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心切的沈妍即便到了侯府也沒有走正門,而是直接飛檐走壁,往逸然居而去。負責看守侯府的鐵血衛,見到有人直闖侯府。飛身跟了上去。
沈妍在逸然居落下,就住着小丫鬟問道:“夫人在不在?”
小丫鬟被嚇了一跳,等看清是沈妍這才說道:“在書房呢。”
這時跟來的鐵血衛也看清了沈妍的樣貌,悄悄退了,但是見她這麼急切,定是有事發生,回去之後就上報了衛景明。
沈妍來到書房,直接將門推開。正與吳媽媽、王媽媽看賬的董婉喻擡頭。“沈妍你怎麼回來了?”
“宋媽媽受了重傷危在旦夕,二夫人讓我回來找您請太醫去看看。”
“什麼?”董婉喻赫然站起,一臉驚訝。王媽媽也吃驚不已,宋媽媽可是大她一輩之人,如今受傷凶多吉少。
“吳媽媽將侯府的帖子拿來。”董婉喻吩咐吳媽媽去取帖子,然後又焦急不已地問:“宋媽媽如何受傷的?”
“我也不清楚,當時我離開了一會,回去就見到送媽媽頭部受到重創。田媽媽看過。只是她也沒有辦法。”當時場面混亂,花氏情緒激動,沈妍也沒來得及問。
吳媽媽拿來名帖,董婉喻告訴沈妍去哪裡找太醫。沈妍拿着名帖就走了,宋媽媽可還等着她救命呢。
“媽媽,我們這就去董家。”董婉喻帶着吳媽媽、王媽媽,還有青桂幾個丫鬟,匆匆忙忙往董家趕去。
董君煜從花氏的院子跑出去之後,就回了自己的院子,他心中知道宋媽媽在花氏心中的地位,擔心花氏又想什麼辦法報復他,於是叫來了好幾個護衛在院裡守着,這才安心。
花氏一直守在宋媽媽身邊,她心中從來沒有這麼後悔過。若是她忍一忍。不要與董君煜那個畜生起衝突,宋媽媽是不是就不會有事了?
花氏現在害怕及了,就擔心宋媽媽這樣一睡不起。剛纔大夫也來看過了,得出的結論與田媽媽一樣。她現在將唯一的期望都寄託在太醫身上了。
她坐在牀邊。握着宋媽媽的手,將她的手背貼着自己的臉頰,感受她身上傳來的溫度。似乎只有這樣,才能確認宋媽媽還活着,還沒有離開她。
董婉喻趕到董家。董家人都大吃一驚,這畢氏剛走,怎麼她就來了?下人們將這消息報給太夫人,太夫人也不知道她是爲何而來?
只是董婉喻並沒有來向她請安,一進董家就急匆匆去了二房的院子。當董婉喻進入屋內,看到躺在牀上生死未知的宋媽媽,一臉自責、懊悔、驚慌失措的花氏,心都糾了起來。
“娘,沈妍已經去請太醫了,馬上就到,您別擔心。”董婉喻乾巴巴地安慰花氏,其實她自己也擔憂不已。
“恩,宋媽媽一定不會有事的。”花氏看了看董婉喻。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陳媽媽與田媽媽見她這樣,心裡也說不出什麼滋味,二夫人是個重情重義的好主人,宋媽媽也是一心爲主的忠僕。這主僕二人之間,不是母子卻勝似母子的情感,讓她們也爲之動容。
“黃鶯,宋媽媽這是怎麼回事?”董婉喻見花氏一心撲在宋媽媽身上,將一邊的黃鶯叫來問道。
黃鶯便將今日之事一五一十道來,董婉喻聽完火冒三丈。董君煜那個畜生,竟然想要打孃親,真不是個男人。董婉喻將眼神看向宋媽媽,這事皆因她而起,雖然下手的是董君煜,但對於宋媽媽的受傷,她也有一定的責任。
