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過那幾個歷次所來之人,方正心輕嘆一聲道:“此次淺論,我皆已看過,其中優勝者甚少,但當那一論治大國如烹小鮮爲上!”
李逆聞此,卻是擡頭望向方正心,卻見他目光如炬,直直地看了過來。
“此文誰人所著,可否讓吾見識一番?”方正心朗聲道。
李逆沉吟片刻,卻是在衆人驚異的目光中站了起來,方正心見是李逆,稍微一思索,卻是明悟起來,當即點了點頭!
“此次文會,有一十三人文章俱都不錯,而汝的文章卻是最妙,於此,你可有話要講?”方正心看了眼李逆,卻是淡聲道。
“在下隨意所作,卻是見笑了!”李逆躬身行了一禮,卻是頗爲謙遜。
“無他,有言但講,無須謙虛!”方正心看了看四周的人,再次提點道。
“在下確實無話可言,望方大人恕罪!”李逆再次躬身,卻是依舊不講。
如此一來,場上衆人不由得唏噓起來,紛紛開始猜測李逆的身份。竟然在文會之上,兩次拒絕方正心的盛情,究竟是恃才傲物,還是真的謙遜異常!
李逆嘆息一聲,卻是在衆人訝異聲中講道:“在下志不在官場,而在江湖,能夠和方大人一樣位列大宗師,方是在下宏願!”
此言一出,卻是讓在場文人俱都憤怒起來。立於此地之人,無一不是胸懷大志,想着能夠爲官治國,施展胸中抱負!
可這李逆得了方正心的提點,卻是閉口不言,反而說自己志在江湖,這倒是勾起了場上之人的憤怒。
在場文人慾得此機會不可,而你輕飄飄就將之放棄,還出言其他,實在是可惡至極。
很快坐在前座的一個文士卻是站了起來,他身着一件白色素面杭綢袍子,腰間束着一根玄色蟠離紋腰帶,一頭烏黑色的髮絲,有着一雙深不可測的朗目,身形挺秀高頎,當真是颯爽英姿氣勢不凡。
李逆看了此人,卻是一笑道:“兄臺有何話,讓在下恭聽一番!”
那人聞此,卻是順勢說道:“你所言治大國如烹小鮮,乃是表示治國不可妄加改動法令,使得民生失調,可眼下我大楚居南,無論是各方面都有些遜於北魏,不加改革,豈不是國況日下?”
隨即又補充一句道:“危急之時,墨守成規,豈有活路?”
此話說出,卻是有些諷諫的味道了,要知道當今南楚,便是如此,方正心有心變法,卻得不到皇帝支持,一直很是懊惱!
此刻文士說此話,卻是有些藉機打李逆的勢頭的意思,他要讓方正心明白,二人政見不合,難以提拔!
李逆看了眼方正心,卻見他饒有趣味地看着自己,卻是輕笑一聲,對着文士問道:“閣下姓甚名誰,還望告知?”
“吾姓姚名陽,字伯光!”那人輕撫鬍鬚,頗爲自得道。
“好!”李逆點了點頭,又道:“那伯光兄,你可明白我所書之真意?”
此話一出,卻讓姚伯光臉色漲紅,他有些惱怒道:“你所言不是如此還是什麼?”
李逆直接就說出“你懂了我的意思嗎還在這bb”這樣的話來,卻是任誰都會惱怒,更不要說如此就出言諷刺李逆的姚伯光了。
“哈哈!”李逆一笑,卻是正色道:“我所言治大國如烹小鮮,卻並非此意!”
“夫大國,理政當如一,令行禁止,朝令夕改,則國將亡矣!烹小鮮于各處,理當細緻,治大國亦是如此!
爲官者,首當爲表率,所謂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桃李不言下自成蹊。至於變革之事,律法嚴厲,但因行事不利,難以貫穿其中,自然難以奏效!”
姚伯光被李逆一言,弄得徹底啞口無言,只是雙眼閃着怒火的看着李逆,卻是無法反駁,最後幾番輾轉去,卻終究坐了下去。
李逆見此,卻是對着衆人躬身行了一禮,道:“承讓了!”
方正心見此,卻是一笑,朗聲道:“好一句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此言可以爲衆官之準也!”
李逆聞此,卻是不置與否,只是默默端坐,卻是不言。
方正心從高臺之上下來,對着面前的一衆文士,卻是嘆聲道:“吾創此文會以來,所擇才俊不過一二,實在是費時費力,不可取也,日後入文會者,自備諫言一張,吾自會擇優而取,此地,卻是不用再來了!”
底下的文士見此,卻是一陣失意,許多更是捶胸頓足,很是激動!
對此,李逆沒什麼想說的,除了看不起外沒有任何想法。自身才略不足,還想治國理政,真不知天高地厚,典型的眼低手高,庸人罷了!
方正心隨即念出幾個名字,然後又道:“這些人留於此地,其餘人俱都回去吧!”
底下的文士雖然失望,但沒一人敢違背方正心的命令,只是臉色感慨,最後俱都長嘆一聲,離了此間。
餘下八人,除去李逆之外,俱都坐在前列。
“爾等今年再來也是無什麼長進,還是下去爲官吧,錘鍊些許能力,也好爲民興利,爲朝廷分憂!”
方正心圍着衆人踱步良久,卻是嘆聲不已。
“吾等辜負太師期望,實在是無顏再在京師了,還請太師放我們去地方爲官!”七人俱都躬身請求道。
方正心沉吟良久,最後臉色一變,卻是嘆聲道:“罷了,你們走吧!”
七人得了命令,卻是依次離開此間,走前看了眼端坐其中的李逆,卻是猶豫片刻,最後還是大步而去。
整個院落之中除卻那幾個跟隨方正心的儒生之外,卻只剩下方正心和李逆二人。
李逆見着空蕩蕩的院落,卻是雙眼平視前方,沒有絲毫的驚慌,顯得極爲淡然。
場面沉默良久,方正心終於開口道:“我們又見面了!”
李逆聞此,卻是點了點頭,面帶敬意道:“在下拜見方太師!”
“無須多禮!”方正心擺了擺手,卻是問道:“你真不想踏入朝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