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於青照常去上學。
派出所既然說等通知,那她就等着唄。
還沒走到院門,光看地蛋那着急轉圈的狀態,她心裡就有數了。
推開院門,小池果然站在門外。
於青趕緊關上院門,拽了人就走。
匆匆走出衚衕才問:“你媽沒兇你吧?”
“沒。”
“你那?你爸媽有沒有兇你?”
“沒。”
“那就好……,我擔心了一晚上。”
“沒兇我,就是叫我不要跟你來往。”
“……”
那張臉果然頃刻又變木頭了。
於青算是發現了,他面無表情的時候,其實內心活動可豐富了。就是面部肌肉不愛配合,只能從一些細微之處探看情緒的波動。
她捅了他胸口一拳:“所以你最近沒事少來我家門口晃盪,真叫我爸撞見了,吃不了兜着走!”
他站在那不動。
於青回頭:“咋了?”
“你父母昨晚肯定特生氣吧?”
“還行,一般生氣。”
“我媽脾氣就那樣,啥事放她嘴裡,沒理都能找出三分來。你……你幫我解釋解釋,其實我媽不是什麼壞心眼的人,就是嘴巴不饒人。今天早上她還說了,醫院那雜碎那事,不用咱們擔心,她來解決。”
於青點頭:“嗯,我知道。”
她沒什麼不放心的,這事要沒小池介入,那雜碎說不定還得藉着傷勢蹦躂蹦躂,奈何現在被小池揍了個生活暫時不能自理,小池家來頭又這麼大,而且,這事還牽扯到貝澎澎,許友鬆家自然也不會作壁上觀,這倆家合力,憑他們目前在懷姜的權勢地位,自然沒有解決不了的事兒。
於青想過了,應該就是恩威並施,給報銷醫藥費,給點子補償,但一邊又拿着猥褻未成年少女的罪名壓着他,讓他不敢吱聲,這事也就悄聲無息的私了了。
就是小池他媽對自己挺看不上眼的,不知道會不會因爲這事拿捏她?
不過那雜碎是噁心,摸了貝澎澎不說,還膽敢掐她的胸!時間要是再回流一次,她照樣還會一板磚拍上去!
不過看在被小池打的滿臉上開雜醬鋪子的糗樣,心裡頭那股子氣也順的差不多了。
小池還是杵那不肯動,默了好一會,才問:“你父母不讓你跟我來往……,你怎麼說?”
“我當然是答應了。”
“……”
於青眼睜睜的就瞧着那張木頭臉又生生黑了三個度,就跟抹了鍋底灰般,惹得她噗嗤一樂,伸手去拽他:偏還故意問:“咋了?”
“你說真的?”
“你傻呀!”她踮腳戳了下他額頭,“當然是假的!”
狗狗眼倏忽亮了亮,木頭臉上瞬間起了點波動,嘴角要翹不翹要笑不笑的,還帶些遲疑:“真的?”
什麼蒸的煮得!
於青掰着手指頭跟他侃侃而談:“我爸媽說的也沒錯,你爸現在都是部級了吧?你媽也是副廳級,相比於我家來說,是有點高不可攀。我爸也是怕我這人生頭一回談戀愛,太過於真心實意,這以後要是被你給蹬了,再對愛情喪失了信心,傷心太過,傷身!”
小池:“……”
“所以他倆的意思是長痛不如短痛,乾脆現在就止步於萌芽狀態,趁着咱倆這纔剛開始,還沒愛的死去活來,早點扼殺這點早戀的苗子,對我以後來說,百利而無一害。”
“……”
對方舔了好幾舔嘴脣,神情異常慎重:“於青,我絕不會——”
於青打斷他:“你不用說了,我明白。”
她的確明白。
父母就她一個女兒,自然全心全意爲她好。
她其實特理解,小池家的確和自己家太過於懸殊,換個更簡單的說法,那壓根就不屬於一個階層的,必然中間有鴻溝萬丈。
父母擔心的也都是事實,這年少青春時候,有情飲水飽,自然看不到這些也有的沒得,可日子是過的,年歲是長的,小池這樣的官二代,本就天生就踩在巨人的肩膀上,站在高處,年齡越增長,日後的世界只會更廣闊,到時候根本再也瞧不見她這麼一個十八線小縣城的丫頭片子。
而她,作爲慘被拋棄的那一個,幾乎是可以預見的。
於青對父母的擔憂表示:……真是親爹啊親孃啊,就唯恐她哪裡受傷害!
唯一一點不好的就是:他們對自己女兒未免也太沒有信心了!
憑啥他的世界開闊了,我就還閉關鎖國啊?
他能因爲家庭的關係出國看世界,那我格局小一點,飽覽祖國大好河山還是不在話下的吧?
憑什麼就是我飽受情傷被他蹬啊?就不許我見異思遷蹬了他?說不定我日後還能遇上王思聰呢!
當然,王思聰也不是啥好鳥,我還是碰見馬雲爸爸吧。
再說了,這大千世界,省部級幹部而已!有毛好嘚瑟的?
殊不知她上輩子在北京念大學,這天橋上隨便扔個石頭,砸十個人有九個都是官好嘛?
也就是在懷姜這樣的十八線,官本位思想嚴重,讓父母對她和個官二代“早戀”就如此戰戰兢兢。
可於青始終覺得,與其去操心日後那些還沒發生的事,還不如干脆什麼都別想,先過好當下再說。
當下的她,喜歡小池,不管日後會如何,但她現在喜歡他,一心一意。
當下的小池,也喜歡自己,不管日後他會不會看到更廣闊的世界見識到更多的妹紙,但他現在喜歡自己,也是一心一意。
這樣就夠了。
爲什麼要爲了以後還沒有發生的事,爲難自己也爲難別人呢?
於青不是一個悲觀主義者,她纔不會沒事找事的憋屈自個。
她傻呀!
幹嘛給自己找不自在?
不過父母擔心是真,她表面上虛與委蛇也就是了。
爲了讓父母能安心點,看來她和小池得低調點才成。
得到她保證的小池摸着後腦勺,木頭臉一旦化冰,樂的就跟個二傻子似的,傻的叫於青不忍直視,捅他一胳膊肘:“你姥不是還在醫院?你今天是去醫院還是去學校?”
“我去醫院。”
“嗯,那等你姥好點了,抽個你媽不在的空,我也瞧瞧姥去。”
“嗯。”
他們兩個在馬路邊揮手告別,他本想抱抱她,可被她晃着拳頭警告,說青天白日大馬路的,要是被熟人瞧見告訴了父母了怎麼辦?
他說送她去學校,又被她給堅決否了,只催他快走。
所以他只能瞧着她的背影,腳步輕快,越行越遠。
嘴角的弧度隨着女孩子背影的遠去,漸漸淡去,他想起今天早上母親和自己的談判。
“只要你答應轉學去省城,那我就把這事給辦的利利索索。否則,人是她先打的,後腦勺上那板磚是她砸的,她家父母不是還理直氣壯的在那窮嘚瑟?那就讓他們去自己處理!你以爲那人是好說話的?今個一早我就接到電話,那人剛能說話,就獅子大開口的要賠償!十幾萬也有的填!讓你那女同學自己填去吧!”
他說:“人是我打的。”
石穎嗤笑:“這世道,是不是你打的人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希望這事,怎麼了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