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朱鶴帶着三個實習生開車前往吳晗時位於市區花園的房子。在他們出發之前,張約然留意到吳晗時仍未結束工作。
不過他交代了秘書告知大家可以先去,不必等他。
朱鶴熟門熟路的將車駛上高架,按了方向盤上的播放鍵,打開了車內音響。
悠揚的輕音樂迴盪在寬敞的車內,師兄不由羨慕的說:“朱總,你的車真不錯!”
其實他剛纔一看到這輛酷型的越野就有點hold不住,不過礙於這是老大的座駕不敢隨意評論,在車上坐了好一會兒見大家有說有笑都很放鬆,才由衷的讚美起來。
朱鶴最喜歡聽人誇他的新寶貝,忍不住嘴角一彎:“還可以啦。”
這部愛車入手一個月來,很是替他拉風了一陣,也不枉在這上面花了大筆之前冒險‘賺到’獎金。 雖然對外宣稱這是家裡人買的。
“……一定很費油吧?”
“。”他一副完全不在乎的樣子大踩了一腳油門,果不其然引來身後一陣抽氣聲。
朱鶴得意的笑。
吳晗時家裡距離公司不遠,下了高架的分岔口十分鐘就到了。而且小區有覆蓋80%的綠化,小別墅羣分幢隔開,私密性非常好。
經過保安室門口時,朱鶴刷了允許駛入的卡片。
“朱總也住這裡嗎?”
朱鶴停頓了一下才回答:“……不是。”
“那朱總一定跟吳總關係特別好,他小區的門禁卡你都有……”
朱鶴緘默不語,不過臉色不大自然。
顯然這馬屁拍到了馬腿上。朱鶴不但買不起這裡的房子,門禁卡也只是今晚知道他們要來,吳晗時才臨時借他的……
所以這表弟也太不地道了,不是嗎!朱鶴恨恨的將車速減到了小區內規定的20碼。
張約然沒有聽到這個插曲。他一路上都看着窗外發呆,雖然也會禮貌性的笑一笑算是參與了大家的對話,但始終看起來不大有勁。
師兄用肩膀悄悄撞了他一下:“你怎麼了?”
張約然:“……”
朱鶴最後把車子停在了吳晗時樓下的敞開式停車庫裡。大家下車時發現旁邊停泊着的一輛*馬跑車連門都沒關,裡面赫然擺着一架佔據了副駕駛座全部空間的畫框。
大概也因爲它的巨大,車主才連門都關不上。
……幾個人環顧了四周一圈,車主人呢?
不是就這樣開着門就走開了吧!高富帥神馬的也不好太過頭啊喂!
朱鶴鎖好車門繞了過來:“怎麼了?”
“朱總,你來看看。這車主也太不小心了,竟然連門都沒關,我們要不要喊保安來看着……”
“先不用……這裡是晗時的車庫,四周都有監控,一般人進不來。”朱鶴走到車屁股仔細看了看車牌號又說,“這部車是晗時的……奇怪,誰開着門也不關……”
他剛伸手要關車門,車子忽然發出了“啾啾”兩聲。
“別動,畫框會碰到!”胖胖的徐阿姨拿着遙車鑰匙控慌慌張張的跑了出來,“表少爺不要關門,弄壞了可不得了!”
“徐阿姨?”朱鶴停在了半途,“你開的車啊?”
不會吧。
沒記錯的話,這輛*馬跑車應該是吳晗時年初買來自己開的,男人通常都愛把車比喻成老婆,到了吳晗時這兒就更爲嚴重了,小潔癖嚴重的他從來不把車借給別人使用。
今天居然會讓徐阿姨開(雖然徐阿姨多年來一直替吳晗時打理家務)……但這還是有點讓朱鶴接受無能。
徐阿姨憨厚的笑了笑,把車鑰匙塞進了口袋:“表少爺真會開玩笑,我老人家可不會開這麼貴的車子。這是剛纔小席先生出去買畫框開的,這大傢伙放的進去居然拿不出來了,你看看,現在連門都關不上,只能這樣敞着。小席先生正在裡面發脾氣呢……”
“你說誰……”朱鶴瞪大了眼睛,“小席先生?”
徐阿姨:“是啊,小席先生是少爺的朋友,這幾天都住在這裡呢。表少爺不認識嗎?”
說罷對着他身後的幾個學生模樣的年輕人招手說:“你們是少爺請的客人吧,晚飯已經開始準備了。大家快進來吧!表少爺也進去說話吧!”
一行人懵懵懂懂的跟着徐阿姨進了門。
其實吳晗時在a市住的時間不多,每次來了也就一個月的事,所以這裡的裝修和傢俱都算不上豪華,主要還是以簡約舒適爲主。
可房主人似乎尤爲鍾愛藍色,整個室內都瀰漫着濃重的地中海風格,一走進來就感受到像海風似的清新自然撲面而來,讓人頓覺舒適。
張約然第一眼就喜歡上了這個房子。
但走過玄關一轉到客廳,大家都傻了眼。
這滿地的畫紙、草稿連只腳就放不下去,真的是衣冠楚楚的吳總的家嗎!大家愣在當下的一瞬,又一隻畫筆迎面丟來:“他人呢!”
