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縹緲聽他一說，嚇得手裡拂塵都要掉了，怒罵道：“你個不要臉的老東西連這種話都說出來了，你家院長怎麼還容忍你待在天樞院？上樑不正下樑歪，你是要誤人子弟！”
姬蓮生冷冷道：“你個酒鬼都能一直待在無爲劍居醉酒燻人，還是先擔心你家孩子會歪吧。”
兩人到底擔心自家小輩，一邊鬥嘴，一邊御風疾行，朝着容月山莊而去。
就在晏七公子離開容月山莊以後，一道女子窈窕纖瘦的身影出現在山莊門口，望着他離去的方向靜靜出神。
忽然間，她感觸到什麼，緩緩回眸，看向樹影中的黑暗，微笑道：“柳神衛，不愧出身於神羿宮啊，你還活着。”
樹影下的高大男人站在黑暗中淡淡迴應，“你也還活着，北宮家也不錯。”
琉夜纖竹望着晏七離開的方向微笑起來，髮絲被容月山莊的火光映得金光，側臉柔和嫺靜，悠悠道：“是啊，我們還活着。明年四月，海棠花會，帝都再見，希望你那時候也能活着。”
黑暗中男人頷首，平靜道：“帝都再見。”
。
林果睜開眼睛，茫然了許久，發現自己沒死，確切說，她的分身還在容月山莊。
她聽到旁邊有聲音哎哎的叫她，雖然虛弱，卻依然透着一股子賤賤的氣息。
“你快幫我看看，我的腦袋還在不在？”
“……在。”沒砸破還挺可惜的。
“那我的手腳和身體還在麼？”
“……”懶得搭理他。
“呵呵，本大爺果然厲害，天下無雙！這樣都能活下來。”
他一邊說話，一邊從嘴裡冒出血沫，靈氣衰微，看得林果直皺眉頭，“你先閉嘴。”
“……孩子呢？”壓.在巨石下的星不破，掙扎着問。
孩子就躺在林果懷裡，四肢冰涼，胸口還有一口熱氣。
星不破笑着，流出更多血沫來，“放心……他沒有自爆，那是我，我騙他的。我用咒語加持符印，再借助你的幽泉闇火，呵呵呵，威力居然這麼大……我果然是天才……”
林果白眼。你的確是個天才，要死了還叨叨不休。
“我求你……救救那個孩子。”他語氣微弱，卻帶出懇求來，定定看着林果，很是執着。
“……我未必能救他。”
“你救他，我，欠你一條命。”
林果呵呵噠，“你都快死了，還有命還我？”
“我下輩子還你。他，是天妖，長大了，比你厲害……帶出去溜，多拉風……”
“……他，有靈智，長大後，會報答你。”星不破眼神開始渙散，然而依然強撐着，哀求林果。
林果白眼，“行了，我盡力。”
星不破咧嘴一笑，暈死過去。
三個大人一個孩子，全都奄奄一息。林果很想撒手歸去，這爛攤子她也不想收拾。
然而……
一個閃亮的小圖標，鍥而不捨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她腦海中跳來跳去。
嗯，捨生，用自己的生命值爲隊友療傷，那個她發誓絕對不會用的狗屁技能。
你現在蹦來蹦去是什麼意思？
老孃不用你咋地？
林果陰沉着臉，那圖標閃啊閃啊，閃得她腦仁疼。
捨生現在跳出來，應該算是系統的提示吧？
按照遊戲規則來說，完成系統的要求，就能獲得系統的獎勵吧？
畢竟是三條小命呢。
林果嘆了口氣，扒拉着自己體內僅剩的靈氣渣渣和星靈石中快見底的能量。
沒辦法，拼一拼吧，誰讓她的金手指如此奇葩，還會自己抗議。
只希望獎勵能對得起自己的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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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她是個老妖怪，底子厚，不過再厚也經不起亂折騰啊。
不知過了多久，那種在北淵時身體寸寸乾裂的感覺又重新回到林果體內。
自，作，孽啊！
林果面目猙獰，心靈比身體更疲憊。
什麼狗屁獎勵！
捨生技能經驗增加，救人時間縮短，救人靈氣減少！
不掉個金寶箱，來個銅的也行啊！這算是什麼？！
這遊戲的GM是吃shi的吧！
宋端和星不破都從碎石堆裡被扒拉了出來，閉着眼睛安睡，吐息平穩。
林果也只是盡力保證他們不死而已。
她抱着那漸漸恢復了溫軟的小傢伙，扶着牆，一步步走在容月山莊的斷壁殘垣下。
腦海中一片疲憊的空白，已感覺不動四肢的存在，只是在機械地，不停地挪動着。
儘量離這個地方遠點，她現在的模樣不想見人，小傢伙也不能曝光。
要養着，養肥了再吃，吃！
不知走了多遠，直到眼前一片漆黑，她倒在地上。
月亮西沉，星光從她身上照過。霧氣拂過她的臉頰，等到晨曦微微浸染東方時，一雙白色的鞋子停在她身邊，但她在沉睡，一無所覺。
藍白道袍，面容清冷，鳳眼銳利的少年居高臨下望着她。
容月山莊這麼大，沈湜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尋過來的，心中似乎有種直覺，一路帶着他來到這裡。
高牆之下，厚厚的楓葉堆上躺着一個小姑娘，道袍一片血污，長髮胡亂散在身前，臉上還有些血漬，吐息均勻，睡相甜美。
心中那幾分莫名的燥鬱，在看到她的時候，悄無聲息地撫平了。
大約是累得狠了，他近在身邊了，她還毫無察覺。
睡覺的姿態也實在像個小女孩，跟平日裡與他鬥氣時囂張跋扈的模樣大相徑庭。
臉頰蒼白，映着墨色長髮，脣色粉白，像是受了委屈似的可憐無辜。
沈湜想，應該喚醒她。
應該喚醒她。
他默然看着她沉睡的樣子，開不了口。
晨曦漸漸亮起，林間霧氣瀰漫，淡淡的樹葉芳香瀰漫開來，天地清新明媚。
偌大的山林裡，偌大的天地間，只有他們兩個人。
她睡得那麼香甜，沈湜忽然覺得，腳下這厚厚的落葉，像墊子似的，躺起來應該很舒服。
那姑娘長長的睫毛搭在蒼白臉頰上，無辜可愛。
她左眼角下那顆小小的黑痣，無辜可愛。
她側臥時，長髮散在身上的模樣，無辜可愛。
沈湜手臂枕在腦後，緩緩朝落葉上躺下去，望着頭頂樹枝之上那片柔軟明亮的天幕，流雲若薄帶，清淺流動。
他緩緩轉過頭去，看着少女近在咫尺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