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難得啊,又聰明又漂亮又孝順的小孩子現在哪裡找啊。”
“是啊。生了這麼個‘女’兒真不知道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我說啊,其實孝順懂事比什麼都重要,我有個鄰居吧,兒子聰明得很,去了美國讀書,結果就一去不回了,老爹老媽生病不回來探望不說,連老父親去世都不回來送葬哩……”
“可不是,現在的孩子都是被寵壞了。”
“咳,想起來就頭疼,我家那個魂世魔王,全家都得哄着他,別說關心照顧我們了,回家累得半死還得給他做牛做馬……”
“誰家不是這樣呢,咱們爲他們做牛做馬也就算了,還不給咱們好臉‘色’看,脾氣一上來還會大吵大嚷,好像父母就是他們的奴才似的。”
“咱們做父母的啊,都是上輩子欠了孩子的債,這輩子都得還下去……”
陳竹拿了個噴壺給母親‘牀’頭櫃上的‘花’籃噴水,一邊聽着身後這些議論紛紛。在心裡狂汗,實在不能怪他們的孩子,自己前世也是個不知好歹的‘女’兒,只不過二十幾歲的靈魂自然是要比十歲的要成熟,要懂得心疼人。
李明清靠在‘牀’上和這些半生不熟的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心裡充滿了自豪,咱‘女’兒怎麼說也算是個小名人了啊,又這般懂事孝順,看把他們羨慕的,真是太虛榮了。
在醫院住了一禮拜,就拆線回家了,雖說出院了,但還是要在家裡靜養一段時間,不過陳竹總算能回家住了,自從有了自己的家總覺得在外婆家住得有些不習慣了,誰讓她是個認‘牀’的人呢,就連枕頭被子都要蓋自己的。
陳琪忙於工作,雖說他儘量推掉一些不必要的應酬,但還是有不少無法推卸的工作,本來外婆還想過來照顧他們,陳竹怎麼忍心一大把年紀的外婆奔‘波’勞累,於是自告奮勇地接受了照顧李明清的工作。
剛開始大人們還有些放不下心來,後來見她每天一大早起‘牀’買菜,中午晚上回家燉湯煮飯做得也是熟練利落也就放下心來,何況李明清已經能夠下‘牀’,雖然不能太勞累,但是幫忙陳竹做飯菜什麼的倒也可以。
“小竹。媽媽真是對不住你,不但沒有照顧你,還要讓你來照顧媽媽。”李明清看着陳竹洗完碗又忙着洗衣服,心裡忍不住愧疚。
“媽,你說的是什麼話啊,你生病了我照顧你不是天經地義的嗎?如果還要你帶病來照顧我,那我豈不是太沒人‘性’了?何況我也就幹些小活,咱倆就這麼幾個碗,洗洗還能累着我?衣服也是洗衣機洗,我哪裡會辛苦,你像我這麼大的時候不是乾的活比我還多嗎?”
“那倒是,”李明清點點頭,“我像你那麼大的時候,全家都被下放到農村,我要洗全家人的衣服,那時候哪裡有洗衣機啊,大冷天要去河裡挑水,可比現在苦多了……”
兩人隨意聊着天,因爲心情愉悅,陳竹成天做些對傷口恢復有利的膳食,李明清恢復得很快。就手術來說算是很成功,沒啥後遺症。
但因爲做的是子*摘除手術,對雌‘性’‘激’素的分泌還是很有影響的,爲免老**更年期像前世一樣痛苦,她趕緊買了維生素E、葛根粉之類的營養品,每天一杯黃豆漿,盯着老媽吞下去,??‘女’兒的關心李明清自然是樂於從命。
轉眼又進入了梅雨季節,南方的梅雨季節很難熬,淅淅瀝瀝的雨一直下個不停,換洗的衣服晾在陽臺都無法曬乾,身上的衣服,‘牀’上的被褥都有一股‘潮’氣,每到這樣的季節陳竹都有些無端的煩悶。
昏黃的燈光下,一曲《西江月》彈畢,窗外的雨還在滴滴答答地下着,心裡覺得有些淒涼,她是個很容易被外部環境影響的人,季節的變換常常會讓她傷‘春’悲秋。
“媽,我去倒垃圾,順便下樓走走。”她站起身那了把傘,朝正在做飯的李明清喊道。
“都快吃飯了,不要‘亂’走了,還下着雨呢,倒了垃圾就快點回來。”
“好。”她答應着套了雨鞋就出了‘門’,下了樓卻有些‘迷’茫了,正是晚飯時分,家家戶戶都亮起了溫暖的燈光,飯菜的香味從一扇扇窗戶裡飄出來。不時地傳來夫妻的‘交’談聲,母親呼喚孩子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而安寧。
樓下有個小‘花’園,種了幾棵很大的樟樹,雨後的空氣中瀰漫着淡淡的樟木清香,‘春’末的溫度還是有些微涼。
“簾外雨潺潺,‘春’意闌珊。羅衾不耐五更寒。夢裡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
夢裡不知身是客,呵,她自嘲地淡笑,兩世爲人,前塵往事,歷歷在目,重活了這麼多年,也‘弄’不清楚究竟是莊周夢蝶,還是蝶夢莊周。
究竟是今生做了一個前世的幻夢,還是前世做了現在的夢,至今未醒?是否明朝夢醒,發現自己還是那個失戀落魄的陳竹,現在的這一切都只是黃粱一夢?
