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秦玉暖甜甜一笑,臉頰的酒窩凹下去,看起來天真無比,單純無比,“這是唐姨娘送來的兩個丫鬟,說是替玉暖分擔的,玉暖瞧着都是看得極爲順眼的,就留在身邊用了。”
生得這樣美的丫鬟,還是唐姨娘送來的,還說了分擔,在座的人瞬間也就懂了這背後的意思,感情這唐姨娘是想插人進秦玉暖的院子,分享秦玉暖的寵愛。
秦玉暖一邊說一邊暗中打量每個人的表情,謝如鶯自然就是瞬間臉色鐵青起來,寧王妃微微凝眉,可立刻又恢復如常,而冷素心的表情則是沒有任何變化,神情依舊是那麼清冷淡然,彷彿這屋子裡發生的一切事都和她無關。
而老夫人再看向這兩個丫鬟的眼神已經帶着一些殺氣,凌冽的眼神散發着一種濃重的冷厲,秦玉暖最懂老夫人的心思,老夫人和太后娘娘一樣,最看重的就是家族血脈的純正和高貴,不若也不會對秦玉暖這個庶女出身的孫媳婦百般禁忌。
不過好歹秦玉暖最後也是被封了個平郡主的位份,可是這兩個丫鬟呢?大齊戶籍制度嚴明,賤民,平民和貴族有着天壤之別,而奴婢更是處於賤民以下,就算是謝如鶯這樣的所謂的遠方親戚老夫人都看不上眼,無論這兩個丫鬟長得多麼傾城傾國,又怎配懷上寧王府的血脈?
一想到這,老夫人的眼神就愈發冷冽了起來,心裡更是開始計算這個唐氏心思不純良。
秦玉暖見着時機到了,突然笑道:“我也是看着這兩個丫鬟長得順眼,留在身邊光是看看都賞心悅目所以才帶來了,若是老夫人和母親喜歡,玉暖不介意將這兩個丫鬟再轉送出去。”沒錯,秦玉暖她帶着百合和海棠過來就從沒想過再帶回去。
說是轉送,實際上是在擺脫兩個定時炸彈罷了。
“我挺喜歡這兩個丫鬟的,”老夫人突然開口道,可餘光卻是將海棠露出的一種將要飛黃騰達的興奮開心的笑意給徹底噁心道了,“上次謝姑娘不是說身邊缺人使喚嗎?還找我要來着,恰好了,難得玉暖有心送人過來,你就收下吧。”
謝如鶯一愣,連忙就道:“不必了,我身邊使喚的人夠多了,三少奶奶身邊的丫鬟我怎麼好意思要呢?”留着兩個狐媚子在身邊,傻子纔會這麼幹的。
“無妨,”秦玉暖附和着老夫人道,“丫鬟而已,反正都是寧王府的人,也不在乎在哪個房裡使喚,對吧?”
謝如鶯的語氣已經沒有那麼有底氣了:“可是這是唐姨娘送給三少奶奶的,三少奶奶這樣就送出去了,是不是不太好呢?”
秦玉暖微微一笑,恰此時外頭又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老夫人,您看看我給您帶什麼來了?”說曹操曹操到,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這被屢屢提起的唐姨娘,唐氏一進屋子就看到所有的人都盯在自己身上,她連忙讓身後捧着禮盒的丫鬟將禮盒遞到自己手中,滿眼的不解,“喲,大家這都是怎麼了?”
寧王妃低頭撥了撥茶末子,悠然來了一句:“妹妹來得還真是巧的。”
“喲,我這怎麼巧了?”唐氏也不知道是因爲什麼事,顯得有些興奮,一眼看到百合和海棠也跟在秦玉暖身邊,頓時覺得自己的目的還是達到了,看來秦玉暖還是不好意思駁了自己的面子。
“沒什麼,”秦玉暖倒是雲淡風輕地一笑,“只是剛好提到了姨娘罷了,”說完,又轉口問道,“姨娘這是帶了什麼好東西來呢?”