若不是她復仇心重,讓宋媽媽做出那樣的事,就不會有今日之事。福禍無門,惟人自召,就算有什麼報應,她一人承擔,爲什麼要報應在她身邊人身上。
沈妍帶着劉太醫來得很快,董婉喻剛到沒多會,他就到了。他聽聞病人傷勢嚴重,來了之後二話不說開始診脈治療。只是看過之後,劉太醫也嘆息一聲,搖頭道:“恕老夫才疏學淺,實在無能爲力。”
花氏聞言,呆若木雞,眼淚如同斷線的珍珠一顆顆滾落。
“劉太醫,真的沒有辦法了嗎?”董婉喻不甘心地問道。劉太醫搖搖頭,背棄藥箱離開了。
“媽媽,你醒醒啊,雲若不能沒有你。”這時纔算反應過來的花雲若,伏在宋媽媽身上嚎啕大哭。
董婉喻雖然也不願意承認這個事實,但這時候不得不打起精神,她還要照顧花氏。宋媽媽的後事,她交給王媽媽去處理,董家肯定不會給一個下人擺靈堂的。
於是董婉喻讓王媽媽將東西裝備好,靈堂設在她的一處陪嫁莊子裡,另通知宋媽媽的家人前來奔喪。陳媽媽也跟着王媽媽去幫忙了,她一個人也忙不過來。田媽媽還要留下來照顧宋媽媽,萬一要是有奇蹟發生呢?
宋媽媽昏迷三個時辰之後,終於睜開雙眼,她眼帶慈愛的看着花氏。“小姐,別哭。”
“媽媽,你終於醒了,我以爲你要離開雲若了。”花氏一臉驚喜的看着宋媽媽,以爲是自己對菩薩的祈求應驗了。
一直守在邊上的董婉喻等人聞言,看向宋媽媽。只見她已經睜開雙眼,氣色也好了不少的樣子,董婉喻高興不已。吳媽媽與田媽媽心裡卻咯噔一下,知道宋媽媽這怕是迴光返照了。
宋媽媽仔細看了看花氏,確定她並沒有受傷,這才放心。“小姐沒事就好,別哭,媽媽不會有事的。”
“恩,我不哭,媽媽要早些好起來。”花氏笑着,將淚水抹去。
“好,我有些想家了,想念江南山明水秀的風光。”宋媽媽說着,眼神看向不知名的地方,帶着懷念的微笑,慢慢合上雙眼。
“媽媽,媽媽——”此時花氏也明白是怎麼回事了,焦急的喊着宋媽媽。田媽媽上前,探了探宋媽媽的脈搏,搖了搖頭。
董婉喻走上前,站在花氏身旁,將手搭在她肩上,給她無聲的慰藉。吳媽媽讓青桂去讓王媽媽將壽服拿過來,又讓黃鶯吩咐人準備熱水。
“娘,宋媽媽走了,您還有我們。你這樣難過,宋媽媽也不能上路。”董婉喻輕聲安慰着,她眼裡也閃着淚花。
“恩,我不哭,我不能讓宋媽媽爲我操心,我要讓她安安心心上路。”花氏擦了擦眼淚,努力壓抑心中的悲傷。
老人們常說,人死之後親人們若是太過傷心難過,死去的人就會捨不得走,錯過去陰間的路,只能成爲孤魂野鬼。所以她不能哭,要讓宋媽媽好好走,下輩子投胎到個好人家。
“夫人,讓黃鶯她們給宋媽媽將衣服換上吧。”吳媽媽說道,如今趁着還熱乎,好換衣服。
“好,婉喻你扶我去外面等着吧,勞煩二位媽媽,一定要將宋媽媽好好打理一番。”花氏實在不忍心留在這。董婉喻上前,扶着她往外走。
來到屋外,小丫鬟給她們搬來椅子。花氏坐下之後,說道:“婉喻,娘託你做件事。”
“什麼事,娘儘管說。”宋媽媽的死董婉喻也十分傷心,那畢竟也是從小看着她長大的長輩。
“我要將宋媽媽從董家正門擡出去。”花氏說着,眼裡露出一抹兇光。
“娘,您放心我這就吩咐人去辦。”董婉喻知道花氏的用意,她讓青桂去找趙亮,讓他找人將給宋媽媽準備的棺木擡進來,另外多找幾個人一起過來。
青桂不明白自家小姐想做什麼,但還依言去找趙亮了。
“二房那邊出了什麼事?”太夫人依然是那副冷冷的模樣,眉目低垂,轉動手中的佛珠。
