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哥。”兩人矮身半跪,扳過劉齊的身子,發現胸前羽絨服上兩枚子彈灼燒過的大洞,有一個洞裡,血正緩緩流出。
“別在這裡哭了,這麼大的霧,你等120來,黃花菜都涼了。快點上車,直接送醫院。”謝慶一拍伍學長,跟薛亮一邊一個,將劉齊扶起來,放在薛亮的背上,讓他揹走,先送醫院。伍學長抹抹眼淚,大腦裡一片空白。
謝慶望向牆角,堵新振傻呆在那裡,木木的,不哭不鬧。從門口死去人的後背上使勁拔出刻刀,才發現刀口都崩了。
“草,這得多大氣力!”謝慶自言自語了一句,給堵新振割斷繩索,將他拉起來,拍拍他的臉,低聲在他耳邊說着話。
“五叔......。”堵新振空洞的眼睛重新明亮起來,望着謝慶,撲到他懷裡,哭的像個小孩子。謝慶拍着他的後背,剛想安慰幾句,耳聽樓前一陣聲響,緊接着是開關車門的聲音。
“媽的,是古西他們!學長,你快帶着新振走,去後門,坐薛亮的車走!”謝慶從窗口望了望,一把扯過伍學長,見他不言語,一巴掌打過去,啪的一聲響,力道之大,將他半邊臉都打腫了。
伍學長回過神來,望向打自己的謝慶,口瞪目呆。
“快點走,帶着新振從後門快走,我來殿後,拖延他們一下。”謝慶叫着,將堵新振的手塞進伍學長手裡,將他們推出門去。
“不,你帶新振走,我來殿後。”伍學長總算明白過來,扒着門口,喊道。
“別在這裡給老子礙眼,快點滾。就你這樣子,殿個雞 巴後!”謝慶爆了句粗口,將伍學長一腳踹倒了,辦公室門應聲關上。
伍學長沒再猶豫,一咬牙,一跺腳,拉着還在哭的堵新振就下樓,直奔後門而去。謝慶搜尋着房間裡的武器,只在一攤血泊的旁邊找到一把手槍,退出**一看,上帝保佑,子彈還不少。
靠向窗口,對着古西扣動扳機。第一次打槍的他,不出意外的打偏了。槍聲響起,古西身邊的一個小弟倒地不起。謝慶被後坐力震得虎口發麻,還待要打時,古西他們還擊,子彈拖着光尾,嗖嗖而過。
謝慶低着身子,右手將手槍探出窗口,不顧一切的將子彈打完,然後將手槍丟出去。回身抄起沒子彈的半自動步槍,以槍當棍,出門藏進另一間辦公室。
“幹了,這是誰抄老子的後路!”古西一摸左耳,被剛纔的流彈削掉半邊,血流不止。見手槍丟下來,等了一會,招呼剩餘的四個小弟衝了進去。
二樓樓梯口,古西停住腳步,右手一招,兩個小弟交替掩護、弓着身子走過去。感應燈逐次亮起,走廊裡有些靜的可怕。
古西略一沉吟,將上衣脫下,跟身邊的小弟換過來。三個人成品字形,隨後靠了過去。他知道伏擊者肯定還在這裡,正盯着己方的一舉一動。現在人家在暗處,自己在明處,多個心眼,沒壞處。
五個人,兩前三後,緩緩的捱了過去。古西握着手槍的手心裡全是汗,現在的他,很希望能看到伏擊者的身影。正挪步呢,身後一聲輕響,旋即被人踹到在地。右前方穿自己衣服的小弟被擄過去,一把半自動頂着腦殼。
“都別動,動我就打死他!”謝慶吼着,身體倚靠在牆角,他留在這裡沒走,是想給伍學長他們爭取時間。
古西從地上爬起來,面前的這條漢子他不認識,也不想認識。他現在只想抓回堵新振,以此完成龍爺和蘭東給自己的任務。
槍聲響起,在走廊裡回聲激盪,震耳欲聾。謝慶面前的小弟被打成笊籬(竹編帶孔的器具),自己胳膊和腿上也捱了幾槍,支撐不住,趴在地上。眼睛望着被打死的“古西”,大腦裡一片茫然。
“走,去追堵新振!”古西望了望翻白眼的謝慶,踢了一腳,見他沒動,估計死透了。連補槍都沒補,直接帶着人向後門而去。
物流公司後門,伍學長拉着堵新振愣在那裡,舉頭四顧,哪裡還有汽車的影子。想必是薛亮心急,直接帶着劉齊先走了。
