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如薇坐在內廳中安然地喝着茶水,對於這寢廳的華麗堂皇,目露讚賞,卻也不過是讚賞罷了,並沒其他,這在其他人眼中看來,不由對她是高看一眼。要知道,這便是一般的官家小姐見了這富奢華麗,都忍不住羨慕嫉妒呢,可這莊夫人,明明是山野之女,卻有如此大氣,怎不讓人高看?
“王妃來了。”
秦如薇連忙放下手中的白玉茶杯站了起來,看着寢室的簾子被掀起,仁王妃微笑着走了出來,已是換了一身華服和配飾。
就在剛剛獻上賀禮之後,仁王妃對她就表現出更大的熱情,更是讓她陪同着前來更衣,這可是讓不少人又嫉又羨的。
“讓你等得久了,這更衣最是麻煩不過,一層層的,所以我最怕舉辦宴會,累的很。”仁王妃笑着在她身邊的椅子坐下,順手拿起銀釵捻了一塊雪花玫瑰糕嚐了。
她動作隨意,秦如薇自然是看得目瞪口呆,說起來,她們也不過是第二回見罷了,可這仁王妃在她跟前,卻是放任自如,一派閨中好友的樣子。
“娘娘也就是動動嘴皮子罷了,自有下人去忙活,若是在農戶人家裡,那可真是事事都親歷親爲,更是累呢!”秦如薇笑着道。
“你說的也是,我也該惜福了。”有丫鬟奉上香茶,仁王妃抿了一口,才又看向秦如薇問:“過去那麼些年,你在那十里屯子是怎麼過的,說我聽聽?”
秦如薇聽了,便挑些有趣的鄉間趣事說了,也逗得仁王妃咯咯的直笑個不停,半晌才停下握着她的手道:“真是苦了你了!”
她這話夾雜着藏不住的複雜意味,秦如薇有些怔愣,道:“娘娘仁心,咱們這些農戶人家出身的女子都是這麼長着過來的,平素幹農活做家事許是忙活了些,但也少守了世家大族裡頭的規矩,倒也不算苦。”
“你可不是什麼農家女子出身。”仁王妃想也不想的便道:“你。。。”
“母妃,母妃瑞兒來了。”
就在仁王妃說話時,突然一記奶聲奶氣的聲音響了起來,仁王妃立即看向門口。
秦如薇正奇怪着,仁王妃剛剛那話是什麼意思?
可這一記童聲,也將她的注意力給拉了過去,但見門簾子一掀,一個奶孃模樣的婦人懷抱着一個精雕玉琢的小姑娘走了進來。
“放我下來,本郡主自己走。”小姑娘從奶孃那裡掙扎着,待得下來,立馬就奔向仁王妃。
“哎喲,我的小心肝。”仁王妃張開雙手接着她,蹲下來摸了摸她的鼻頭:“你可睡醒了?”
“瑞兒睡醒了的。”夏明瑞點了點頭,她頭上扎着的兩朵珠花隨着她點頭也一蕩一蕩的,十分可愛。
似是想到什麼,她又後退一步,恭恭敬敬地搭着雙手,跪在仁王妃跟前,奶聲奶氣地道:“瑞兒給母妃請安,母妃吉祥,願母妃安康長壽,順心如意。”
她也不過三四歲的樣子,穿着一身喜慶的粉色襖子,五官精緻,行起禮來卻是一板一眼的,那可愛的小模樣,把站在一旁看着的秦如薇都萌化了。
聽說仁王有一,女一子,夏明瑞便是仁王妃所生,也是唯一的嫡女,她又是嫡長孫女,故而皇帝十分疼寵,名字和封號都是親自取的,一出生就被封爲瑞安郡主,俸公主祿,可說是萬千寵愛於一身。
而庶長子夏明平則是側妃吳氏所生,如今也不過是一歲左右,吳氏出身西南侯府,其父西南侯扶駕有功,被封爲西南侯,掌管西南十萬兵權,可惜的是,其子庸碌,並不成氣候,也才讓仁王妃與其家族暫鬆一口氣。
仁王妃一口一個心肝肉兒,摟着瑞安郡主就親了好幾口,母女倆咯咯地笑成一團。
秦如薇看着,仁王妃這是發自內心的笑容,也纔是最真實最美的。
兩人親香了一回,瑞安郡主這纔看到秦如薇,歪着頭看了她一眼,問:“你是誰啊?”
“昌平縣令夫人莊秦氏給瑞安郡主請安,郡主吉祥。”秦如薇笑着福了一禮,便是個奶娃,卻也比自己高了不知多少階,秦如薇行禮也是應當的。
“瑞兒,不得無禮。”仁王妃忙的瞪了她一眼,道:“這是你薇姑姑,快給她請安。”
“姑姑?”瑞安郡主眨着大眼睛。
“對,你就稱她一聲姑姑吧!”仁王妃看向秦如薇。
秦如薇整個人都傻掉了,直到瑞安郡主軟軟地給她問安,才反應過來避開,道:“王妃,這可使不得。”堂堂一個皇家郡主,怎能叫她爲姑姑?這傳出去,可是要殺頭的!