“回太夫人,花氏身邊的宋媽媽死了,侯爺夫人是回來看花氏的。”一名小丫鬟回道。董婉喻回來之後,太夫人就派她去二房打聽消息。
“宋媽媽是怎麼死的?”太夫人接着問。
“這奴才也不清楚,但聽說是被二老爺失手打死的。”丫鬟回道。
太夫人眼神一凝,心裡對老二失望不已。如今之前的事還未平息,他又惹事。雖說宋媽媽是下人,死了也就死了。只是連董婉喻都回來了,花氏怕是不會善罷甘休。
哼,真當他們董家是軟柿子了,若是花氏要鬧,那就別怪她不客氣。太夫人眼神微眯,眼底傷過如刀般的冷光。但是她明顯低估了花氏與董婉喻。
“去,給我好好盯着二房,看看她們要做什麼。”太夫人冷冷吩咐。
趙亮接到信,二話不說找了不少人,去棺材店裡將王媽媽定好的棺木擡上,浩浩蕩蕩往董家而去。董家發生的事他已從王媽媽那裡得知,之前他還幫着王媽媽跑腿買東西來着,他是個聰明人也知道該如何行事。
“趙哥,我們這樣去董家真的沒問題嗎?”趙亮小弟問道,他出身市井說是打探消息還行,如今讓他去安閒爵家鬧事,他還有些膽怯。
“怕什麼,不就是一個閒職爵爺而已,再說這次是他們理虧鬧出人命。到了董家你們給我放開手腳大幹一場,出了什麼事我擔着,絕不拖累大家。咱們人多不怕他們,這事要是辦得漂亮,賞錢自是少不了你們的。”趙亮豪氣地說道。
“好,我們聽趙哥的。”衆人高聲應着。被趙亮這麼一說,他們也是底氣十足。
這一行擡着棺材,手裡拿着棍棒的人來到董家門口,門房自然是不讓進的。趙亮可是得了夫人吩咐,帶着人硬闖。
“董家人害死我奶奶,我來接她了,你們憑什麼不讓進。”趙亮在門口高聲喊着,引來周圍之人圍觀,竊竊私語。
“你們這是私闖民宅。”一個管事模樣的人,帶着一羣家丁攔住他們。
“什麼私闖不私闖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孝道大過天。宋奶奶可不是你董家下人,她的戶籍可是清清白白的平民百姓,你們害死她,我說什麼也要將她的屍首接回去。免得被你們董家糟蹋,死也不安心。”趙亮一臉悲憤,義正言辭。
這時周圍人越聚越多,趙亮眼神瞟到聚集的人羣,突然嚎啕大哭起來。“宋奶奶你死的好慘啊,都是這董家心狠,竟然將你打死,你放心我就接你離開這虎狼窩。”
趙亮這邊剛開始哭,人羣最後那些披麻戴孝的,也跟着大哭起來,他們是被請來造勢的哭喪隊。這些人之前的了吩咐,僱主給的錢也多,這時他們口裡全都是董家欺負人,宋媽媽如何冤屈。
這一鬧,又吸引了不少人圍過來看熱鬧。衆人交頭接耳,指指點點,多是覺得董家仗勢欺人的。
趙亮覺得已經差不多了,帶着人往裡闖,若是遇到董家人阻攔就下手打。他帶來這些人中有身手不錯的,他們是趙亮從鏢局請來,悄悄混在人羣裡的。
趙亮一路打進去,董家的那些普通家丁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不少小丫鬟看到那黑漆漆,陰森森的棺材,都被嚇得遠遠躲開。趙亮帶着人一直將棺材擡進董家二房。
“太夫人不好了。”小丫鬟慌慌張張跑進屋內。
“慌什麼慌,難道天還能塌下來?沒規沒距。”太夫人身邊的媽媽呵斥道。
“出了什麼事?”太夫人今天有些心神不寧的,總覺得這花氏要鬧出點什麼事?
