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歌果然帶着兩個大行李箱搬進了白家，白明雖然意外，但顯得很高興。急急忙忙地要去收拾房間，被白未晞攔住了。
“爺爺，暫時讓子歌住我的房間吧，我住爸爸媽媽以前的房間去。”
白明的手顫抖了一下，自己兒子和媳婦去世以後，那個房間就一直維持着原樣。祖孫倆誰也沒有提，但默契地偶爾去看一眼，就退出來。哪怕積了灰塵，也不忍擦掉。
“要不，我把書房收拾出來，你搬過去？”白明說着，又抱怨，“都說了不用請保姆，這下還佔了一個房間！”
“爸爸媽媽以前的房間可大了，我已經垂涎那個房間很久了。”白未晞笑嘻嘻地說，“爺爺不會也看中了那個房間吧？不行，我先搶下了。”
白明顫聲問：“你不會想起……”
“會，他們永遠活在我的心裡。”白未晞坦然回答，“但是，我能夠正視他們離世的事實。給子歌住，我怕她會忌諱。”
“書房裡也可以住。”
“不用了，爺爺平時就愛呆在書房裡，我纔不奪人所愛呢！”白未晞做了一個鬼臉，“再說，我馬上就要開學了，估計又只能週末才能回來。白佔着一個書房，爺爺以後想要看書查資料，都不太方便。”
“好，我給你收拾房間。”白明悄悄地的拭去了眼角的溼潤。
“不用，還維持原樣就行，換上一套乾淨的牀上用品。”白未晞笑着說。“分分鐘的事，我回來再收拾也不遲。爺爺，你還是陪秦老師和她妹妹說會兒話，要不然。客人上門，主人一個都不見，那纔是不禮貌呢！”
秦渭陽在秦家吃了晚飯。是白未晞下的廚。秦子歌好奇在堵在廚房門口，看着白未晞手腳麻利地洗切剁，然後下鍋。不一會兒，豬大骨的濃香就溢了出來，讓一直沒有胃口的秦子歌，也覺得食指大動。
“好香，未晞。你怎麼能把豬骨頭也燉得這麼香呢？”秦子歌滿臉羨慕地問。
“只要火候到了，香味自然就出來了。”白未晞失笑，“今天這個還不算好，時間有點緊。要不然，文火慢燉。香味更濃。”
“我要求不那麼高，這樣的程度就夠滿足了。我本來還不覺得餓，現在胃部已經開始抗議我對它的虐待了。”
“就好了。”白未晞失笑。
她的時間算得很好，濃湯剛盛出來，另一隻鍋子裡蒸的鱖魚也熟了，烤箱也發出了“叮”的一聲，表示雞翅已經烤妥。
“我光看都覺得眼花繚亂了，你怎麼不覺得亂啊？”秦子歌滿臉崇拜，“明天開始。我要跟你學廚藝！”
“你發用得着學這個，你的這雙手，是用來拉小提琴的。”白未晞失笑，“幫我端兩個盤子，我們可以開吃了。”
“怎麼能讓你動手呢？”白明急忙站起來，伸手要接。秦子歌卻避讓了一下。
“別把我當成什麼嬌貴的人，我其實也就是普通人家的女兒，不過媽媽給我留下了一筆遺產，可以讓我嚐嚐富二代的滋味。”
白明注意到她沒有提及秦家，知道豪門辛酸，也沒有細問。
四個人團團圍坐，秦子歌重又活潑了起來：“哇，這道是什麼菜？未晞，茶葉是用來泡的，你怎麼燒菜了？”
“這道龍井蝦仁可是杭州的名菜，綠茶有很多對人體有益的東西，但是有一些成分不溶於水，所以做菜的話，比泡茶溶解得充分多了。”白未晞解釋。
“那我以後不喝茶，就吃茶葉好了。”秦子歌挾了一筷蝦丸，頓時讚不絕口，“未晞，你的手藝，絕對能比得上大廚。”
秦渭陽失笑：“這下子，未晞又找到了一樣謀生的才藝。”
“估計開到外國，才能生意興隆。”白未晞不好意思地笑，“其實你們覺得好吃，因爲那是我做的，期望值就沒有那麼高。如果換成大廚，我們的期望值首先就很高，而一旦覺得有些小小的瑕疵，就會覺得物無所值。”
“未晞說得對，她也就能做一點家常菜。”白明秉承中國人的傳統，在外人面前，總是替自家孩子謙虛。
“我太崇拜你了，未晞。”秦子歌大快朵頤，“以後我賴定你，至少不用擔心餓肚子。”
“現代社會還怕餓肚子？你大可請個廚師，專門替你做飯。”白未晞失笑，“當然，如果你喜歡我的手藝，歡迎隨時做個不速之客。”
“耶，我以後就有落腳點啦！”秦子歌的歡呼，讓白未晞和秦渭陽同時翻了個白眼。這話說的，彷彿她以前每次回北京都有多悽慘似的。
