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心裡真有點怕啊。老爸,你說他們家規矩是不是特多啊,一想起來我就發怵。”陳竹只在見過陸老爺子的照片,雖然照片上的老人家看起來慈眉善目,和藹可親,但人家陸爺爺當年可是從血雨腥風中廝殺出來的,那種氣勢和威嚴肯定不容小覷。
“有什麼可怕的?你又不是見不得人,人家又不會把你吃了,記得你小時候第一次見陸連強的時候都能那麼鎮定大方,現在反而越活越回去了。”李明清嗔道。
“唉,那不一樣啦。”陳竹苦着臉,現在有一種醜媳fù見公婆的忐忑。
“你也不要有什麼心理負擔,你做人行事坦dàng,有什麼可怕的?你就自然大方地展現自己,扭扭捏捏的反而讓人看不起,你外公外婆平日是怎麼教育你的?”陳琪不贊同地看了陳竹一眼,“你就把陸老爺子當做一位普通的長輩去看待,陸彥是你的朋友,他是你朋友的爺爺,這樣一想有什麼可怕的?”
陸家現在雖然顯貴,但在幾十年前卻未必比李家和宋家強多少。外公外婆雖然半生坎坷,歷經磨難,但身上那種世家傳承的氣質卻是沒有磨滅,陳竹是他們倆一手帶大的,兩人在她身上傾注的心血比對自己三個親生女兒加起來還多。
“那我要去他家該帶些什麼東西呢?”那天陸彥倉促到他們家沒來得及準備禮物,但第二天上門的時候立刻禮數週全地送給外婆一副水頭很好的翡翠手鐲,一支Montblanc的限量紀念墨水筆給陳琪,給李明清的則是一盒正宗印尼血燕。
陳竹要到陸彥家去自然也要備妥禮物,像他們這樣家庭,自然不可能只拎着幾粒水果就貿然上門。
陳琪大笑,“你這丫頭鬼精鬼精的,家裡迎來送往的禮品都是你操心的,該送什麼心裡還沒數?”
陳琪在官場上難免要迎來送往,這些瑣碎的小事陳琪自然無暇顧及,交給李明清吧,她又不諳這些事兒,每次遇到這種事情總是一個頭兩個大。
好在陳竹從小就精明,那些送來的禮物,只用一眼就能估出大概的價格,幫着父母分門別類一一收好,再找來等值又合適的禮物讓李明清回送過去,從來不會出岔子,讓陳琪和李明清省了不少心。
只要陳竹知道一個人的xìng別年齡和職業xìng格,就能迅速判斷出適合他的禮物,這種能力已經成爲了她的本能,從來沒有失誤過,就連陳琪和李明清都對她佩服不已。
“你不是在香港就已經備妥了禮物嗎?”李明清記得陳竹當時千挑萬選了一條大溪地黑珍珠項鍊和一條愛馬仕的絲巾。
“可我該送陸彥爺爺什麼東西比較好啊?”她對陸老爺子的喜好最沒把握。還是要求助父親。
“你怎麼不去問陸彥?”
“我特地囑咐他不要幫我選,他們祖孫那麼多年,以陸爺爺的精明怎麼可能察覺不出那禮物是誰選的?第一次上門就那麼沒有誠意,難免給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你也太小心謹慎了吧,”李明清不以爲然,自己女兒如此優秀,和陸彥在一起也不能算是高攀很多,如今見老人一面就如此小心,萬一日後嫁過去,這日子還怎麼過?
陳琪卻讚許地笑了,“不愧是我的女兒,xìng格和我還真是一模一樣,切記無論遇到什麼事儘量不要打無準備之戰,爭取給人留下第一個好印象,聽說陸老爺子退休之後就醉心於書畫。”
“那就挑塊田黃石吧,田黃做印章最不錯了。”李明清也出着主意。
陳琪翻了個白眼,“陸老爺子的愛好連我都知道了,其他人豈能不知?別的不說,我們這裡上京打點的,就不知道送了多少田黃上去。”
“在這片土地上他有什麼東西沒有的?有什麼會讓他覺得稀罕的?所以我不覺得要送多麼昂貴的禮物,只要精巧有心又能投其所好就可以了。”
“你這孩子自己都有主意了。還要我們操心做什麼?”陳琪和李明清都嗔道。
“這不是要你們給我把把關,參詳參詳嘛。”陸老爺子可不比一般人,她自然得慎之又慎,陳竹捧了一個紅木小盒出來,“你們說這個可以嗎?”
