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夏從來沒有這樣渴望過“cut”的響起,導演王君用他那冒煙的嗓子喊出了“cut”,夏夏就這樣踉蹌着奔向木製平臺的邊緣,扶着欄杆嘔吐了起來……
因爲知道這天要坐快艇,夏夏早晨只吃了一點粥和水果,很快就吐無可吐。小九在一旁扶着夏夏,給她遞上純淨水漱口,夏夏轉過身靠着欄杆坐下,大口大口地喘着氣。
江泓走過來,一把將她拉起來:“別坐這裡,當心欄杆不結實。”
夏夏隨着他來到平臺中央,她的腳步虛浮,就像踩在棉花上。
“來,躺下!”麥潔滿臉憂慮地說。
夏夏乖乖躺在長椅上,把頭擱在麥潔的大腿上,她的裙子溼了倒不要緊,反正裡面貼身穿着泳衣。麥潔動作輕柔地把青草膏抹在夏夏的太陽穴和耳後。
這一刻,夏夏突然覺得十分安心,因爲她的身邊圍繞着的都是關心她、照顧她的人,她已經比前世的自己幸運。
塗上青草膏之後,夏夏覺得清涼舒服,噁心的感覺也漸漸退去。這時,王君走過來對她說:“我看了一遍,你就在最後回到平臺的時候表情有些掙扎,不夠漂亮,等你好一點了,再重拍一遍吧!”
夏夏知道,這不是請求,而是命令,而下這種命令,是導演的權力。
“她都這樣了,再拍就要去醫院了!”麥潔一臉不快地拒絕。
“小麥,讓她歇一會兒再拍。”王君也面露難色,“你也不希望電影放出來留下遺憾吧!”
沒等麥潔回答,夏夏就艱難說道,“王導,過10分鐘就拍……”
結果,這場戲足足重拍了3次,到後來,夏夏覺得自己已經靈魂出竅,那種飄蕩在海天之間的感覺,令她想起了自己當初墜樓身亡後浮在空中的情景。爲了不讓自己白受罪,她努力從曬得發暈的頭腦裡釐清思路,把握最細微的表情變化。
最後一次,當她降落在平臺上,無法自控地膝蓋一軟,就這樣向前跌倒,還好江泓及時接住了她,纔沒有摔個嘴啃泥。等滑翔傘的安全繩解開,夏夏覺得身上很疼。
而這時,神色嚴峻的王君才終於露出了笑容,“就這樣過了吧!”他已經不忍心再折騰夏夏,“收拾器材上快艇,去金沙島吃海鮮!”
麥潔督促夏夏去衝個澡,才發現,夏夏的大腿和腋下都已經被粗礫的繩子勒得紅腫。麥潔和小九一起幫夏夏把防曬霜塗好,高溫和海鹽一起作用,對皮膚的傷害很大,夏夏的膚色已經不像早晨出門的時候那樣雪白無暇,曬出了粉紅色的細小斑點,又疼又癢。
夏夏裹得嚴嚴實實上了快艇,她歪着頭倚在小九的身上,緊閉雙目,不發一言。
快艇又開始在波濤間起舞,這一段海路格外漫長。剛開始夏夏還試圖進行自我催眠,可在這樣跌宕起伏的環境裡實在很難睡着,快艇上有好幾個劇組人員都嘔吐在備好的塑料袋裡,夏夏雖然沒吐,但也難受得厲害。
江泓開始帶着大家唱歌,希望能夠轉移人們的注意力,這樣就能少受點罪,“說吧!想唱《最炫民族風》還是《愛情買賣》?”江泓選的都是大家耳熟能詳的神曲。投票表決之後,影帝就開始帶着一羣無精打采的人唱起了“出賣我的愛,逼着我離開,最後知道真相的我眼淚掉下來……”
夏夏也想唱,可是她卻沒有一點力氣,只能對着小九說:“和我說話,好嗎?”
小九因爲簽了那份該死的保密協議,這幾天一直十分安靜,八卦的本色都拋棄了,此時旁邊又有麥潔盯着,小九也不敢發揮她“說相聲”的特長,只好對夏夏低聲說道:“如果讓你選,那次沉船和這次上天入海,你選哪個?”
夏夏並沒有睜開眼睛,只是在脣角綻開了一抹微笑:“當然是現在。”現在,她擁有的東西已經遠比那時候多,她已經是個贏得全國關注的新人,也成了一部優質電影的女二號,還有一個能量巨大的經紀人,這可是她前世連想都不敢想的。
可是,她最重要的財富,是擁有了一個人的愛情。“我想和端木說話。”夏夏突然說道。
江泓聽到了她的要求,立刻不再唱歌,從斜挎包裡拿出了手機,撥打端木的電話。
“當心手機飛進海里!”麥潔翻了個白眼,“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有信號嗎?”顯然,麥潔並不希望夏夏與端木當着這麼一快艇的外人親親我我。
可此時手機已經接通,江泓沉聲說道:“夏清塵想要和你說話。”江泓隔着幾個人,伸過手來,將手機遞給了夏夏。
夏夏努力握緊電話,卻沒有立刻開口,電話那頭傳來端木憂慮的聲音:“你在海上?”
“嗯……”夏夏一時語塞,她只是想聽聽端木的聲音,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她不知道該和他說些什麼,無論說什麼,好像都不太合適。
“江泓剛纔把你拍戲的照片發給我了。”端木沉吟說道。
“原來還有現場直播。”夏夏輕嘆口氣,江泓簡直就是身邊的狗仔啊!
“清塵,你太拼了!身體撐不住,你可以拒絕。”端木的語氣中滿是心疼。
“機會難得……”夏夏無法告訴端木,得到出演女二號的機會,她等了多少年!
“日後這樣的機會還有很多。”端木給出了這樣的承諾。
“每個機會,我都會這樣對待。”夏夏認真地說。
“你這麼拼,讓我都覺得汗顏。”端木發出喟嘆。
“等會兒要下海看魚,可惜你不在。”夏夏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除了劈波斬浪的聲音,整個快艇上沒有一個人說話,所有人都在豎着耳朵聽着。麥潔禁不住以手扶額,有這樣秀恩愛的嗎?
“清塵,我想你想得睡不好覺……”端木也說出了心裡話。
夏夏鼻尖一酸,他們倆剛剛確認戀愛關係沒有多久,按理說正該處於如膠似漆的熱戀期,卻因爲拍戲而不得不分隔兩地,還因爲前女友的破事產生了隔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