知道了。”甘虎雖然不甘心,但也認可了。製藥公司的內部結構,簡單來說有兩種,一種是實驗室配合工廠,一種是工廠配合實驗室的。
楊銳的話,等於是說華銳製藥是工廠配合實驗室的模式,甘虎儘管不覺得舒服,還是隻能同意。
與普通人的直覺不同,大部分的製藥公司其實是實驗室配合工廠,尤其是國內和香港的製藥公司,更是如此。
仔細想想,其實很容易理解,包括國內和香港,以及美帝國主義在內,全世界各國的製藥公司裡,大部分都是仿製藥公司。仿製藥公司面對的困難與原創藥公司不同——原創藥公司的困難通常在於,什麼結構的化合物能治病,以及爲什麼能治病,而仿製藥的困難通常只在於這個結構的化合物怎麼做出來。
剩下的部分,原創藥公司就已經替仿製藥公司完成了。
仿製藥就是製藥企業中的山寨公司,雖然因爲藥品保護的嚴格制度,使得原創藥公司能夠在數年的時間裡得到藥品專賣,收回成本,但仿製藥公司也能利用這段時間做出仿製研究。
相比藥物動力學和臨牀試驗等方面的內容,僅僅是合成化合物,就實在是太容易了。
以印度爲例,他們的強制專利制度,幾乎在法院下達了強制專利的命令以後,立即能做出藥物來,這自然不是因爲他們的實驗室比歐美實驗室還要強,而是因爲製藥的關鍵並不在於藥物合成。
甘虎以前所在的公司都是仿製藥公司,還沒有接觸過實驗室爲核心的原創藥公司,此時只能默默不言,等着以後瞭解了情況再說。
然而,楊銳的要求並不止如此,他在向甘虎和李章鎮介紹了去鐵酮的情況,不等兩人的興奮褪去,就道:“我已經聯繫了捷利康,你們接下來的任務,就是抓緊時間與捷利康合作。”
甘虎臉色一變:“英國的捷利康?”
“沒錯。”
“您想把去鐵酮賣給英國人?”甘虎很自然的發問。捷利康是跨國製藥企業,規模在原創藥企業中也是排名前列的,這樣的公司,和剛成立的華銳製藥幾乎沒有可比性,也幾乎談不上什麼合作。
楊銳想想道:“我的本意,是借捷利康的資源,鍛鍊隊伍,也讓你們熟悉一下藥品申報的全過程,當然,如果捷利康願意出一個好價格夠買去鐵酮的專利,我覺得也可以,華銳製藥接下來做下一個項目就行了。”
在楊銳眼裡,去鐵酮只是個不怎麼賺錢的罕見藥而已,還有去鐵胺的競爭,實在稱不上有利可圖,事實上,楊銳也沒想靠去鐵酮來賺錢,解決地中海貧血症患者的困境是第一位的,既如此,如果捷利康有興趣的話,這種大型製藥公司反而能夠更快的推動去鐵酮的上市,並降低生產成本。
甘虎卻是滿肚子的疑問,撿最重要的先道:“捷利康願意和我們合作嗎?不是直接收購嗎?”
“華銳與捷利康的關係比較特殊,捷利康已經同意合作了。”楊銳對這個問題渾不在意。
如果說捷利康以前還有店大欺客的情況的話,自從楊銳做出了輔酶q10的添加劑以後,店大欺客就沒有意義了。
應該說,捷利康沒有追着楊銳的屁股要輔酶q10的添加劑,已經是他們抑制住了衝動,並且官僚主義爆棚的結果了。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捷利康在同時與日本和挪威的競爭對手談判。
在楊銳佔據絕對主動的情況下,三個國家的多個公司,並沒有像聞到肉的蒼蠅那樣撲上來,準確的說,最開始的時候,當楊銳的催化劑配方還是鮮肉的時候,多個公司都有撲上來過,日本人和挪威人甚至在機場截過楊銳,試圖以較低的價格,拿到這個利潤極大的催化劑專利。
但在楊銳表現出大胃口以後,各個公司都抑制住了衝動,反而互相開始了談判。
這也是製藥集團中經常出現的一幕,製藥公司們永遠是一體的,尤其是大型的原創藥公司,格外可怕,他們是不會輕易在下風口進行談判的,總要想盡辦法奪取話語權。
對於楊銳的催化劑配方,如果按照捷利康的底線,1200萬美元加2%的分紅權拿下,捷利康自然毫不猶豫的付錢,並以之擊敗日本公司。
但楊銳的胃口已經超過了5%的銷售分紅,這就不是捷利康所能接受的了。
區區催化劑的配方,既不出資也不參與經營,就要拿走整個輔酶q10產業5%的收入,這已經堪比稅收了。
幾家製藥公司寧可互相談判,不管是否能談出結果來,但至少能做到向楊銳壓價。
反正,大家都不用催化劑,依舊能維持目前的局面。
兩個月的時間,對於大型製藥公司來說,基本都能算是立刻了。
可對個人來說,這就稱得上是煎熬了。
哪怕是楊銳,也有些按捺不住了。
但他不能直接詢問捷利康,以免顯的心虛。
用“去鐵酮”的合作試探一下,相較來說,就委婉的多了。
匆匆而來的弗蘭奇,甚至說不準楊銳是不是真的試探。
畢竟,原創藥的研製之困難,衆所周知,捷利康這樣的製藥企業更是對此有着深入骨髓的敬畏——即便是世界排名前列的製藥公司,也不是每年都能有新藥出品,尤其是非改進型的純原創藥,極爲難得,每一次成功研製,以及每一次成功上市,甚至每一次階段性的臨牀試驗成功,都意味着數以百計的高薪職位虛位以待。
如果說楊銳就是爲了試探,所以做出一種原創藥,那就太扯淡了。
弗蘭奇自己都不相信。
來到華銳實驗室,弗蘭奇簡單的翻過楊銳的實驗記錄,卻是不得不信,道:“我不太懂你做的工作,但就做了4次實驗完成合成,有點太簡單了吧?”
“那是因爲困難的部分還沒開始呢,我想請捷利康合作進行,你們願意嗎?”
“我可以打個電話,我沒有決定權,不過,如果確實有你說的效果,我想沒問題。”弗蘭奇用看超人的表情審視了一番白大褂下的楊銳,轉身去打電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