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鬼藉着慕容錦的氣力下了馬車,卻不由得無奈的輕嘆了一口氣,“果然有你在,這世上的一切都會被比下去。王爺今後還是少笑爲妙,尤其在她的面前。”
說着,那女鬼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那裡面正是被她用詭術鎖着的林瑤玥。
慕容錦眯了眯眼眸,而門前的小二一看到從馬車上下來的這一對兒金童玉女,立刻瞪大了雙眼。
“這位爺,您想要點什麼?我們百花樓什麼都有。”
聞言,慕容錦卻是含着一絲清淺的笑容,微微側首,“我只是陪着這位姑娘來的,聽說你們這裡清倌唱的小曲不錯。”
聽聞慕容錦的話,那小二連忙仔仔細細的打量了面前佔着林瑤玥身子的女鬼一眼,卻不由得吸了一口長氣,任憑他們百香樓裡又各種各樣的清倌紅倌,不管是喜歡小鳥依人型,還是妖豔嫵媚型,亦或者是清純溫柔型,溫婉大方型的。卻獨獨沒有眼前女子既帶着仙子般清麗的氣質,又帶着一絲老辣嫵媚的妖嬈。
一時間他的目光不受控制的在眼前女子的面上多停留了片刻,但一想到站在她身旁這位公子的氣場,又連忙低垂着眉目,笑着向裡面喊道,“二位請上座,裡面請!”
聞聲,立馬有一些裝扮的知書達理又溫婉迷人的美人迎了出來。在看到慕容錦的那一剎那,當即有幾個震驚了眼眸,卻又很快含羞垂下頭去。
那女鬼不由得睨嚮慕容錦輕聲說道,“沒想到王爺還是個潔身自好之人。在青州城中待了這麼久,竟然從來都沒有去過百花樓。”
聞言,慕容錦只是冰冷着一張俊俏的面龐,冷聲說道,“你還是專心你自己的事吧。聽完臺上那女子唱的第一支曲子,本王就會回都督府。”
“你不管她的生死了?”那女鬼有些疑惑的擡眸凝嚮慕容錦的眼眸。
但慕容錦卻只是微抿了抿他泛着珍珠光澤的淺色薄脣一笑言道,“你不會讓她死的。她死了,你於本王也就沒有什麼價值了。”
聽到慕容錦薄脣淺張的話語,那女鬼先是蛾眉微蹙,下一刻,有些無奈的嬌嘆一聲,“您可真是薄情呢,王爺。”
說着,那女鬼深深的回望了慕容錦一眼,隨即提起裙襬,向着二樓那間曾經代表着她無限榮耀,帶給她歡笑也將她拉入深淵的牡丹房而去。
此刻,那女鬼站在房門前,就聽得女人的微微**和男人的粗濁呼吸之聲相互交雜。萎靡一片。
下一刻,房門被猛地大開。
房間內此刻正壓在花魁淳兒身上的男子停了片刻,頭也不回的向外罵道,“他奶奶的,哪個不長眼的東西,要壞本大爺的好事。”
可聞聲,打開房門的那個人卻沒有絲毫迴應。那男子不由得轉頭望去,就見門前立着一位清麗佳人,既有少女的純情又有歷經風月的百般妖嬈與嫵媚。當即,看得他哈喇子都流了下來,
“你,哪個房的?怎麼大爺我從來沒有見過你呢?”
聽到方纔正趴在自己身上心肝,心肝叫個不停的男人,被另一個女人吸引走了目光。此時在牀上已經是香肩小露的淳兒,頓時不悅的支起身子來。
可剎那間,也被此刻站在她房門前那女子的氣質與相貌所驚。
她怎麼也沒想到青州城中竟敢還有這樣的國色天香,也是從外面來的嗎?怎麼從沒有聽周爺提起過。
但緊接着,淳兒不由得咬着牙暗恨。
而方纔那個還趴在她身上不停求着歡好的男人,已經被站在房門前那女人嫵媚的眼神,勾走了魂魄。色眯眯的便下了淳兒的身子,向着那女子而去。
“小美人,你是什麼價啊?現在就陪大爺我喝一杯如何?”說着,那穿着錦緞華服的男人踉踉蹌蹌的向着林瑤玥的身子而去,而那女鬼此刻只是微微閃身,墨色的鳳眸魅惑一笑。
下一刻,那男人就被門邊慕容錦帶去的侍衛壓制住了,疼得他嗷嗷直叫。緊接着,伴着森森鬼氣,那房門被猛地闔住了。
頓時,百花樓的二樓一片混亂,只有慕容錦此刻清冷着一張俊顏,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打着他靠着的紫檀木椅背,而臺上的那個唱着小曲的溫婉美人,此時更是賣力的清唱去討慕容錦的歡心。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女子清婉的嗓音,婀娜的身段,不知爲何讓慕容錦想起了一個人,卻看不清她的面龐。只能聽到她輕柔的嗓音帶着哀傷,雲袖輕甩,身子婀娜的在一個白衣男子的面前翩翩起舞。而看着她雲袖旋轉中巧笑嫣然的模樣,一個熟悉的嗓音在他的耳畔似是有些悲傷的低吟道,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知否?”
——!!!
