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並邊界,浩浩蕩蕩的大軍鋪滿了整片原野,這些軍卒盔甲分明,旗幟顯耀,一個個趾高氣昂,滿臉的倨傲,遠不是那些病弱的黃巾賊可以比擬的。
這些大軍列成了一個又一個的方陣,看上去雖然井然有序,但雕琢之氣過於明顯,看上去倒有些太過流於表面了。
大軍的左方黑煙嫋嫋,一處破敗的黃巾營地正在烈火中燃燒,顯然是剛剛被人襲擊了,而在浩蕩軍隊的中軍位置,有百十個黃巾打扮的敗軍正跪在地上,他們口鼻流血,眼睛中卻滿是狂熱。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他們狂吼,聲音中滿是不甘,而他們的叫聲卻讓他們面前一箇中年儒士回過了頭來,那雙眼睛是如此的冰寒,如此的不屑一顧。
儒士沒有說話,早有兩個知機的將領上前,轉瞬之間在這些黃巾敗軍的臉上一一抽了個大嘴巴子,力道之大讓這些敗軍來跪都跪不住了,全都跌了個狗吃屎,匍匐於地。
“有種你殺了老子!”
一個大漢掙扎着站了起來,直視面前的中年儒士,他知道這個人乃是大漢朝廷派出的討伐統帥,姓盧名植,是當世大儒!
盧植冷冷的看着他,嘴脣稍稍動了下,最後卻什麼都沒說,彷彿是不屑與他對話,只是神色更冷了。
那個大漢被他的態度激怒了,大叫道:“蒼天已死!你們的大漢朝廷風雨飄搖,註定將要滅亡!接下來的歲月是我們黃巾軍千秋永固!今日你得勢一時,卻終究要失敗,要被大賢良師的怒火擊潰,落得個悽慘下場!哈哈哈哈……”
盧植看着面前猖狂大笑的壯漢,終於微微搖頭,開了口:“大漢朝兵精將猛,豈是你們區區賊寇可以抗衡?”
他拱了拱手到:“靈帝英明神武,以何進何大人爲大將軍,率左右羽林五營將士屯於都亭,整點武器,鎮守京師,又自函谷關,大谷,廣城,伊闕,旋門,孟津等各京都關口設置都尉駐防,更下詔各地嚴防,命各州郡準備作戰,訓練士兵,整點武器,召集義軍!如此周全準備,萬全謀劃,區區黃巾賊只是小疾爾,頃刻就會覆滅!”
“今日你先死,不日張角也會引頸受戮,與你共赴黃泉!到地獄再去做你的黃天大夢吧!”
他話音剛落,就有刀斧手上前,準備將這些黃巾賊斬了祭旗,卻見那大漢上前兩步,絕望的臉上居然現出一絲嘲諷冷笑,大叫道:“周全準備?萬全謀劃?說的好聽!”
大漢的神色越說越是激動,近乎癲狂了:“漢朝根基早已不穩,外戚專政,宦官專權,對西邊羌人的戰鬥到現在已經持續了數十年,非但沒有將其剿滅,反而讓他們越來越猖狂,大漢朝的軍力又能有多強?如今全國大旱,許多地方顆粒無收,民不聊生,但朝廷的賦稅卻不曾削減,反而還變本加厲,橫徵暴斂!”
“我們本就是尋常百姓,莊稼人家,是你們逼得我們不得不反!如今又在我們面前宣揚什麼大漢國泰民安,這豈不是笑話嗎?又有誰會相信?”
“你儘可殺我!但像我一樣的人只會越來越多,多到你們殺之不絕,最後將你們覆滅!”
“你們,時日無多了!”
“哈哈,哈哈哈哈……”
他仰天長笑,說不盡的暢快和自嘲,最終刀斧手手起刀落,斗大的頭顱拋飛老遠,跌入塵埃……
盧植的面色鐵青,旁邊的諸多將領也不敢說話,氣氛一時極爲壓抑,他連連搖頭,嘆息,身爲漢朝大儒他又怎麼會不知道大漢朝如今的窘境?
邊境線上異族林立,羌人和匈奴等好戰種族時刻威脅着邊境的安全,而國內又爆發了黃巾之亂,說是風雨飄搖絕不爲過,一個處置不好可能就會釀成滔天大禍,這肩上的責任可不輕吶!
許久之後,他才嘆息道:“冀州境內的情況怎麼樣了?”
身邊的一個將領搖頭苦笑,恭敬答道:“戰火四起!韓馥韓大人只能保護周邊數城之安全,再遠一些卻也無法顧及了,如今已有許多城鎮陷入了賊寇之手。自鉅鹿至廣宗數十座城鎮已經淪陷,而且真定城也被黃巾將領張燕攻佔,諸多類似之事在冀州全境上演,黃巾賊勢大啊!”
盧植微微一驚,沒想到情勢已經惡劣到了這種程度,卻也不忘回頭淡淡瞥了那個將領一眼:“不可長敵人銳氣,失自己威風!再有禍亂軍心之言,就地正法!”
“諾!”那員將領大驚,趕忙退了下去,神色恭敬無比。
盧植看了看他,微不可查的搖了搖頭,心裡暗思道:“這些將領養尊處優慣了,反倒失去了血性!靠這樣的將領大漢朝如何才能取得最後的勝利?”
他的心情有些抑鬱,定定的看着太陽將要落山的地方,默然無語。
“大漢朝就如同天上的烈陽,已然遲暮!”
他的心裡冒出來一個想法,而正是這個想法讓他大驚失色,連忙將它強行壓制下去,好在衆人也沒有注意到他的異樣,他們隨着盧植的目光遠眺,全都看着夕陽怔怔入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無需多慮!”
盧植的低沉嗓音喚醒了在場的絕大多數人,他們的眼神有些閃爍,顯然剛纔心中起了些別的意思。
“神州大地人才輩出,涼州董卓,幷州丁原,幽州公孫瓚和下邳孫堅都乃熊虎之將,黃巾軍定然無法匹敵,我等也要盡心竭力,救萬民於水火!”
這一番話只是大道理而已,人人都會說,不過礙於盧植的面子,衆將士都轟然叫好,紛紛表示自己會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這時候,剛纔說話的那個將領又走上了一步:“情勢確實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麼糟!有一些地方勢力也無比強大,黃巾軍根本拿他們沒有辦法!就像蒼山腳下的林天強部,鋼鐵之林的傅塵部等等,其中最爲顯耀的是安喜城附近的風雲亂部,這個風雲亂是風雲榜的榜首,被許多人稱爲箭神,麾下兵強馬壯,聽說他不止固守而已,還瞅準時機發動突擊,殺死了數以百萬計的黃巾賊!風雲榜上的功勳便是明證!”
“林天強,傅塵,風雲亂?”盧植的面色略微有了些好轉,他翻來覆去不斷念叨着這幾個名字,喜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地方勢力大多都站在我們這一邊,黃巾軍又有何懼?”
“傳我命令!對於這些地方勢力給於最大的嘉獎扶持,務必要爭取其爲我們所用!待我們進入冀州後讓他們到我軍中報道,一同討賊!”
“現在,隨我啓程,收復失地!”
“嗚,嗚……”
號角聲響起,盧植的剿匪大軍終於啓程,進入了冀州境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