“這裡沒外人,你也當得起。”仁王妃拉着她。
秦如薇有些發懵,這到底是哪跟哪?
還沒等問個清楚,就有人來請仁王妃到前邊去宴客,而又有丫頭來報說吳側妃娘娘說平少爺發起熱來要請太醫,仁王妃臉色都黑了些。
秦如薇也不敢多待,知趣地行禮退了出去,仁王妃也知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只得讓人帶她回席宴上,她自己則是去吳側妃那邊院子去。
出了仁王妃的正院,秦如薇滿心困惑,也不想這就回到席宴上去和那些個人勾心鬥角的,便對仁王妃的丫鬟綠意道:“綠意姑娘,我瞧着王府風景極好,也想在外頭走一走,暫且不回席宴上了,你自忙活去吧。”
“夫人,娘娘吩咐奴婢跟着伺候夫人,自不會有其它差事。今兒來的客人也有男客,若是衝撞了夫人怕是不好,夫人若嫌屋子裡頭悶 ,不若奴婢領路,帶夫人四處走走?”綠意是仁王妃身邊的大丫鬟,雖不知自家主子爲何要如此厚待這縣令夫人,但她們都是心腹丫頭,主子這麼安排,自然是有她的道理,自不會逆她的意行事。
秦如薇想了一下,這男女大坊,而這仁王府自己也不熟悉,若真是衝撞了誰傳出不好聽的話來,怕也是不好,便道:“那就勞煩綠意姑娘帶路了。”她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問:“綠意姑娘可知司徒公子如今在哪?”
司徒芳來這裡給仁王治腿也有好些日子了,她卻是一直沒見到,也不知他現在如何了。
“回夫人的話,司徒公子如今應該和王爺一起宴客呢。”綠意笑着福道。
秦如薇哦了一聲,有些躊躇,綠意看了看,便問:“夫人是想要見一見司徒公子?”
“不了,我就隨便走走吧!”秦如薇搖了搖頭,這裡不同十里屯子,要是讓人瞧見和男子私會,指不定會傳成什麼樣,更別說她還是有夫之婦了!
綠意領着她在園子裡閒逛着,可有些人,你不想見,他偏偏就出現了。
“小狐狸。”
秦如薇兀自站在一棵臘梅前,心裡想着仁王妃剛剛的話,心裡是益發的困惑和不解。
忽然,一個雪球砸過來,秦如薇尖叫一聲,唰地看過去,司徒芳那張絕美的臉就出現在眼前。
“嘻嘻,小狐狸。”司徒芳一個躍跳過來,雙眼澄亮:“我可算見着你了,還以爲我看花眼了呢,原來真的是你。”
“司徒公子。”綠意羞紅着臉咬着脣向司徒芳福了一福,眼珠子不住的往他那裡看去。
“你怎麼就把雪球給扔過來吶,冷死了。”秦如薇感覺到那雪塊落在脖頸間,不由打個哆嗦,楊柳則是幫她拍打着,一邊埋怨地瞪向司徒芳。
司徒芳瑟縮了下,道:“我叫了你好多聲,你都不應我。”
秦如薇嗔瞪他一眼,又仔細看他,笑道:“看來這些日子你過得不錯,這臉上都長肉了。”
司徒芳摸了摸臉,道:“在這一點意思都沒有,就天天待在這個籠子裡,要不是有好吃的,我早就走了。”
“王爺的腿治好沒有?”秦如薇笑着問,剛剛她就想問仁王妃,只是話題一岔就被岔了開去。
司徒芳歪了歪嘴道:“他那腿壞死得多了,哪有那麼容易好,傷筋動骨一百天,可得養着呢,再說了,我又不是神仙,吹一口氣就能讓他站起來了!”說着,又嘀咕道:“真不知這人怎麼就那麼招人恨,還被人下了毒,笨死了。”
秦如薇一驚,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道:“這話可莫要胡說。”
“我哪有胡說。”司徒芳撇了一下嘴,像是想起什麼,突然興奮地道:“小狐狸,我與你說,我嬤嬤和師傅他們來了呢。”
“嗄?”這話題跳躍太快,秦如薇愣了一下,他的嬤嬤師傅,不是在那遙遠的什麼醫谷麼?
“他們如今就住在這府城呢,我帶你去見見他們。”司徒芳伸手去拉她的手。
“司徒公子,不可拉拉扯扯的。”楊柳擋在秦如薇身前,道:“夫人如今可是有家室的人,你這樣,會置夫人於流言蜚語之中,對她的名聲有壞無好。”
司徒芳微愣一下,抿起了脣,看向秦如薇的眼神有些受傷。
秦如薇見了,便道:“如今還在王妃的宴席上呢,也不好現在就走了,左右這兩天我還會在府城裡逗留,到時候再去看嬤嬤他們可好?”
司徒芳雙眼一亮:“你說真的?”
秦如薇點了點頭,道:“自是真的。”
司徒芳立時高興起來,秦如薇心道還真是個孩子,也不知是什麼樣的人教出這樣純粹的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