“回太夫人,有一夥人擡着棺材往二房去了。總管讓人去報了官,他帶人先過去了。”小丫鬟被媽媽呵斥了一頓,這時倒是沒那麼焦急了。
“花氏這是要反了天了。”太夫人大怒。“我們去看看。”
趙亮將棺材擡進屋內,幫着給宋媽媽裝了棺,因着還要停靈、守靈,棺木並沒有釘死。花氏看着宋媽媽被裝進冰冷的棺材裡,好不容易忍住的淚意再次上涌,她咬着下脣,手緊緊握着。指甲刺破皮膚,嵌入肉裡,鮮血流了下來也不自知。董婉喻心裡也不比花氏好過。
“起棺,走。”隨着趙亮一聲喊,宋媽媽的棺木被擡起,趙亮帶來的人護着棺木往外走。
花氏與董婉喻跟在後面,沈妍緊緊跟着她們,這次可不能再出事了,不然她回去之後,如何向主人交代。
“二夫人,您這是想做什麼?”總管帶人趕來,就見這一行人擡着棺木往外走。
“宋媽媽走了,她的親人來接她,我送送。”花氏面無表情看向總管。
“就算要接也不能如此無禮,你們真當董家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總管冷笑,他現在在拖延時間,等着官府之人前來。
“怎麼,還想讓我們在你董家設靈堂不成?就算你們想,我還嫌棄你們這髒。”趙亮歷來都是個嘴皮子利索的,董家總管如何能說得過他。
“就憑你們也配在董家設靈堂,真是馬不知臉長。”王總管冷笑一聲,讓人將他們團團圍住。
“宋奶奶可是平民百姓,你們草菅人命不夠,還想仗勢欺人?董家真是威風。若不是怕驚了宋奶奶,我早上衙門告你們去了。”趙亮可不怕他,有夫人給他撐腰,再說他今天也是理直氣壯。
以花氏與宋媽媽的感情,花氏早給宋媽媽脫了奴籍,她已經不是任何一家的下人。如今她被打死,只要有人去告,董君煜都是要吃官司的。
以董家的財力和人脈,就算將他告倒,要不了幾天他就出來了,這樣太便宜他了。況且這一告,仵作是要驗屍的,會擾了宋媽媽的安眠。
趙亮今日有備而來,毫不畏懼董家那些軟腳蝦。“我們走。”
一羣人擡着棺木往外走,王總管自然是帶人阻攔,但趙亮帶來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兩邊之人動起手來。趙亮他們佔着人多,沒幾下就將人打趴下。但他們也有分寸,並沒有鬧出人命來。
董家的護院處於弱勢,很快就被打退了。擡着宋媽媽棺木的一行人,一路就沒停過,還有人灑買路錢,讓各路神仙,大鬼小鬼莫要攔路。
一時之間,董家紙錢亂飛,被弄的鬼氣森森。
王總管看着攔不住這些人,心中又急又氣,心想官府的人怎麼還不來?棺木快要擡到董家大門前,太夫人帶人擋在門口,眼神冰冷地看向花氏。
太夫人沒想到花氏竟然如此膽大妄爲,鬧到這步田地。這裝着橫死之人的棺木要是真從董家大門出去了,董家沒臉、晦氣不說,以後還會雞犬不寧。是她低估花氏了。
花氏毫不示弱回視太夫人的目光。馮氏帶人趕來,站到老夫人身後。她原是不想來的,可誰讓這家是她管的呢?不過看着花氏這樣鬧了起來,她心裡幸災樂禍,鬧吧鬧吧。等家裡兩個老不死的厭棄了,他們也好多分一些家產。
“花氏,若是你讓他們從後門離開,我可以既往不咎。”太夫人見控制不住局面,不得不讓步,其餘事以後再說。
“太夫人,我可做不了主,這些是宋媽媽親人找來接她的。對了宋媽媽早就是自由身了,不是我花家下人,也不是董家下人。”花氏不緊不慢地說着,語氣中聽不出什麼情緒。
“到底如何,你心裡清楚。”太夫人冷聲道。
“太夫人,兒媳並不清楚呢。”花氏今天是一定要讓宋媽媽走正門出去。若只是爲了找董家晦氣,花氏也不會這麼做,擾了宋媽媽的安寧。
大厲朝有個傳說,走正門出去的魂,一路才能順順利利,不會找不到轉世的路。她希望宋媽媽一路走好,下輩子投胎到個好人家。
“大家快走,別耽誤了時間,驚擾了宋媽媽。”趙亮看清了兩位夫人的決心,吆喝着人往外走。
這時侯府外又來了幾人,領頭的是衛景明。只見他走到董婉喻身邊,恭敬說道:“夫人,侯爺讓我來接您。”
太夫人聽說他們是侯府來接人的,心中一喜,董婉喻若是走了,只有花氏一人,董家就不用顧忌。侯爺果然不會任由董婉喻在外面胡鬧。
“嗯,我這還有事,你們先等等。”董婉喻點頭,不知衛紹霆什麼意思?
