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昭宣帝蹙了蹙眉頭,實際上對於郭仕東的提議昭宣帝內心的矛盾的,畢竟是自己的孩子,自小又嬌生慣養的,若是真的驅逐出大齊,必定九死一生。
這時秦玉暖盈步走來,在司馬銳的眼中,她就像一隻受驚後嬌小脆弱的小雀兒,讓人憐愛。
“拜見皇上,拜見皇后娘娘。”太后娘娘沒有出席,她受驚了,正在寢宮裡修養。
秦玉暖用餘光掃視了一眼跪在自己身旁的司馬裘,看到司馬裘面上清晰的五指印,沉聲道:“我有東西要交給皇上過目。”
太監立刻遞上了秦玉暖一直捏在手裡的一方絹帕,這裡頭裹得緊緊的,也不知道裝了什麼東西。
昭宣帝看了一眼,只是擺擺手,他已經沒有力氣理會太多了,只示意由公公將東西打開,由公公輕輕抖了抖帕子,啪嗒兩根銀針就從帕子裡頭掉落了出來,銀針接觸大理石發出的脆響在大殿上清晰可聞。
“這是什麼?”昭宣帝看着重新被盛在一個水晶碟裡頭的銀針道,看着這銀針約莫一箇中指長,細若牛毛。
秦玉暖掃視了一眼在座的各位,嘴角微微一揚,朱脣開啓:“地震的時候相公曾貌似過來救我,卻被巨石塊砸中,之後便是流血過多不省人事,幸得我身邊一個丫鬟略通醫術,替相公救治的時候卻意外地發現這兩根紮在相公頸椎處的銀針,進入之深幾乎已經難以用肉眼從外面識別,後來才發現,這兩根銀針已經封住了相公的兩大經脈,目的就是讓相公一旦流血受傷之後就會昏迷流血不止。”
昭宣帝怔了怔:“居然會有人如此處心積慮地想要毒害我大齊的第一大將軍。”
秦玉暖在心裡冷冷一哼,已經將目光落在了站在皇帝身邊的郭仕東身上:“相公素來身強力壯,豈是被石塊砸一下就會昏迷不醒的人,終究還是這兩根銀針作祟,看得出來,這使銀針的人不僅十分了解相公,知道相公身爲武將日日都要練功,也十分知道這些冷僻的知識,我想,在秦玉暖知道的人當中,除了一個人,沒有人可以做到。”
“誰?”
秦玉暖的話已經吸引了殿上所有人的注意,她上前一步,昂首道:“那便是我的大哥,太尉府的嫡長子,秦臨風。”
“你大哥不是已經留書出走了,”秦質這是惻陰陰地道,“如今你當真是翅膀硬了,什麼髒水都想往秦家潑。”
秦玉暖看都不看秦質一眼:“不,我大哥從來都沒有離開過,換句話說,他一直都留在京城,留在大家身邊,而此刻,就站在殿上。”秦玉暖一邊說,一邊朝着郭仕東的方向走去,郭仕東雖然戴着面具,可是那渾身陰冷的氣質已經是從每個毛孔中散發出來。
直到兩人目光已經無法再躲讓,秦玉暖才微微一笑,朝着這出現不過一天時間就已經將大齊皇室攪得翻天覆地的郭高人一笑:“大哥,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平郡主的意思,貧道不明白,”郭仕東盯了秦玉暖一眼,偏過頭道,“我之前也聽說過秦家大公子的事,對於秦家大公子不告而別的事情,貧道也替平郡主和秦大人感到很難過。”
秦玉暖秀眼微微一擡,若是沒有冷霜的情報,她也不會如此肯定郭仕東就是秦臨風,本來當時是吩咐冷霜三日之內查清郭仕東在京城中安定的住所和接觸過的人,卻沒料到其實郭仕東是暗中跟着貴族們離京的隊伍到了行宮附近,而郭仕東偷偷摸摸進入行宮之後,沒有去拜見皇上,就連他的伯樂三皇子司馬銳他也沒有找,他唯獨去的地方就是秦雲妝歇息的寢宮外頭。
“手下的人說,郭仕東就站在寢殿外頭站了一夜,地震發生的時候還幾乎都要衝進去救大皇子妃,不過奴婢猜他還是顧忌他一個外臣子的身份,沒有入內就趕着離開了。”
普天之下,能夠對秦雲妝的只有一個人,那個人已經“死”在了秦雲妝的面前,也“死”在了秦玉暖的面前,可誰知道,這是司馬銳導演的一場好戲,他讓秦雲妝以爲秦臨風已經死了,斷了秦雲妝的所有念想,如果想得更深一些,很有可能當時司馬銳已經知道秦玉暖和冷霜躲在後面,只是他不在意再多兩個觀衆。
至於替死的劉尚書的兒子,只能說他倒黴了,因爲和秦臨風一樣的身高和體型,以及一身相似的衣裳就被司馬銳拉過來當了替死鬼,司馬銳一定是想讓大家都以爲秦臨風已經喪命,只是中途被細心的冷長熙發現了貓膩。
秦玉暖一開始就懷疑秦臨風並沒有真死,加上冷霜的消息,如今更是可以肯定,郭仕東就是秦臨風戴了個面具後的新身份。
“道長,取下你的面具吧。”
“不可,”司馬銳款款站起身來,“道長的面具是其師父鬼靈子親自替他戴上的,只因爲鬼靈子替其算過一卦,說是高人一旦下山就必有一生死劫,若是要躲過這劫難,就必須以面具示人,而面具取下之時,就是亡命之際,平郡主,你當真要用道長的生命開玩笑嗎?”
