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千雪愣了一下,緊了緊藏在袖中的雙拳。
隨即轉身,極快地向着相反的方向跑去。此刻,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麼,但是她不想讓慕容璃陷入更加進退兩難的境地。
帶着自己,縱使有生機,他也逃不出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許千雪的腳步停了下來,彎着腰,喉間喘着粗氣。
天色已經徹底暗了,而她現下好像處於一片荒林之中。一下子好像是沒了底氣,有點想就這樣癱倒在這片竹林之中。
無論是身還是心,都已經受盡了煎熬。下一刻,就見許千雪張開雙臂,身子緩緩地向後傾倒。
忽然,她被一個有力的臂彎,摟在了懷中,耳畔是他魅惑的呢喃,“雪兒,是打算在這裡過夜嗎?”
許千雪瞬間轉過頭去,“王爺,您沒事了?”
但下一刻,許千雪卻是猛地一把被慕容璃橫抱起來,那英俊的容顏上帶着明媚沒有一絲陰霾的笑顏,“關心本王啊?”
“什麼?!”許千雪一下子回過神,“還請您先放我下來!”
“嗯?放本王的雪夫人下來?做都做過那麼多回了,就抱這一下,雪兒還害臊了嗎?”慕容璃故意靠近許千雪的耳畔曖昧言道。
本是臉已經能紅燙到滴下血來的許千雪此刻埋在衣襟下的墨色瞳仁微眯,緊接着她卻是蛾眉緊蹙。
慕容璃的表情有些疑惑,卻轉瞬間化爲會心一笑。“雪兒發現了啊!你們都出來吧,記得回去領罰。”
“是。”隨着慕容璃的聲音一落,竹林裡出現了幾道身影,爲首的正是在不久前纔將自己帶出殺圈的慕容璃的影衛首領。
隨後,一輛馬車出現在許千雪的面前。
“上車吧。”慕容璃微笑着,將手伸向了許千雪。
看着那張微笑着的俊顏,和那雙足以融化寒冬的幽蘭色雙眸,許千雪卻愣了一下。
在柔和月色下,慕容璃一身雪白綢緞,腰間繫一塊羊脂白玉閃着淡淡的光暈,飄渺似仙。好似只要現下將自己的手覆於那修長的手上,就可以將一切的悲傷與痛苦化爲一個飄渺而又幽美的夢。
隨風而散,無憂無愁。
柔柔的月光下,慕容璃的眉宇是那般好看。剎那間,彷彿整個心都醉了,隨着眼前的這個男子醉了。
慕容璃含了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沒再等許千雪的答覆,卻是一把橫着抱起了許千雪,雙眸間像是淌着一彎靜流那般溫柔,“雪兒,天色晚了,本王抱着你在馬車上休息一晚,可好?”
墨色的瞳仁裡映着全是慕容璃英挺的眉宇,溫柔的淺笑,許千雪不受控制般的點了點頭。
慕容璃殷紅色的薄脣滿意的輕勾一笑,將許千雪抱上了馬車。
等上了馬車,許千雪卻忽然覺得不對。伴着慕容璃緊緊貼上她嬌軀的精壯身子,她清秀的小臉忽然一下泛起潮紅來,渾身上下有着綿軟無力的灼燙感。
“方纔雪兒不是答應了嗎?”璃王爺此時的表情,看起來竟像個小孩子,似是在責怪自己一般。
“答應什麼了?”許千雪不相信自己會答應慕容璃與他在馬車上歡好,但下一刻,慕容璃卻只是寵溺的望向她淺笑言道,“不是答應了本王抱着你在馬車上休息一晚嗎?”
聞言,許千雪稍稍鬆了一口氣,但下一刻,就聽得慕容璃似是有些無奈的一笑言道,“不過雪兒可能再也回不了京城了,畢竟本王現下拐了皇帝的女人,如今可是要做個到處受通緝,因而亡命天涯的王爺了。”
聽着慕容璃那似是無奈的口吻,許千雪真心不相信他堂堂大宛璃王就這般成了亡命天涯的逃犯,還是因爲拐了自己這麼一個對他和慕容訣都不重要的女人。
下一刻,許千雪似是嗤笑一聲言道,“千雪不是陛下的女人,也不是王爺的女人,何談會令王爺飽受通緝,亡命天涯呢?”
但沒等她的話音徹底落下,慕容璃卻忽然傾身上前一手捉住了她的手腕,幽藍色的眼眸眸光灼灼,“怎麼還不承認是本王的夫人嗎?是想要讓本王再證實一遍嗎?”
說着,慕容璃低魅喑啞的嗓音在許千雪的耳畔徘徊,一種危險的佔有氣息,襲上面來。
剎那間,許千雪說不出話來,而手腕處更是沒有辦法掙脫慕容璃的緊箍,但下一刻,慕容璃那低魅的嗓音卻是溫柔言道,“雪兒今天受到的驚嚇太多了,需要好好休息,本王願意爲夫人守身如玉一個晚上的。”但聞言,許千雪卻忍不住白了慕容璃一眼,隨即,她用袖子擋住臉和耳朵,極快地縮在寬闊的車廂一角,和慕容璃保持着兩個人的距離。
慕容璃看着許千雪的樣子,忍不住輕笑了一下。
而許千雪此時雖然將耳朵用袖子擋住,可那對兒靈敏的耳朵卻赫然豎起,仔細的聽着慕容璃的一舉一動。
但她的心頭一直不安的碎碎唸叨着。但緊接着,卻聽見慕容璃輕笑一聲,便翻身下了馬車。
——?!