什麼是現實?什麼是夢境?人生在世不過就是一場大夢罷了,這天地悠悠,不會爲任何人改變,什麼前世今生。不過都是客居天地的旅人……
“陳竹,你在下面做什麼?”父親平穩的聲音打斷了她莫名其妙的傷感。
她擡頭看着父親下了車,站在樓梯口,奇怪地看着她,現在的父親頭髮白得還沒有那麼厲害,身形‘挺’拔勁瘦,臉‘色’紅潤,心裡不禁一酸。
管他什麼現實夢境,如果是夢,那就大夢一場好了,如果在夢裡能夠重現父母的青‘春’。重見到去世的外公,那就繼續夢下去吧,她也不想醒過來了……
歡歡喜喜地挽住父親的手臂,“剛纔下來倒垃圾呢,爸,你今天回來得‘挺’早啊。”
“哪裡早了?”陳琪疑‘惑’地看了看手錶,“開會開遲了,你媽都打電話催了好幾次了。”
她吐吐舌頭笑了起來,拉着父親上樓了。
“對了,昨晚和黃校長吃飯,他們打算一起開一家桑拿,問我和老周願不願意入股。”吃飯的時候陳琪對李明清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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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桑拿得要不少錢吧。”李明清有些猶疑,九五年的時候桑拿還算是個新鮮事物,福海如雨後‘春’筍般開了許多大大小小的桑拿會所,風靡全市,生意火爆。
“我和老週一人半股,十萬塊。”十萬塊錢在生意場上來實在不算什麼,但對他們這種工薪階層來說就是鉅款了。
“老周怎麼說?”
“老周有些心動,但也猶豫得很,現在很多桑拿不正規,遲早是要整治的,就怕剛投進去就被查了,到時候就虧大了。”
目前還沒出臺什麼規定不允許國家工作人員經商,J省又是個沿海開放省份,雖不至於家家戶戶經商,但經商的氣氛也是很濃的,何況陳琪和周永平是在部隊,又已經做到那個級別,入股個小產業也是非常正常的。
不過陳琪和李明清都是謹慎的人,商量來商量去還是想算了,雖然開桑拿會所盈利頗豐,但是風險也不小。
“我存摺裡還有些錢,你們拿去入股吧。”一直默默聽大人說話的陳竹突然開口了。
她可是知道那間桑拿會所有多賺錢,老爸老媽都太小看黃大發的能力了,那家叫做“尊龍”的桑拿會所在那段時間可是福海的桑拿老大,最厲害的是他懂得見好就收,賺得盆滿鉢滿之後。毫不猶豫地關停了尊龍,又投資了房地產業,商人就是商人,嗅覺靈敏,行事果決。
和黃大發一起入股尊龍的幾個朋友都賺翻了,這件事也成了陳琪和李明清的遺憾。
“你可要想清楚,這投資可能血本無歸啊,十萬塊錢不是小數目啊。”李明清正‘色’說。
“不就十萬塊錢麼?我寫幾本書就賺回來了。”陳竹財大氣粗地說。
陳琪啞然失笑,“這可是投資,不是過家家玩遊戲啊,你得慎重考慮一下。”
“不用考慮了,我相信肯定能賺錢的,我當初要開服裝公司,你們也是反對的,事實證明我是有眼光的。”陳竹很臭屁地說,“如果周伯伯不入股的話,我們乾脆把他那半股也吃過來好了。”
李明清瞪大了雙眼,“你這丫頭,心怎麼這麼大啊。”
“淡定,淡定,”陳竹拍拍老**手,“不就二十萬嘛,我們以後會賺很多很多錢,你這麼慌張多丟人啊。”
陳琪和李明清都被她給逗樂了,“你這丫頭,真是人小鬼大,行,就依你,爸媽那裡只有三萬塊錢,其他的就得靠你湊了。”
其實兩人對入股這件事一直都是很心動的,不過因爲囊中羞澀,如果要入股就得向親戚朋友借錢,萬一虧本了,還得背上一大筆債務。
雖說他們知道陳竹存摺裡有不少錢,卻從沒想過從‘女’兒這裡拿錢,畢竟是她自己寫書賺的,若她不願意,他們也不會擅自動用。
不過陳竹也不是個小氣的人,十幾年後的生活水平自然比現在高得多,她自然也不會苛待自己和家人,該買的買,該‘花’的‘花’,雖不至於出手闊綽,但也比她過去的童年舒適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