秦玉暖看向郭仕東,他淡然地點點頭:“確實如此,平郡主,若你當真懷疑貧道的身份,我記得皇上曾派朝中一位大臣去家師那拜訪過,那人見過我,自然知道,我是如假包換的鬼靈子入室弟子,而非什麼秦家大少爺。”
“不需要那麼麻煩,”秦玉暖早就將郭仕東和司馬銳之間的勾當和把戲給探聽清楚了,“是這樣的,我大哥與我大姐姐感情最爲深厚,若是三皇子殿下和道長不介意,可以將我大姐姐找來,不需要看臉,只要走近一些就可以看出,道長到底是不是我大哥。”
果然,秦玉暖提到秦雲妝的時候,郭仕東的身子明顯地顫了兩顫,郭仕東一直保持着冷靜,卻惟獨對秦雲妝的名字敏感。
恰此時,外頭突然衝撞進來一個宮女,看着是服侍在秦雲妝身邊的彩月。
“三殿下,三殿下不好了,三皇子妃剛纔被假山上一個鬆動的岩石給砸暈了,現在全身都是血,止都止不住。”
“什麼?”郭仕東和司馬銳異口同聲地道。
司馬銳很快發現了郭仕東感情的露骨,本還想提醒,郭仕東的心思就已經全在受傷的秦雲妝身上,就是怎麼一瞬間的晃神,秦玉暖突然退後了兩步,冷聲喊道:“冷霜。”
這時一個紫色的身影飛矢而過,銀光一閃,就將走了神的郭仕東臉上的面具挑下,黑色的面具啪嗒落地,發出一聲詭異的響聲。
而就在衆人之下,郭仕東的真實面目第一次暴露在大庭廣衆之下,可也就是這麼一瞬間,大家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只以爲郭仕東的這張臉已經不能被稱爲臉了,他的臉,五官已經不甚清晰,都被各種瘡膿和刀疤掩蓋,他的鼻子不像常人一樣挺立出來,反而是凹陷下去,像一個深深的坑,讓人看了就怕。
若是平常人,看了這樣的一張臉肯定都會退卻,可秦玉暖不是,就在大家還沒回過神來得時候,她突然又喊了一句:“冷武。”
冷霜冷武聯合動手,這世上跟本沒有人能在短時間內抵抗得了,冷武飛快地從殿外而來,手中端着一瓶藥水,朝着郭仕東這張面目可憎的臉上就是一潑,瞬間,郭仕東臉上那些疙疙瘩瘩的東西開始掉落,不一會兒,半張平滑完整的臉就露了出來。
“這是溶解人皮面具的藥水,大哥,我記得你曾對我說過,你遊學多年,見識不少,有一千種辦法可以整死我,只是可惜,你終究還是太弱了。”
就在秦玉暖說話之際,郭仕東臉上的人皮面具已經完全溶化,而面具逐漸清晰之後,果然又讓大家猛地震驚,那一張秦家大少爺的臉已經充分證明了郭仕東的真實身份。
“豈有此理!”昭宣帝氣得龍顏大怒,猛地站起身來,“秦質,這就是你教出的好兒子,這就是你,一個當朝太尉,百官表率應該有的兒子?坑蒙拐騙都欺到朕的頭上來了。”
而這時,大殿前突然出現一個身影,是披着素衣的秦雲妝,她頭髮散亂着,因爲一場地震讓她受了驚嚇,好不容易纔在宮女的安撫下淺眠,卻是聽到這邊發生了大事,連忙就趕來了,她一眼就瞧見了站在殿中央的秦臨風,一下子眼淚上涌,情難自抑。
“大哥,你沒死?你當真沒死?那天我明明看到三……。”秦雲妝自知口誤,她不能將三皇子背後的行跡說出來,不然她會死得更慘。
而三皇子則是恰到好處地表達了自己的驚訝,他滿臉的不相信:“不可能,郭高人,不,秦大公子,你怎麼能?父皇,兒臣也是被騙的,兒臣全然不知道郭高人就是秦臨風假扮的。”
場面一片混亂,而秦臨風看着許久沒見卻又牽腸掛肚的秦雲妝,想到之前宮女來報,有些不解:“雲妝你不是受傷了嗎?怎麼還到處亂跑?”
秦雲妝搖搖頭道:“我沒有受傷啊,即便是地震的時候我也被下人們保護得很好,一點都沒傷到。”
秦臨風眼眸挪向秦玉暖,突然閃現過絲絲暴戾:“秦玉暖,我要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