“我說秦大小姐，你可別在秦老師的面前說這個話，好像他這個哥哥當得有多麼不稱職似的。據我所知，你每次出現，都光鮮亮麗得很。”
“哎呀，你沒看張愛玲寫的嗎？華麗的外袍上爬滿了蝨子，說的就是我這樣的狀況。”秦子歌嘻笑。
白明失笑：“她的話，可不是這樣理解的。”
“知道啦，白爺爺，那句話有更深層次的內涵，不過我只挑對我有用的嘛！”秦子歌對着白明撒嬌。
“呵呵。”白明也喜歡秦子歌的毫無架子，笑着替她挾了一筷菜，“這是未晞最拿手的菜，你多吃一點。”
“我覺得每一道菜，她都很拿手啊！”秦子歌恭維，“未晞，你明天還回來做飯給我吃嗎？”
白未晞笑罵：“原來你是打算讓我做你的免費廚師才住我們家的啊？”
“我可以付高薪聘請。”秦子歌開玩笑地說。
“不用付薪水，以後開演奏會的時候，送我兩張門票就行了。”白未晞半真半假地說，“如果有時間，我就趕回來做飯給你吃。”
“你有閒功夫再回來，我知道你很忙。”秦子歌一本正經地說，“我也就是開個玩笑，我和白爺爺可以叫外賣，說不定我也能鍛鍊成小廚師呢！”
“你們慢慢吃，我先走。”吃到中途，秦渭陽擱下筷子說。
“還沒上飯呢！”白明急忙站起來，“吃一碗飯再走，要不然一會兒肚子會餓。”
秦子歌頭也不擡：“渭陽，你和未晞去吧，我就不去捧場了。反正你的嘉賓入場券都發完了，根本沒我的份。”
“誰知道你會回來？”秦渭陽神色不動。
“爺爺，我也要先走，吃得差不多了，我不用吃飯，老師吃半碗就行了。”白未晞也站了起來，“我去換衣服。”
白明知道這對師生晚上有正事，沒有再阻攔。白未晞替秦渭陽盛了半碗米飯，就去房間裡換了件禮服。
“未晞，這件禮服我喜歡，你穿完了給我，下週我要在加拿大登臺表演，就穿這件了。”秦子歌大呼小叫。
“你要是喜歡的話，我重新換一件去，這件就留給你。”白未晞連忙說。
“不用，你穿過的我憑什麼就不能穿？你有皮膚病？還是有什麼隱疾？”秦子歌滿不在乎地說。
白未晞啞然失笑，到底還是另換了一件禮服。
“這件在巴黎時裝週上亮過相了。”秦渭陽淡淡地提醒。
“是嗎？”白未晞尷尬地笑，指了指袖口，“我當時用的是小飛袖，現在改了袖子，而且裙襬加了一條荷葉邊。”
“未晞，你真是太有才了！”秦子歌笑得趴在桌子上，“純粹是廢物利用啊！”
“下次再漂染一下顏色。”秦渭陽也露出了笑意。
白未晞失笑：“這個提議更好。”
秦子歌不好意思地說：“我一句話就讓你換下了衣服，其實你可以按樣子再做一件給我的嘛！”
“你在加拿大首次登臺，當然要穿獨一無二的禮服。你能看中我的設計，是我的榮幸。”白未晞想，也許這次登臺，就是秦子歌生命裡的一次重要歷程。
她在加拿大登臺以後，很快就拿到了小提琴的最高獎，然後在奧地利國家音樂廳得到了盛讚。再以後，美女小提琴家的風頭，一時無兩。
也許秦子歌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加拿大的這次登臺，拉起了她小提琴生涯的新。白未晞真誠地希望，能夠看到她在臺上的風采。
“到時候你要不要過來捧場？”秦子歌笑着問。
“未晞還是個學生，你不要引-誘她蹺課。”秦渭陽看了她一眼。
秦子歌做了個鬼臉：“知道你們誰也不會去，所以才邀請的嘛！你以爲我真讓你們去啊？你們往臺下一坐，我會緊張的。說不定，連續拉錯幾個音，那就丟人丟大發了。”
“你會成功的。”白未晞失笑，“別給自己壓力，是塊金子，總會發光的。”
“喂，別說得我好像暮氣沉沉的。我就算是塊金子，離發光還有點遠呢！”
“勝利在不遠處朝你招手……”白未晞用詩歌的語調說了一句，一眼瞥見牆上的掛鐘，才連忙吐了吐舌，“不跟你說下去，我們要趕去發佈會現場。”
秦渭陽禮貌地告辭以後，才默然地跟在白未晞的身後走了出去。
白未晞開車，秦渭陽坐在副駕，神色有些嚴肅。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