花氏不想連累女兒,說道:“婉喻,你就先回去吧,這裡的事,娘自己能處理。”
“娘沒事的,我再陪陪您,我也要去宋媽媽靈堂給她上柱香。”董婉喻此時怎麼可能扔下花氏。
“夫人,官府那邊暫時不會來人了,您不用擔心。”衛景明在兩人身後悄聲說道。
“我知道了。”董婉喻心裡十分感激衛紹霆,也很感動他爲自己做的。其實官府的人來了她們也不怕,只是擔心影響宋媽媽上路。
對於侯爺體恤女兒,花氏很是欣慰。只是這事過後,她自己也要努力,不能總是拖累女兒。太夫人見董婉喻不止沒有離開,那些侯府的侍衛還留了下來,周身的氣息更加陰冷。最終趙亮還是擡着棺木從正門走了。
董家人心裡雖然都覺得晦氣,卻也沒辦法。官府的人一直沒來,侯府的人卻來了,這裡面若說是沒有什麼,他們是無論如何也不信的。
大老爺知道二房這邊的事,但是卻一直沒有出面,他大房的事都還沒處理完,哪有心思去管那些。他的兒子、兒媳也在忙着準備畢氏的喪事。
董君煜知道宋媽媽死了,她的親人還十分高調的將她的屍體用棺木從董家正門擡了出去,他心裡更是害怕不已。
如今他與花氏已經是水火不容,若是不想以後被花氏算計,他也只能先下手爲強。董君煜想着,往太夫人那裡而去,他需要和太夫人商議。
只是太夫人被氣得不輕,倒在牀上,一點也沒見他的意思。董君煜只能無功而返,一個人躲在自己院內想着要如何對付花氏。
出府之後,董婉喻與花氏並未跟在隊伍後面,而是坐着馬車趕往董婉喻名下的一處宅子。董婉喻安排好一切,讓趙亮、沈妍、陳媽媽她們照顧好花氏,就回侯府去了。
等她到了侯府,天已經完全黑了。她讓吳媽媽和王媽媽先去休息,在青桂的攙扶下,回到自己屋內。只是她的屋內亮着燈,燭光下一挺拔的身影坐在室內。
“回來了。”衛紹霆說道。
“恩,今日多謝侯爺了。”董婉喻誠心說道,她如今是越來越看不懂衛紹霆了。
“用過晚膳沒有?”衛紹霆又問。
“還沒。”董婉喻搖頭。
“那就一起吧。”衛紹霆說着,讓人將晚膳端了上來。
董婉喻詫異,衛紹霆這是在等她用晚膳?隨即他又覺得不太可能。“侯爺這是在等妾身嗎?”
