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駒剛回到新技術學校,陳輔材就告訴他一個不幸的消息。
陳二成病了,住進了縣醫院。
“什麼時候的事兒?”
“就是昨天,突然犯病了。林馳開車給送到縣醫院的。”
“知道是什麼病嗎?”
“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去看看吧。家裡這邊兒也沒什麼事兒”。
“好,我這就去看看”。
一個小時後,林駒到了縣醫院。
馬二、朱老師、範鄉長等人都在。正在陳二成的病房裡面。
“林駒回來了。”
陳二成打了招呼,臉色不太好,精神頭比以前差了不少。
“陳校長,你還好吧?”
莫名地,林駒心裡就有些難受。
“沒事兒,我挺好的。就算是死了,我這輩子也夠本兒。那麼多的戰友都犧牲了,我活了這麼大歲數,也是賺了”。
“陳校長不要說這些不吉利的話,好好養病,你不會有事兒的。”
閒聊了一會兒,一個護士叫家屬過去。
陳二成就一個人,也沒有什麼家屬。於是林駒、範鄉長、馬二、朱老師等人就到了醫生辦公室。
“家屬還沒來嗎?”
醫生問道。
“他沒有家屬,我們就是家屬,有什麼事兒就跟我們說吧。”
朱老師就把陳二成的情況介紹了一下。
“既然如此,我就跟你們說實話了。情況不太妙,我們懷疑是胃癌。已經擴散的非常快。恐怕有生命危險。”
胃癌?
幾個人面面相覷。
這個情況來的太突然,誰也沒有準備。
“怎麼會這樣啊?醫生,你們可一定要救救他啊。他是老革命啊。”
朱老師說道。
“是啊,花多少錢,我來拿。”
林駒說道。
“你們早幹什麼去了?現在着急了。有錢又有什麼用?”
醫生一句話,衆人立刻啞口無言。
“唉,算了,這事兒也不怪你們。現在我們也只是懷疑,還沒有最後確診。我們建議你們,立刻轉到奉天醫院去。那裡的醫療條件更好一些,專家的水平也更高”。
“好,那就轉院。”
林駒第一個就同意了。
醫生和衆人回到了病房,醫生說了轉院的決定。
“我不去,我要回家。就是死了,我也要死在家裡。”
“陳校長,現在還沒有確診,到奉天好好檢查一下,那裡條件好,很快就治好了。”
“不去,學校那裡還有事兒呢。死我也要死在學校。”
衆人只是苦苦相勸,馬二乾脆就跪在地上磕頭,痛哭流涕,求陳二成轉院。
見陳二成還不同意,林駒和朱老師也跪在地上哭求。
“行啦,你們都起來吧,我去還不行嗎。婆婆媽媽的。”
“這就對了,陳校長,沒事兒,你一定會好起來的。學校那邊少不你啊。”
晚上,範鄉長回去了,說好到時候派教育辦的人,直接到奉天去。
林駒、馬二、朱老師三人,則留在了風城,準備第二天到奉天去。
第二天早晨,林駒到銀行取了錢,就用自己的車拉了陳二成、馬二、朱老師一起到奉天,住進了省第一人民醫院。
陳二成是公費醫療,又是處級幹部,住院也不用花錢。
林駒幾個人的費用,則自然由林駒來承擔。
住進醫院後,當天就由醫生進行檢查會診,當天結果也沒出來,晚上的時候,就由朱老師陪牀,林駒和馬二住在醫院旁邊的賓館裡面。
過了一天,鄉教育辦和縣教育局的人來了,裴大爺、曾校長,還有十來個馬家堡子的村民也來了。
最令人奇怪的是,已經好幾年也沒回來的黃老道也來了。
“你們都出去吧,我跟黃老道說說話。”
陳二成把衆人都攆了出去,屋裡就剩下他和黃老道兩個人。
“你這個老牛鼻子,一回來我就知道沒好事兒。我是不是活不了幾天了?”
“是啊,我早就掐算出來了,你也就十天半個月壽命了,這不就回來了麼?你放心,你的墳塋地我都給你採好了。就在西溝坡上,那裡高,你躺在那裡,馬家堡子的情形都能看見。我知道,你也就這點兒念想。”
“老牛鼻子,也就你還知道我的心思。我的喪事,就由你來操辦了,給我選個好一點兒的棺材,厚實一點兒的。”
“這個就叫林駒給辦吧,他有錢。”
“行啊,到時候我告訴鄉里面,可別把我弄到火葬場去燒了,走了也好,清淨了。”
“你放心,清明的時候,過年過節的時候,我叫林駒、黃天大、馬二他們給你燒紙送錢。林駒和天大有的是錢,少不了你花的”。
“那我就放心了。”
“當年要不是我救你們幾個一命,你們早就叫小鬼子打死了。活了這麼長時間,你也賺了。沒什麼可牽掛的”。
“牛鼻子,我可不欠你的。你救我一命,我也救你一命。頭些年裡,要不是我保着你,你能活的這麼自在?不打死你也鬥殘了你。”
“行了,咱倆誰也不欠誰的,你說,叫誰給你當孝子?”
“就叫林駒和馬二當吧”。
“老東西,我就知道你會選他們兩個。現在日子也好了,林駒也有錢,我答應你,給你操辦的好一點兒,叫你風風光光地上路。”
“那是當然了,我是陳二成嘛。你去告訴大夫,也不用給我治了。還費那事兒幹什麼?”
“形式還是要走的,不折騰一下,他們也不能甘心”。
“好吧,那就折騰幾天再回去”。
第二天,會診結果出來了:胃癌晚期。
在醫院裡住了十來天之後,陳二成不顧衆人反對,堅決要求出院。
衆人不同意,就又打又鬧的。
縣教育局長,範鄉長又來了,衆人在一起覈計了之後,徵得醫生同意,就把陳二成接回了馬家堡子。
陳二成的家就在學校旁邊,不過這些年來他一直沒在家裡面住,都住在學校裡面。
朱老師得知了陳二成要回來的消息後,領着幾個老師,連夜收拾了屋子。又買了一些新的傢什,安排老師們輪流做飯,伺候陳二成。
陳二成越來越瘦,幾乎皮包骨頭了。
陰曆五月四,陳二成突然精神了,叫林駒開車拉着他看棺材。
棺材是林駒特意花錢給點定製的,用的紅松板子,三寸厚,已經做成了。
陳二成很滿意,又看馬二給準備的衣裳。看完之後,又到西溝去看自己的墳塋地。
他幾乎走不動了,馬二和林駒揹着他山上,到了墳塋。
“行,黃老道沒騙我,就是這裡啦。林駒、馬二,我死的時候,你倆可得好好給我哭。哭不好,我從陰間回來找你們算賬”。
“二叔,你沒事兒的,還能活個幾十年。”
馬二安慰道。
“活個屁,黃老道那個老牛鼻子給我掐算好了,也就這兩天啦。我已經跟縣裡和鄉里說好了,將來就由朱老師接替我當校長。馬二,你要敢對學校不好,我做鬼也不放過你。”
“二叔,你就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