伍學長抓着頭髮,霧鎖橫前,分不清東南西北。耳畔是嘩嘩的水流聲,想必右手邊不遠處就是芝水。
“怎麼辦,怎麼辦?”伍學長百爪撓心,聽着後面漸漸低下去的槍聲,心裡一點主意都沒。
“我要回去救五叔!”堵新振莫名其妙的來了一句,甩開伍學長的手,就要原路返回。伍學長長臂一伸,一把抓住他。堵新振一轉頭,嘴巴一張,咬了下去。
“草你妹,你屬狗的啊!”伍學長痛的齜牙咧嘴,右手將堵新振頭按下去,鼓起最後的氣力,一記手刀,將他打暈了,然後矮身扛起,根據芝水定了定方位,朝西北方跑去。
才跑出不到一百米,身後腳步聲響,扭頭一看,不是謝慶,而是古西的人追了上來。心下一沉,腿像灌了鉛一樣,再也挪不動了。
“今天撂這裡了。”伍學長放下堵新振,叉着腰踹口氣。望着漸行漸近的幾個黑衣人,笑了。寧肯站着死,決不跪着生,背後挨槍,那不是自己的風格。
衆人見他不跑了,也放慢腳步,將槍收起來,圍了上來。
“喲,這不是伍學長麼?沒想到老子除夕夜還能見到名人!”古西皮笑肉不笑的站在那,眼睛滴溜溜的轉,憋着壞呢。
“傻吊,已經過了零點了,現在是春節,大年初一!”伍學長聽着不遠處居民樓裡傳出來的《難忘今宵》歌聲,搶白了古西一句。
“奶奶的,死到臨頭還這麼吊。本來想拿你要挾一下劉齊那貨的,現在看來不需要了。小二逼,你把老子惹毛了,那就先在地府等着你哥吧 。”古西哼哼着,幾個古蘭社的小弟舉步上前,臉上掛着死人的笑。
伍學長左右一虛晃,對着臨近的一個撞過去,合身撲倒,不理會旁人的毆打,死死地掐着那人的脖子。死也要拉個墊背的,不然太憋屈了。
身上挨着雨點般的拳打腳踢,他絲毫不爲所動。打的多了,也就麻木了。正自嘲的笑自己短暫的一生,愧對小齊呢,耳邊一聲慘嚎,身上驟然一鬆。
漆黑的夜色裡,一頭巨犬站在伍學長身邊,嘴角滴着血,不遠處是一位喉嚨被咬斷的古蘭社小弟,身體痙攣,兀自抖動着。
“七喜!”伍學長鬆開緊掐敵人的手,摸了摸七喜的頭。七喜回舔他一下,長長的肉舌頭,麻麻酥酥的。
古西和另外一個小弟反應過來,舉槍便射。七喜黝黑的皮毛與夜色融爲一體,躲閃騰挪間,出現在小弟的背後,血盆大口一張,將那人的小腿硬生生的咬斷,後撤躲過古西射來的子彈,一縱一撲,將最後一個小弟喉嚨咬斷,隱沒在夜色裡。
古西手槍亂射,掉頭就跑。七喜想要緊追,被伍學長喝止了。
“快走,警察來了。”伍學長撐起身子,望着對面物流公司樓上依稀的人影,對七喜喊道。七喜停步轉身,鼻子嗅了嗅。拖曳着還未醒的堵新振,跟伍學長沒入小巷。
古西驚魂未定,仰躺在地上,大口踹着粗氣。剛纔那一秒,他彷彿一隻腳踏進了鬼門關。身後傳來的腳步聲,讓他心裡一驚,爬將起來,向着濱河大道奔去。
兄弟物流公司二樓,鐵**望望牆上的彈洞,看看地上躺着的屍體,心裡有些明白了。古蘭社參與了兄弟會的內鬥,而且看樣子古蘭社是最大的贏家。
“隊長,還有一個受重傷沒死的。”鐵凝從一件辦公室走出來,面色平靜的說道。一副擔架擡進來,將謝慶擡上救護車。
“小鐵,你今晚表現不錯,舉賢不避親,我親自向徐局爲你表功。”鐵**拍拍兒子肩膀,有種莫名的自豪感。
......
大年初六,伍學長躺在青衫診所的病牀上,旁邊是睡的正香的劉齊。小齊挑簾走進來,關切的給他掖掖被子,將一份報紙遞給他。
“齊姐......。”
“不要說話,先養傷。你的賬,等你傷好了,我再跟你算。”
伍學長斜靠在牀頭,看着小齊出門回家去做午飯,抖開報紙,頭版是《‘平安盾牌’顯神威,年輕警員成新星》。
“哎,人嘴兩張皮,咋說咋有理。”伍學長嘆口氣,望了一眼窗外,好像是雷冰提着保溫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