“不然你以爲呢?”衛紹霆挑眉,今日接到衛景明消息,又見董婉喻什麼都沒說就匆匆去了董家。衛紹霆直覺應該是出了大事,若不然以董婉喻的性子,一定會跟他說一聲。
接着他便派人去打探消息,得知事情大概始末,還有董家正有人鬧事。衛紹霆擔心她吃虧,拍了衛景明帶着人過去。宋媽媽雖然是個下人,但衛紹霆卻明白那種感受。
若是衛叔被蘇氏害死,他可能比花氏或是董氏更瘋狂。宋媽媽之於她們,就如同衛叔於他一般。
“夫君,你這樣妾身會越來越依賴你的。”董婉喻已經無法阻止,心臟的跳動。
“我是你夫婿,你依賴我是應該的。”
接下來兩人都未說話,一直十分安靜。今天董婉喻心情不好,不想說話,衛紹霆的溫柔讓她奮不顧身地想要撲上去。
直到兩人躺在牀上,衛紹霆這才問道:“事情處理得如何?”
“差不多了,只是宋媽媽親人在的遠,一時半會趕不來,我娘在給宋媽媽守靈,我明日想過去看看。”董婉喻幽幽說道。
“以後若有什麼事,你可以與我說,我是你夫君,自然是要護着你。”巨以斤號。
董婉喻聞言,看向衛紹霆,只是他的神情隱在黑暗中,讓她看不真切。這壓抑了一天的心情,此時卻忍不住決堤。
“以後我一定會的。”董婉喻說着,將自己埋入衛紹霆懷裡。“宋媽媽走了,我也好難過。從小宋媽媽就把我當成親孫女一樣,事事想着我,待我極好。她走了,我娘很難過,我也很難過,但是我卻不能表現出來,怕我娘更傷心。”
“現在你娘不在,想哭就哭出來吧,哭出來就好了。”衛紹霆輕撫她的背,溫言道。
“嗚嗚——”董婉喻小聲哭了起來。都是她的錯,若是她不這麼急着復仇,宋媽媽說不定就不會出事了。都是她的錯,若是她能力再強一些,考慮事情在周密一些,也許就不會有今天這樣的事發生。
她太低估命運的力量。前世她的孃親就是在這幾日去世的,她以爲如今孃親身邊有這麼多人看着,而且身體也很健康,應該不會出事了。只是她沒想到,最後還是出事了,只是死的人卻成了宋媽媽。
衛紹霆的懷抱,讓董婉喻覺得安心溫暖。脆弱的她在衛紹霆懷中哭着睡着了。董婉喻心裡堅硬的冰牆,因他的溫柔有了裂縫。
逸然居的下人房內,青桂擦拭着一頭溼淋淋的秀髮。“今日可是累死我了。”
“唉,我也想去看看宋媽媽。”青芍嘆息,她今日被留下來守院子,沒見到宋媽媽最後一面。
“明日你可以跟着夫人去看看。”青桂一邊說着,一邊換了一塊布巾繼續擦拭。“只是真沒看出來,我們的冷麪侯爺其實也是個溫柔的人。”
“怎麼說?”青芍不解地問。
“今日快要出董家大門時,我心裡怕極了,就擔心出什麼事。這時侯爺身邊的護衛頭領卻帶着幾個護衛來了,順順利利把我們接了出來。”
“可不是嗎,侯爺可是一直等着夫人回來用晚膳呢。”青芍點頭附和,不知爲何心裡卻悶悶的難受。
“嫁給侯爺這樣的人,夫人真幸福。”青桂已經忘了之前侯爺對她們夫人的冷淡,那時她可是恨不得撲上去將侯爺打一頓爲夫人出氣的。
“可不是嗎,夫人如今有人疼着、護着真的很幸福。”青芍語氣中有些酸,爲什麼她就是個沒人疼,沒人憐的小婢女。
“看你酸的,是不是想嫁人了?”青桂取笑道。
“難道你沒想過嫁人?”青芍反駁。
“也不知道以後能嫁個什麼樣的夫家?不過夫人一定會好好給我們打算的。”青桂紅着臉道,畢竟她們也倒了豆蔻年華,情竇初開的年紀,有時她也混幻想一下未來。
“我想留在夫人身邊,哪也不想去。”青芍說着,腦海中不自覺閃過衛紹霆英俊的面容。
