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七百二十六隻……
惡鬼被星盞的劍鋒砍中, 化作粉末。漫天的黑色粉末裡,一點隱隱的光逐漸透了出來,飄向星盞。他舉起已經變成狼爪樣的左手, 接住那點光。
“第一千二百七十一片……”乾燥到脫皮的兩片脣動了動, 喃喃出嘶啞的聲音。星盞的身形晃了晃, 似有不穩, 他立即將劍插入地裡, 穩住身形。那把劍的劍身原本是銀色的,在砍殺了太多惡鬼後,已經越來越黑了。
星盞按住劍柄, 低着頭,左手握起拳頭。他在狼族裡地位高, 所獲衣食自然是相當好。星盞從狼族出來時是硬闖的, 穿着一身華麗的錦袍, 還具有一定的防護作用。可惜他身上的錦袍早已破爛,露出傷痕累累的身體, 他便換了一身。
依舊是從狼族裡帶出來的,精緻且可以防身。
三天之後,那套衣服也破了。
現在星盞穿着的就是這套還沒破到底的衣服。
他低着頭,但聽覺和嗅覺是敏銳的,始終注意着周圍的情況。就這樣稍微歇息了一瞬, 星盞一步步走向剛剛發現的山洞。
長期消耗下來, 星盞始終處於力量不足的狀態, 現在沒辦法飛行了。
昏黃的天色, 厚重的雲漸漸移開, 露出後面慘白的太陽。
星盞往山洞裡走了兩步,靠在巖壁上慢慢滑下來, 坐到地上。他深深吸了兩口氣,擡起一直緊握的左手,抵在額頭上。
那點光鑽入其內,星盞的神識緊隨其後。
在靈臺最深處盤旋着一團光,溫和地輕輕浮動着。靈臺就像一座堡壘,守護着這團光。那點鑽入星盞靈臺的光一直朝此處移動,直到和這個較大的光團匯合,融爲一體。
星盞的神識在這團光前面停下了,久久停在那裡,一股悲傷在他的神識裡瀰漫開來。
安負行就在這裡,但是他說什麼,他都聽不見了。
星盞就這樣帶着安負行一路尋找惡鬼的蹤跡,找到後一律斬殺,儘管並不是每隻身上都會帶有安負行的靈魂碎片。星盞大部分時間遇不到人,就算遇到,也不會向他們透露自己的姓名。所以,對狼族來說,星盞就像一滴融入大海的水,杳無蹤跡。
“第一千五百片……”
已經漆黑的劍將一隻兇猛的惡鬼斬殺,裡面飄出一點淡淡的光。整個過程中星盞神情冷漠毫無波動,像戴了張面具,只有在看到那點光時,眼神裡才透露出些許的溫柔。
他不知道自己已經尋找了多久,這條路似乎沒有盡頭。安負行魂魄中缺失的部分越來越小,但還需要多少片仍是未知。
無休止的車輪戰下,星盞已經十分疲憊。
他將自己埋進一旁的樹叢裡,佈下結界,再次隨着那點光進入靈臺。
現在那團光已經模模糊糊有了人的形狀,星盞凝視了一會兒,做了一個決定。
午夜的天空中,一道黑到發亮的影子像閃電那樣閃過。星盞的劍已黑到無法再黑,他拼盡全力,竟將虛空劃出了一道縫隙!
那道縫隙極細,時隱時現。星盞催動自己的修爲,向另一個世界輸送了自己的部分力量。
這部分力量會在那邊的世界爲他們製造新的肉身,以備不時之需。
星盞尋找安負行靈魂碎片的路仍在繼續。靈臺中的靈魂越來越完整,但星盞也發現,他遇到的惡鬼有了變化。之前的它們,尚且有些自我意識,而現在遇到的,卻完完全全像個工具。儘管他仍能從它們身上取到安負行的靈魂碎片。
這些工具似的鬼魅越來越難對付,不是因爲星盞的力量在被消耗,而是因爲它們的力量在確實增強。
這些東西背後有人。星盞得出這個結論。
在獲得最後一塊靈魂碎片時,星盞的力量幾乎消耗殆盡。那點光飄飄蕩蕩落在星盞手心,他幾乎落下淚來。然,一股異樣的感覺鋪天蓋地而來,彷彿有什麼潛伏着要伺機而動。
一道黑風掠過,虛弱狀態下的星盞猝不及防,被掀翻在地。他的手還緊緊握着,保護着那一點碎片。
黑風一次又一次襲來,星盞明確感覺到現在的自己敵不過這個來歷不明的敵人,況且最後一片碎片已經收集到,他便將這一點碎片塞入自己的靈臺,立即向別處快速移動。
然而對方的逃跑水平明顯比他高太多,途中,星盞被多次攔下,每一次被攔,他都感覺自己所剩不多的力量被吸走了。
而此時,他竟發現自己來到了虛空裂縫出現的地方。沒有回頭看一眼,他拼盡全力朝那道裂縫衝去。
罡風撲面而來,肉體被剝離的疼痛讓他昏了過去,沒有看到身後緊隨而來的那道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