“我就說送田黃好嘛,果然是英雄所見略同。”李明清得意地笑。
“這塊田黃還不錯。”陳琪在手上把玩着,“質地溫潤細膩,但也還算不上最好的上品,沒覺得有什麼出彩的。”
這塊枇杷黃田蘿蔔紋細密有致,溫潤可愛,爲氣度典雅之標準田黃。以此田作印章者,端莊而顯書卷氣,乾隆皇帝不少御書璽印即用此田製成,雖然比不上橘皮黃田與黃金黃田的莊重堂皇與富貴雍容,也別有一番莊重清雅,但論價格嘛,倒不是最頂尖的。
“你就不能仔細看看嘛。”陳竹不樂意了。
“一面是一幅梅huā圖,一面是一首《墨梅》,這畫不是你刻的吧?這詩顯然也不是你寫的。”
“那字畫都是三舅公弄的,可是印章的字是我刻的啊。”
陳竹的三舅公其實是她外婆的族兄,是國內有名的書法篆刻大家,長期住在湖光山sè的杭州西湖邊,解放後外婆和三舅公幾乎沒有聯繫,但陳竹的國畫啓méng老師盧老師是三舅公的學生,一次偶然的機會盧老師介紹了自己的得意門生陳竹給來福海訪友的三舅公認識,聰明乖巧的小姑娘很討老人家的喜歡,閒聊之後才發現竟然還有這麼點沾親帶故的關係,兩人的關係更是莫逆。
兩人相隔甚遠,但交情卻絲毫不受影響。雖然三舅公沒有正式收她爲弟子,卻言傳身教指導了她的書畫與篆刻,三舅公這種大家的水平自然不是盧老師所能及的,陳竹跟在他身邊的時間雖短,卻受益良多。
上京別墅,始於西山。此地既是皇家園林之所在,又是名勝古蹟密集區,曾被形容爲“西山三百寺,十日遍經行”。這裡植被資源豐富,據統計,區域內各類樹木幾十萬株,僅古樹、名木就達五千八百多株,約佔上京城區總數的四分之一,森林覆蓋率達百分之八十六以上。地處上風上水的西山區域,自古以來就是京城的尊貴之地。古時的帝王視西山爲龍脈,並將其作爲自己的養生之地,而在此興建的別墅更是??“物以稀爲貴”。
這裡就是傳說中的盡享山水之樂、有着最高的警戒等級、居住着無數國家領導人的西山別墅,陳竹望着美麗而安靜的街道,街道兩旁國槐茂盛,綠樹成蔭,一直有些忐忑的心情竟漸漸平靜下來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一向車流涌動的大街頓時清靜了下來,街上靜悄悄的。汽車排着隊,不吭聲的開過去,偶爾一兩輛特別車牌的車轉進路右邊的門,戰士們敬禮、示意方向,車子就不見了。
幾個警察在街道邊站着、走着,一個戰士,甩手大步疾走過去,路上行人不多,偶爾有成對的在低語,綠樹成蔭的人行道顯得有些落寞。
樹影斑駁,人跡稀少。神秘而嚴肅,陳竹右手託着下巴,這裡和省委的東湖別墅倒有幾分相似,但顯得更加強勢和威嚴。
陸彥的車忽然拐進了一條小路,三步一崗兩步一哨的警衛讓這裡平添了幾分莫名的威嚴氣勢,一看到是陸彥的車,兩名戰士行禮,打開大門,直接讓車開進院子裡去。
她一不小心就瞥見一輛掛着“甲A026”開頭的特別車牌的車,小心肝猛得震了兩下,這可是通天級的人物,在這片大地上還真沒有車能牛得過的,粗粗一掃大都是“京AG6”、“甲V”開頭的特別牌,相形之下車型倒是比較常見。
“那兩輛車能防彈吧?”陳竹拉了拉陸彥的手。
“你能看出來?”陸彥有些驚訝,那輛紅旗和奧迪從外觀上看和普通的車沒啥區別啊。
“瞎猜的。”陳竹老老實實地搖頭。
這就是特權階層啊,不顯山不lù水,但單看車牌就能遙想他們開在上京道路中和各種特殊環境時的威勢了。
“走吧,”陸彥停好車,伸手來摟她。
被她側身輕輕一躲,“別拉拉扯扯的。”剛直的老一輩最見不慣年輕人摟摟抱抱的輕浮舉動了,她可不希望給老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她很隨便。
陸彥知道她心裡有些緊張,對她安撫地一笑,拍拍她的手背,頓時讓她的心安定了許多,她也回了一個微笑,恢復了平時的淡然自若。
“小彥,你總算把人接來了,剛纔聽到車子開進來的聲音,老爺子就打發我下來看看是不是你,這會兒就在書房等着你們呢。”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走了出來,對陸彥笑道,又轉身對陳竹和善地自我介紹,“你就是陳竹吧,我是韓昭,陸老的工作人員。”
“韓秘書,您好。”陳竹忙微笑問好,好在陸彥之前和她介紹過陸成籌身邊的幾位工作人員。這位韓昭就是他的生活秘書。
韓昭一臉滿意地對陳竹笑笑,“快上去吧,不要讓老爺子等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