“行了,睡覺吧。”青桂終於將自己頭髮弄乾。
青芍拉上被子,躺在牀上陷入夢境。夢裡有個人對她溫柔體貼,百般疼寵,她不自覺地露出一抹幸福的微笑,只是當她看清那個人的面容時卻被嚇了一跳,那人竟是侯爺。
醒來之後,青芍一面對夢裡的景象念念不忘,一面又不斷告訴自己,不能做對不起夫人的事。她十分矛盾。其實自從那次侯爺在水榭救了夫人之後,她就對那日的情景念念不忘,侯爺救夫人時霸道又帥氣,瀟灑中不失溫柔。
青芍甩甩頭,努力回神,將自己收拾好之後跟着董婉喻去了宋媽媽靈堂。靈堂內一片素白,請來超度的師父們念着佛經,田媽媽陪着花氏坐在靈堂邊上。花氏今日情緒穩定不少,只是眼睛紅紅的有些微腫。
宋媽媽的家人在江南,如今怕是送信的都還沒到。現在天熱,宋媽媽的屍首也不能久放。宋媽媽想回江南,花氏準備停靈之後,將宋媽媽化了,到時候讓她的家人帶回江南葬了。
一夜無眠的董居煜,第二日又去見了太夫人。他想了一夜,決定休妻。
“太夫人,我們不能就這樣放過花氏,我要休妻。花氏心思歹毒,這次我失手打死了她身邊看重的人,事後還不知道她要怎麼算計我。”董君煜神情激動,帶着些惶恐。
“還不是你個不成器的東西惹的禍。”太夫人對這個兒子是失望透了。如今老太爺已經不怎麼管事,家中生意都是交給這幾個兒子來管。
只是這三個兒子都不是做生意的料,如今家中生意日漸衰落,老太爺憂心不已。而花家卻蒸蒸日上,雖然他們兩家一南一北,但如今花家的生意卻已經影響到了她們。
這事也是老太爺憂心之下對她說的,現在二兒子自己惹了禍,卻要在這時候休了花氏,不知花家那位愛護妹妹的好兄長會做出什麼事來?
“太夫人,兒子知道錯了,只是如今不是說這個的時候。”董君煜一心想休了花氏。
“花家如今生意越來越大,已經影響到了我們董家,這事還得再等等。”太夫人呵斥,這兒子如今是越來越糊塗了。
“那我怎麼辦,難道您就眼睜睜看着我被花氏害死。”董君煜急道,但是他也清楚,花家舅兄是個不能招惹的。
“沒出息的東西。”雖然這是自己兒子,但太夫人也有些明白花氏的心情。不過明白歸明白,她永遠只會站在董君煜這邊。
“對了,花氏不是想要和離嗎,我就成全她好了。”董君煜沒注意聽太夫人說什麼,還在想着如何甩脫花氏自保。
“你下去吧,這件事我和你爹都不會同意。”太夫人終於失去了耐性,將人攆走。
董家發生的事,沒多久就傳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但是對這件事其中的原委卻並不知曉。
董詩雅知道後,向王爺和王妃提了提,希望能回去看看。六王爺不是個有責任心的男人,六王妃也不是個好相與的,董詩雅連回門都沒有。
董詩雅嫁到六王爺府邸,過得並不算好。雖然王爺開始那段時間天天留在她這裡,但是沒多長時間就漸漸來得少了。
這府裡出身大家的六王妃有着絕對的權利,董詩雅沒少被刁難。只是六王爺根本不會管這些。董詩雅原本還想佔着六王爺的寵愛與六王妃分庭抗禮。
到最後她才明白,六王爺的寵愛是最不可靠的。如今聽聞家裡出了事,她藉機回去看看,也好與馮氏商議,以後該怎麼辦?
這次六王妃看了一場這小賤人家裡的趣事,心情不錯。沒有爲難她,很快就點頭答應她回去。
董詩雅回到家中就抱着馮氏嚶嚶哭泣起來,馮氏一臉心疼的抱着她噓寒問暖。“這是怎麼了?回來應該高興纔是?”