沒來由得,慕容錦握緊了雙拳,胸口處就像是被什麼撕裂了一般。有什麼東西,有什麼人竟能傷害到自己。慕容錦英挺的眉宇皺緊成一團。
“爺,您沒事吧?”
剛剛還在臺上清唱的那個溫婉美人,不顧儀態的飛奔了下來。眉眼擔憂的深深的望向這個正坐在紫檀木椅上風華絕代的男人。
聞聲,慕容錦不漏痕跡的躲開了一些距離,清冷的疏離使得那美人更是想要去照顧他,想要探尋面前這個俊美無儔的男人剛剛爲何會露出那般心碎的神情。
可是此刻,慕容錦已然站起了身子,對着一旁的侍從說道,“賞她白銀百兩,取消奴籍。若是有歡喜的人,便許她一世良緣。”
聞言,一旁那侍從不禁一愣,卻連忙恭謹回覆,“是,主子。”
隨即,就見慕容錦錦袍微揚,那雙深邃的幽藍色鳳眸眯了眯,望向上面那間此刻寂靜異常的牡丹房,擡步便要離開百花樓。
可剛剛那個唱曲的溫婉美人卻不顧一切的拉住了慕容錦的袍角,淚眼朦朧的跪在了慕容錦的面前,恍若梨花帶雨一般。
“公子,小女自九歲被賣入百花樓,一直是個只賣藝不賣身的清倌,也並沒有歡喜的良人。若是公子不嫌棄的話,小女願意爲公子磨墨添香一輩子。”
見狀,慕容錦輕皺了皺眉頭。那美人不由得緊咬紅脣,一雙美眸盈盈含淚,“縱使當牛做馬亦可。小女並不奢求能得到公子的歡愛,只是想要常伴在公子左右,時時能看到公子就好。”
“不必了。”慕容錦理了理他身上所穿的襴袍,同時向着身後的侍從示意拉開這姑娘。
就在這時,只聽得牡丹房內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之聲,下一刻,慕容錦的眉宇微凝,余光中一個身影一閃而入。
隨即,慕容錦的侍從將現下所有在百花樓內的男女們都清出了百花樓內,除了那間緊閉的牡丹房內的人兒。
“打開房門。”
慕容錦冰冷的嗓音迴盪在這已經空蕩蕩的百花樓中卻愈顯得他的聲音縹緲而又魅惑。
可卻不等那些侍從強行打開牡丹房的房門,就見那女鬼滿身鮮血的出現在了衆人的面前。
屬於林瑤玥那張雪白純潔的容顏上沾惹着點點鮮紅色的血跡,她白皙纖長的手指上滿是鮮血,掌中緊握着的是一把鋒利刺目的匕首。而裡面牀榻上躺着的是一個只着紗衣肚兜,死相猙獰的美人。
瞬間,這一幕衝擊着在場每一個人的瞳孔。
而林瑤玥那張清麗動人的小臉上只是有些歉意的向着慕容錦露出了一抹淺笑,“抱歉了,我親愛的王爺。奴家沒有辦法遵守與您的約定。那個將我活埋,還拿着釘子釘入我胸口的男人,奴家沒有辦法饒恕他。”
但聞言,慕容錦此時只是神色冰冷的看着她,“那與本王無關。”
霎時,那女鬼愣了片刻,但緊接着卻不由得釋然一聲,“果然,您又是不會神,而且就算是神也不曾管過我們的死活。”
伴着那女鬼有些哀傷悽婉的嗓音,她身上的鬼氣凝聚的越來越濃。
雖然周圍的侍從尚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但顯然,站在他們面前的這個女子詭異到了可怕的地步。但他們的王爺慕容錦,幽藍色的瞳仁裡卻沒有絲毫懼意,反而是清冷的一步步向着那女子走去。
“你不要過來!”
那女鬼的一雙黛眉緊蹙,她原先沒有吃過活人的鮮血,鬼力不能壓制住他。但是方纔在她強行逼問周爺下落的同時,忍不住咬了當初這個小賤人一口。這才明白作爲妖邪的快樂,人的血肉比想象中要可口百倍,甚至能充盈她身上的鬼力。
若是她沒有估量錯,眼前的這位人中龍鳳,他們大宛堂堂的攝政王慕容錦,已經沒有辦法剋制住她身體裡的鬼力了,而她卻私心的一點都不想傷害他。
可聽到她掙扎的嗓音,慕容錦幽藍色的鳳眸平靜的沒有一絲波瀾,“如果你能傷得了本王,便來吧。但是你必須把林瑤玥的身體還給她。”
霎時,那女鬼心頭一觸。
她不禁凝眸看向那個向她步步緊逼的冰冷男子,皺緊了眉頭。如今他是她在這世上唯一不想傷害的人,可他卻讓她不用對他手下留情。
不知爲何,她想起了那個引誘她吸了林瑤玥靈血,附在林瑤玥身上的那個道人。
那雙孤冷的淡墨色眼眸中沒有溫度,‘有所深情,必定有所絕情。深情的人,通常都相當狠心。’這本是那道人要讓她傳達給林瑤玥的話,可如今卻先一步印證在她這隻鬼的身上。
如果,她一年前沒有死,如果在被她親孃舅賣到百香樓之前遇到他。會不會有着不一樣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