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紋，順着通天柱上的靈紋注入靈氣……”
寒淵用盡所有的力氣，激活了通天柱上的靈紋。
一些奇異的花紋，像是忽然生長出來的藤蔓，無序而凌亂的，從通天柱的底層快速向上攀升。
“不要……傷害他……”
寒淵的靈體暗淡得像是片奄奄欲息的白蝶，隨時都有碎裂的可能，卻掙扎着，痛心又憐惜地看向沈湜。
林果道：“多謝。”
她往沈湜體內注入一縷妖氣。
還是睡一覺吧，等醒過來，就是嶄新的一天。
就沒那麼痛了。
她抱起剛甦醒過來的肥糰子朝通天柱走去，身後的少年並沒有如她預料般暈倒，他用一種很木然的語氣問她：
“劍居里的妖魔，是你放進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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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果揚起嘴角，“是，北淵引走了你師兄們的妖魔也是我召喚的。”
“帝都的蜃魔呢？”
“也是我做的。那時救你，也不是出於真心，只是爲了現在利用你而已。勾引你，對你好，救你，從頭到尾，都是虛情假意。”
“我明白了。”沈湜說，閉上了眼睛。
他仰面倒在地上，斷劍從他胸前穿體而過，血在身下滲開，如同緩慢綻放的地獄之花。
胖糰子在林果懷裡嗷嗷大叫，林果用力敲了一記，“再不乖我就弄死沈湜。”
糰子安靜下來，咬牙切齒地看着林果，在她手上抓出一道道血痕。
林果按照柱子上的靈紋，緩緩注入靈氣。
通天柱從下而上，發出奪目的光芒，上面的靈紋恍如花朵一般驟然鮮活起來，迷霧消散，天光乍晴。
無數青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地上冒出來，延展至天邊，不知從哪裡來的風吹拂着草地上的野花，綠色草浪重重疊疊。
一個簡單到有些簡陋的白玉盒子靜靜放在腳下的草地上。
肥糰子忘記了掙扎，“這是哪裡？”
林果沒說話，她拿起那隻玉盒子。
“這是什麼？”肥糰子問。
“骨頭。”
“誰的骨頭？”
“一個，已經死去了很久的人的骨頭。”
盒子沒上鎖，也沒有任何禁制，很簡單就打開了。幾片流淌着金色符文的如同白玉似的骨片，靜靜躺在盒子裡面。
肥貓探着腦袋看了兩眼，“哦，我知道，這個是神契。要我把它咬碎麼？”
林果對着盒子默默看了一會兒，手指觸碰那些骨片，她感覺到了劍氣，從她身體裡釋放出去的劍氣。
肥糰子眨巴着眼睛，“奇怪，你的身體有劍修的修爲，唔……還有很多。”
骨片與劍氣相作用，那些被金色符文所保護着的骨片忽然之間風化成沙，被風一吹，洋洋灑灑。
她聽到了一聲長長的嘆息。
在這一剎那間林果想清楚了許多事。
爲何第一次，她身負重傷之時三大巨頭未能殺了她，爲何她能輕而易舉拔出劍緣劍，爲何三十六峰時劍陣無法傷害她。
因爲……秦牧風在她體內封印了一段修爲啊。
她真正想解脫了，真正拿到了劍骨，他就成全她了。
這究竟是愛還是恨，已經說不清了。
作爲這段感情的被迫經歷者，林果表示，真心累。
秦瑟的心願，總算達成了。
嗯，自由了。
老孃我要回家了！
林果把那白玉盒子往天上一丟，周圍景色驟然變幻——
迷霧，火雨。
……
怎麼又回來了？是不是要檢查下天書，看看有沒有回家的按鈕？
她還未來得及進入天書，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忽然襲來。
林果擡眼仔細看了看，終於明白有什麼地方不對了。
她去取劍骨之前還好端端的通天柱，斷裂了……像破碎的木頭似的一截截落在地上。
原地只剩下一人多高的柱子茬。
她才離開多久啊？誰特麼乾的？今天背鍋背的還不夠多麼？
通天塔下浮現了一道巨大的瑩白色靈陣，猶如從遠古洪荒而來的神聖樂聲，敲響在天地間。
靈紋散發出明亮聖潔的光芒，陣內流轉着濃郁的靈氣，陣心是一塊繚繞着霧氣的散發出五彩光芒的石頭。
正是天衍結界。
肥糰子瞪直眼睛，“神蕪……石頭……”
林果從神魔之瞳中看到，無爲劍居最大的秘密：天衍結界的封印，就藏在珈藍白塔通天柱的最底層。
秦牧風的劍骨則在另一重不同的空間。
通天柱碎了，被封印的天衍結界就浮上來了。
珈藍白塔內的各處禁制被肥糰子破壞的七七八八，通天柱的靈紋又被她激活，柱子破裂就算跟她沒關係，也逃不了背鍋的命運了。
站在天衍結界旁的黑袍人淡淡道：“我只要補天石。”
呵，修羅殿，已經謀劃許久了吧？
北淵的結界如何進入，無爲劍居的禁制如何破解，甚至利用她解決了珈藍白塔和通天柱的大部分麻煩，終於，站到了補天石旁邊了。
不，也不算利用，他們的確各取所需。
林果需要他們調開雲思歸，他們則需要林果破開珈藍白塔。
肥糰子陡然憤怒起來，跳到地上變成一隻巨大的神獸，“石頭是本座的，你敢跟本座搶？！”
黑袍人初時沒把它放眼裡，但沒料到這肥貓這麼難打，一時間陷入鏖戰。
趁他們大打出手，林果站在天衍結界外，瑩白色聖光照耀着她的臉，她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天書還沒有召喚她回去，也許，還能再做件好事？
如何才能把這結界收回去呢，五色石明晃晃的太打眼了，赤裸裸寫着“我是神石快來搶我”。
如果小鬼還醒着，大約他知道該怎麼做吧。
正想着，林果忽然覺得胸口有一點微涼。
她低頭，看到一團金色的光從胸前透出來，如同溶雪般融化了她的身體。
好強的劍氣啊。她慢了半拍，心中浮現這麼一句話。
沈湜握着斷劍站在她身後，木質的斷劍，劍上還有未乾涸的，他的血跡。
他的神情冰冷而陌生，漆黑的眉眼，透着望不見底的寒意。
大約……便是對待敵人的神情吧？
林果一怔，而後便是微微一笑，欣慰又悵然。
很好，他醒了。
也許該說點什麼？
但現在也不知該說什麼好。
林果對他笑了笑。死，也要死得漂亮點，所謂的死相端莊。
她的身體直直往下墜落，金光吞噬了她，眨眼間化爲無數點細碎的金光，落入散發着熾烈光芒的白色法陣之內。
肥糰子不可置信地蹬蹬蹬奔到結界外，瞪着眼睛朝裡看，許久，終於嚎啕了一句，“果果——”(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