許千雪有些奇怪,但突然,方纔縈繞在她鼻尖處那絢麗的幽香漸漸消散,而剛剛本是溫暖安謐的車廂,現下也顯得空蕩蕩的。她望着方纔慕容璃坐着的位置,素手輕輕撫在了自己劇烈起伏的心口上。但卻剎那間,娥眉緊蹙。
她的這顆心,莫不是已經背叛她了? 但下一刻,就聽得馬車外笛聲漸起——
一時間,她的衆多猜想與猜忌都被這極美的音律所引誘,陷入一片渙散。一絲淡淡安然的感覺漸起,隨着這美妙的笛聲,許千雪閉上了眼晴。 好累,真的好累,想要爲母親報仇,想要找回失蹤的弟弟,她獨自一人與整個許家抗衡,與命運抗衡。
這是許千雪在進入睡夢前,最後的一個念頭。
明月高懸,竹林裡打着隱隱的幽光。而那幽光照在了一輛馬車上,也照在了倚在馬車上一襲白衣的慕容璃身上。他輕閉眼眸,吹着手中的竹笛。
隨着夜晚涼涼的清風,是一陣陣悠遠飄揚的笛聲,帶着微微的淡漠和輕柔的思緒,伴着這如水的月色,如詩般的竹林,如畫般的美景……
不知道爲什麼,這一覺睡得很深。下了馬車,許千雪伸個懶腰,感覺自己神清氣爽。可是,慕容璃呢?
周圍靜悄悄的,一個人影也看不到。許千雪的心裡有些焦急,人都去哪裡了,現在只有她一人嗎?許千雪有些不安的向着左右和四周張望着。
但下一刻,她卻忽然被慕容璃以公主抱的姿勢攔腰抱起,“怎麼是在找本王了嗎?分分秒秒都不願與本王分開?”
看着慕容璃那近在咫尺的邪魅俊顏,許千雪剋制住那顆狂亂跳動的心,忍不住瞪了慕容璃一眼,“根本不是!本官是害怕王爺潛逃,回去本官不好向陛下交待。”
“交待?本王的夫人何需向他交待,你要交待的人永遠只有本王一人而已。”說着慕容璃輕觸許千雪的鼻尖,無視她小小的抗議,一把將他的雪兒抱上了馬車。
“走” 伴着慕容璃淺笑的嗓音,馬車緩慢而有序的向南而行。但剎那間,只聽得咣噹一聲,馬車好像忽然停住了!
不,應該說是被人攔住,而且許千雪此刻分明能感到從外面透過車廂隔板的層層殺氣,來者不善!
“你在馬車上呆着,不要亂動。”慕容璃掀開了車簾,回過頭向着許千雪淡淡言道。
而馬車外,剎那間許千雪聽到了一個令她心頭一震的熟悉聲音,“璃王這是想要拋下一切遠走高飛嗎?”
——這是她那所謂親生父親許崇尚的聲音!
“沒想到你竟也親自出動了。”慕容璃帶着一貫風流恣意的淺笑,看向許崇尚反問道。
“呵,老夫耗費許家的一切爲王爺謀劃,但王爺卻說走就走,還要帶走我許家的叛徒,是不是太不將我許崇尚,將我許世家放在眼裡了?!”
許千雪知道許崇尚這話中內含的意思。此刻大宛的四大世家,上官家,許家,穆家,郭家。原先爲首的上官家已經隨着上官家家主與雲錦公主的香消玉殞而敗落,實際上現下掌控大宛的第一世家,便是許家。縱是連開國皇帝慕容訣現下都要忌憚許家分毫,更不要提此刻還未能企及帝位的璃王慕容璃了。
但聞言,慕容璃微眯了眯雙眸,修長的手指輕撫了一下馬車車廂的紅木雕刻,“許家主何必步步緊逼呢?”
“呵,璃王玩笑話了,老夫將寶都壓在了璃王爺的身上,就是連茹兒都心心念念着你,難道璃王爺真的要爲了這個千夫所指的妖女做着背信棄義之人?”聞言,許崇尚反笑,絲毫沒有此刻他正苛言指責的是他的親生女兒的感觸。
當聽到許千茹的時候,慕容璃輕撫着紅木雕刻的手微滯了一下, 但下一刻,他卻是鼻腔輕哼出了一聲不屑的淺笑,“本王不過是爲本王的夫人討債罷了,許家主。”
聞言,許崇尚剎那間怒目圓睜,旋即許千雪感覺有一道疾風直朝自己而來。她想躲,卻發現自己根本動不了。她只能將手中握着的東西,緊了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