說到這禮盒裡的東西,唐氏的腰板又挺得直直的,她歡天喜地地一邊打開這禮盒一邊碎碎念道:“我這可是好東西,老夫人,我昨天可是起了一個大早去萬安寺給您求的,靈驗得很。”
禮盒裡的東西已經被拿出來,展開來讓大家看了。
是一幅半舊的百孫圖,形態各異的可愛的小孩被畫在黃底的緞子上,正中間是一個鶴髮童顏的老嫗,幸福地看着這圍繞在四周的兒孫們,臉上盡是安靜和祥和,如此甜蜜溫馨的一幅畫,卻讓老夫人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
可是唐氏卻依舊在滔滔不絕地道:“老夫人,這百孫圖之所以是半舊的,是因爲之前那一家將這幅圖給裱起來掛在大堂掛了好些年,而這期間啊,這家的老人當真是百子千孫,其樂融融,我想着如今長熙長安都已經娶親了,長軒的繼室也快有了着落,全當我的一片心意,還望老夫人笑納。”
老夫人忽而冷冷一笑:“笑納,我自然是笑納的。”說罷,又轉頭對着冷素心淡然地吩咐道,“素心,你去,拿剪子把這幅圖給我剪了,就權當我手下了。”
“是。”冷素心乖巧地點了點頭,雖然唐氏是她的親生母親,可是至少在秦玉暖看來,冷素心和唐氏就像是兩個世界的人,完全無法交流,甚至都看不出那一絲絲的母女情誼。
“不,老夫人,這是爲什麼啊?我這也是一片好心,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老夫人?”唐氏下意識地護在這百子圖前,伸長了手臂,像是母雞護着小雞仔一樣,這可是她求了好久才求來的好東西,“素心,我是你孃親,你不能這樣,你得聽我的素心。”
“不好意思。”冷素心只使了一個眼神,身邊立刻有丫鬟上前將唐氏拖拽開,沒有絲毫猶疑,片刻,這幅充滿了吉祥如意的祝福的百子圖就成了無數碎片。
唐氏愣住了,耳邊卻是老夫人冷厲的訓話:“我還不老,想要百子千歲我可以慢慢等,但是也容不得你暗中使計謀,瞧瞧你都長了什麼心眼,居然想要這樣低賤的丫鬟懷上我寧王府的孩子,我告訴你,就算懷上了,我也不會讓他活着出世的,以後最好給我少動一些這樣的心思,庶出終究是庶出,低賤終究是低賤。”
老夫人這一番訓話,突然也讓秦玉暖身子微微一顫,爲什麼要談到庶出,她以爲是老夫人也在暗指她沒有資格懷上寧王府的子孫,可是再看老夫人的樣子卻根本沒有餘光留給自己,只是專注地冷冽地盯着有些木然的唐氏,纔想起唐氏也是個庶出。
“尊卑有序,嫡庶有別,”老夫人繼續昂首,對着屋子裡的每一個人道,“這是大家都要記住的一點,以後,再別整那些有用的沒用的。”
老夫人說完,閉上眼睛:“素心,我累了,讓她們都回去吧。”
還沒等衆人挽留,老夫人就是徑直地進了內室,唐氏受驚一場,看着滿地的狼藉,突然想到當衆剪掉自己的百子圖的竟然就是自己的親生女兒,怒上心頭,蹭地就站起身來拽着冷素心的頭髮罵道:“好你個吃裡扒外的,是誰辛辛苦苦生了你?是你含辛茹苦地將你養大?你個白眼狼。”
冷素心猛地被一拽,趔趄了好幾步,只是秦玉暖一個眼色之下,冷霜直接就上前將唐氏拖拽了開來,被扒拉得極爲狼狽的冷素心只看了秦玉暖一眼,眼裡半點感激都沒有,只有冷漠。
“母親發泄完了嗎?發泄完了素心就進去了。”對於唐氏這個親生母親,冷素心表現出了一種異樣的疏遠。
看着冷素心頭都不回地挑着簾子進去,唐氏茫然地往地上一坐,秦玉暖冷冷地看了一眼這個愛挑事的女人,又朝着寧王妃屈膝一禮,準備離開,秦玉暖才走幾步,就發現百合和海棠也跟在自己後面。
“你們還跟着我做什麼?沒聽到剛纔老夫人已經將你們賞賜給了謝姑娘了嗎?往後好好跟着謝姑娘,老實伺候就好,知道了嗎?”秦玉暖邊說,邊往謝如鶯那邊瞟,看到謝如鶯眼裡也盡是不滿。
百合膽小,聽了秦玉暖的話就後退了幾步,可是海棠卻是大膽向前道:“三少奶奶,牡丹知道自己在三少奶奶院子裡礙眼,可是也請求三少奶奶不要將奴婢送到謝姑娘那兒去,東苑是出了名的混亂,奴婢就怕去了那個地方,就再也脫不了身了。”
“你剛纔喊自己做什麼?”秦玉暖絲毫沒有理會海棠的請求,悠然的樣子和海棠着急的模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我已經將你的名字改成了海棠了,你卻還叫自己做牡丹,你的眼中根本就沒有我這個主子,我院子裡也容不下你,我知道你心大,我也知道東苑那邊的情況,所以纔將你送過去,若是哪天你可以勾搭上一個,豈不是飛上枝頭變鳳凰了?我在助你飛黃騰達呢。”
秦玉暖的話一出口,海棠的臉色就更窘迫了,她在秦玉暖的院子裡的時候的確不老實,起初是勾搭柴房的伙伕和送柴火的小廝,後來發現滿兒身邊總是有一個高大魁梧,看起來身強力壯的俊朗少年跟着,心裡更是起了想法。
她比滿兒漂亮,比滿兒嫵媚,爲什麼那少年居然連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她滿腦子都是當姨娘的美夢,可是爲什麼現實的差距是如此之大,也許,去東苑真的是她的一個機會?
秦玉暖冷冷地瞅了一眼海棠,大概也知道她心裡的想法,冷冷一笑,挑了簾子出去,卻發現外頭已經有一個人滿臉哀怨地等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