徐阿姨凌波微步從滿地的紙縫裡踮了過去,一手接住了畫筆:“少爺還在路上呢……”
丟畫筆的人撅着嘴轉過臉來:“那畫框怎麼辦,萬一卡壞了不就白買了!”
臥槽,這不是小學弟那個誰嗎!師兄們驚訝的張大了嘴,不等徐阿姨接話就指着席君喊:“你……原來是吳總的家裡人啊!”
席君似乎有點認不出來人,逐一打量直到看到張約然才說:“啊,是學長啊,你們怎麼來了?”
張約然:“吳總今晚請實習生們吃飯。他們和我一樣是這次派來實習的……”
“哦……”席君瞭然的蹙眉,“怪不得讓我別出門呢。”
“那你們進來吧。”席君回頭跟正打算去廚房的徐阿姨說,“地上的畫紙都先收到遊戲室去,我來做飯。”
“少爺說不……”
“叫他自己來說!”
徐阿姨噤聲,趕緊收拾地面上的寶貝去了。
幾個呆呆杵在客廳的人眼看着席君熟練的挽起袖子走到廚房門口繫上圍裙,一會就傳出叮叮噹噹的切菜聲、鍋鏟碗筷聲不由都吃了一驚。
不過大家的重點不一樣。
師兄們吃驚的是默不作聲的小學弟居然又會做菜又有個有錢的大公司老闆當親戚真看不出來,朱鶴則是被席君登堂入室一派主人家的氣勢弄的有點不可置信。
只有張約然是完完全全震驚了。
住漂亮的房子、開豪華的車子、使喚傭人……這些正常人都會羨慕的事在張約然眼裡都沒什麼,可享有這些的人是席君就讓他太無法接受了!
這個比他小了一級、家境一般、不怎麼愛說話、學業成績也不出衆、人緣就更別提了的室友至多也就是長得出衆、繪畫方面的才能讓他有點意外而已,平時任憑怎麼示好都愛理不理就已經夠可惡了,今天居然……
張約然覺得整個下午積聚的不快一下子到了臨界點!
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麼對席君特別看不順眼,第一次在寢室見到他時就有種莫名的排斥。沒錯,就是排斥!
張約然明白自己的性向很久了,所以一眼就看出席君也是同類,但是不管哪一點,這個人都不是他喜歡的類型。
不但不喜歡而且還很討厭。
然而他越討厭一個人反而會越如沐春風的對待他,不止不會把厭惡的情緒表現出來,而且會變本加厲的成爲這人的朋友。因爲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對付討厭的人最好的方法不是成爲他的敵人,而是朋友。
這個道理……他很早就懂,也習慣了因此一直被人們當成陽光般溫暖的存在。
當然陽光偶爾也有照不到的地方。
而席君就在沒有陽光的陰影裡面站着,從容到張約然覺得他知道自己所有的厭惡和虛僞,不論怎麼接近,都沒辦法從他那裡得到一丁點回應。
之前張約然根本不把這些事放在眼裡,區區一個小宅男的友誼,有沒有都影響不了什麼。不管個人能力、成績、人緣、機遇甚至外貌,他都有足夠的自信!
可是……從動車上偶遇開始,似乎事情都不像他想的那樣進展了。
張約然憤憤的想起,自己上次在河海樓苦苦等位時,席君卻在吳晗時他們中間如衆星拱月般的直接被帶進了貴賓包廂。真是太讓人不痛快了……
張約然咬紅了嘴脣一直盯着廚房裡忙忙碌碌的身影不放,越來越覺得這……不像過去那個席君。
今日挑眉丟畫筆的席君、一句話就讓徐阿姨噤聲的席君、爲招待客人而親自下廚的席君都完全脫離了過去的影子,搖身一變成了另一個人。
最瞭解自己的不是朋友。
也許只有真正到了敵對的那一刻,張約然才暮然發現自己對席君的觀察其實已經太過細微。
也只有他一眼就看出,這個席君已非過去那個不說話的男生。
又或許,過去的那個纔是假的吧。
這個能引起萬人迷的張大校草隱隱嫉恨不安的人一直韜光養晦低調沉默,差點讓他以爲自己的厭惡是無端的。
……現在終於真相大白!
原來他的直覺已經下意識鎖定了對手的方位:眉目如畫般漂亮的耀目男孩擁有純淨乾淨的氣質和執着畫筆的高雅品位,他個性溫和中帶着調皮的挑釁、還會一兩手保留絕技(比如廚藝)……所有的這些……都和張約然驚人的相似(同極相斥?),他們連喜歡的……都一模一樣……
所以一開始,張約然就感覺到了危機。
有張約然的地方就不該有席君的危機!
………
“你說什麼?”朱鶴的笑臉忽然湊得很近,張約然發現學長們都已經到遊戲室裡參觀去了,客廳裡只剩下了朱鶴和他。
“我?”
“對啊,”朱鶴看着他的眼睛,“你說什麼不該有席君?”
“……!”
張約然正不曉得怎麼回答好,玄關的自動感應燈再一次亮了起來。一個高大修長的身影走了進來。
吳晗時脫下鞋子,冷冷的問:“君兒,外面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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