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沙雅了,就是幾十年後的人,又有多少能真正搞清楚,電視機、家用錄像機、家庭電子遊戲主機、個人電腦之間的關聯呢。
沙雅已經想通了,惠豐銀行把錢投給高弦的環宇電子,並不比當初惠豐銀行扶持包裕剛的油輪,來得風險大,值得一路跟進。
等到了星加坡,看到各方爲之忙碌的環宇電子生產基地後,沙雅的心就更踏實了。
事實上,星加坡在一九五九年從英國手裡得到獨立地位後沒幾年,便開始規劃工業園,也就是香江那邊所稱的工業邨了。
其中最有名的工業園,當屬一九六一年拿出初步規劃的,六千四百八十公頃的裕廊工業園。到一九六八年時,園區內的廠房、碼頭、鐵路、公路、電力、供水等等基礎設施,全部完成建設。
入駐裕廊工業園的企業,從一九六二年奠基的鋼鐵廠,到現在的石化、修造船、工程機械、物流、紡織、玩具、木器、假髮等等,堪稱五花八門,數量達到上千家。
這就是星加坡和香江的經濟發展模式差別了,大家都是轉口貿易港出身,可爲什麼香江現在連個工業邨都沒有?還不是當政者不上心。
裕廊工業園的飛速發展,使得星加坡正府在一九六八年,成立了裕廊管理局,管理星加坡內,所有工業園區的規劃、建設、租賃等工作。
由此可見,“裕廊”這個名字,基本上等於了星加坡工業園區的代名詞。
高弦一行人到了星加坡後,便是由裕廊管理局出面招待。
經過不動神色地近距離觀察,高弦確認了,裕廊工業園現在還處於勞動密集型產業主導的階段,而環宇電子的入駐,頗有一種鶴立雞羣的架勢。
這也從一定程度上解釋了,新加坡在貸款方面的支持,以及李廣耀這位總理親自出面的熱情。
環宇電子生產基地的開工儀式,沒什麼值得大書特書的,重頭戲在李廣耀主動擺出的飯局上,而貴客只有兩位,一位是惠豐銀行的二號人物沙雅,另一位就是高弦。
李廣耀和沙雅的話題不少,畢竟,惠豐銀行的顯赫地位,在那裡擺着呢;至於和高弦的話題,則是從一句恭維開始的,“環宇電子的計算器產品,熱銷東南亞。高先生的經營眼光,真是讓人欽佩啊。”
高弦客套道:“我只是湊巧趕上了計算器市場的需求旺季。”
李廣耀有些好奇地問道:“接下來,環宇電子會把計算器生產線,移到星加坡麼?”
“這要視計算器市場的發展而定。”高弦早有準備地回答道:“我預測,計算器的發展方向,是把所有的零部件,都縮印在一塊小小的集成電路芯片上,甚至電源也只需一塊同樣小小的太陽能電池板。進而,計算器產品的尺寸,縮小到足以放進襯衫口袋裡。”
“如此一來,計算器產品就需要更強的工業體系做後盾了,必須能夠同時兼顧到更先進的技術和更優勢的成本。”
李廣耀品出了高弦話裡的潛臺詞,不由得失笑道:“原來,環宇電子的計算器生產線,能否過來,還要看星加坡的發展進步速度。”
高弦也笑了,“總理先生,據我所知,米國那邊的半導體行業,正處在民間資本積極涌入,呈現爆發式增長的階段。”
“如果星加坡正府肯出面,引入此類技術,那可就不僅僅是能夠帶動下兩代計算器產品了。”
“環宇電子便可以藉助於這個工業體系,推出至少兩大類暢銷世界的全新電子產品。”
李廣耀頓時被勾起了興趣,“多謝高先生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我會盡快派專家,到米國考察半導體工業的發展現狀。”
見此情景,沙雅不禁有些納悶,我怎麼沒看明白,李廣耀就這麼被高弦反過來說動了麼?
……
高弦從星加坡回到香江後,馬不停蹄地又坐上了飛往米國的航班。
現階段的國際民航業,航線密度肯定達不到隨來隨走的程度,國際長途航線通常都是隔幾天才執行一次,以保證上座率。
因此,高弦不好耽誤,只要航班時間到了,他就立刻動身。
這次去米國辦的事,都挺重要。
首先,高弦要把安子傑從內地幫自己搞來的國禮級絲綢製品,送到準備舉行米國第一千金婚禮的白宮。
高弦當然不是急着拍馬屁,他的實際目的是,給外界傳遞出一個自己能量不小的信號,進而幫助抵禦明年爭奪牛奶公司的時候,偷偷射來的冷箭。
在花生燉水門大廈的豪華公寓裡,當陳香梅看到禮物,打趣高弦“沒少下功夫”的時候,高弦也是這麼回答的,“明年,我在香江,有一個很大的商業收購計劃,極有可能會和英資發生競爭。”
“爲了警告那些已經用習慣了卑鄙手段的勢力,我需要一個和米國白宮交好的對外公衆形象。”
陳香梅瞭然地點了點頭,“我這就給你聯繫拜見第一夫人的機會。”
高弦當然不會讓陳香梅這位專業正治說客白忙乎,他早就給過好處了,包括這次,也爲對方捎帶了上等絲綢。
陳香梅出入各種社交場合,幾乎都是身着旗袍的經典東方女性形象。因此,陳香梅對高弦給自己捎來的上等絲綢,無比滿意,不住口地稱讚,“真是做旗袍的上等布料啊!”
這就是現代工業和傳統工藝的各有春秋了。
米國這裡當然會有絲綢賣,但礙於冷戰的大形勢,像高弦帶過來的這種品質,就難得一見了。否則的話,見多識廣的陳香梅,也不會如此讚賞。
陳香梅在白宮的活動能量確實非同小可,當天的晚飯時分,高弦便見到了尼克松一家。
尼克松夫婦有兩個女兒——特里西婭和朱莉,此時都在白宮。
值得一提的是,妹妹朱莉比姐姐特里西婭結婚早。
一九六八年的時候,二十歲的朱莉,嫁給了米國前總統艾森豪威爾的唯一孫子,是米國相當著名的一次政治家族聯姻。
所謂的國禮級別,就是鎮這種場子。
什麼米國第一夫人,米國第一千金,當時就被來自陌生東方大國的禮物晃花了眼,頻頻發出驚歎聲。
高弦暗自一笑,心說,我就知道,你們對中國的瞭解,就是一個“瓷器”的膚淺水平。
當目光轉到尼克松身上時,高弦發現對方倒是很平靜,只是眼神有點飄忽,似乎想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