“娘你可得幫我想想辦法啊,如今我在王府的日子是舉步維艱,我苦啊。”董詩雅向馮氏大吐苦水。
馮氏聽了董詩雅在王府的事,既心疼又無奈。“好了,別哭了,我找大夫來給你看看,好好調理調理。你趕緊生個兒子纔是正緊的,如今王爺不是還沒兒子嗎?你若是生了,那可就是長子。”
馮氏說着讓人去請大夫過來,董詩雅哭了一會,又問道家中的情況。這時她才知道家中竟然發生這麼多事,真沒想到花氏竟是這樣的人?
畢氏的死也讓她驚訝不已,這時董詩雅才真正知道後宅的兇險。想想畢氏之前的風光,那可是長房大太太。可是到最後還不是讓人給逼死了,她這樣一個王府側妃豈不是更加危險?
大夫來了之後,給董詩雅號了脈,得出一個結論,董詩雅被人下了絕育藥,而且還不只一種,但幸運的是如今中毒不深,若是好好調養,以後說不定還能懷上。
董詩雅和馮氏都被這消息驚呆了,若是沒有孩子,女人這一輩子可都被毀了。馮氏仔細追問大夫,可知是什麼時候被下的藥?
老大夫又仔細給她號了脈,半響才說了兩個大致的時間。原來董詩雅在家時就被人下了絕育藥,去了王府之後又被人做了手腳。
原本這兩種藥中的單獨一種使用,都是不容易被人查出來的。只是董詩雅中了兩種,將藥性顯現出來,讓大夫更容易發現。
馮氏聽聞怒火中燒,不用想都知道這是誰做的。只是這時人都死了,她就是要算賬,也找不到人。
“娘這可怎麼辦纔好?”董詩雅急得直哭。
“沒事,大夫不是說了,你只要注意調養,還能生的。”馮氏安慰她。
董詩雅如今是恨死給她下藥的人了,這不是要毀了她一生嗎?
只是她出來時間不多,只在董家呆了一日就被接回去了。馮氏抓緊時間教了她一些注意之事,有殷殷叮囑了好一番話,這纔將人送走。
董詩雅再次回到王府,變得小心謹慎,戰戰兢兢。這後宅大院,處處都有爭鬥,都有人巴不得你倒黴,一不留神,就容易萬劫不復,就像畢氏一樣。
花氏給宋媽媽守完靈還是回了董家,董婉喻本不想讓她再回去,但花氏如今畢竟還是董家的媳婦。董婉喻無奈之下只能將沈妍留在她身邊。
家裡發生的這些事,董婉喻覺自己哥哥有必要知道。於是便寫了封信寄到松鶴書院,希望董澤言遊學回來之後,能及時知道。董婉喻現在真的希望哥哥能回到京城,成爲母親的依靠。
花氏才進入董家,就被太夫人給叫去了。太夫人此番也是爲了敲打她。
“宋媽媽的後事可處理好了?”太夫人聲音冷得像結冰一樣。
“她的家人已經處理好,只是還在考慮要不要去衙門告二老爺,畢竟確實是他動手將人害死了。”花氏嘲諷。
“花氏你不要得寸進尺,別忘了這裡是董家,你也是我董家之人。”太夫人怒斥。
“原來太夫人還知道我是董家之人,這半年多來董家出了多少事?哪一次董家給過一個交代。若不是我運氣好,如今怕是墳頭都長草了。”花氏如今心中意難平,說話也不客氣。
“你自己不是也動手報復回去了嗎?畢氏已死,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太夫人道。
“我說了不是我做的,那你們別總是把屎盆子往我頭上扣。”花氏道。
“哼,事情到底如何你我心裡清楚。今日我是要提醒你,你是董家人,你兒子董澤言是董家人。你就是不爲了董家着想,也要爲澤言想想。”老夫人語帶威脅。“而且董澤言身上流着董家的血脈,你是帶不走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