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廣海眼睛受傷以後,我們當時就給拉到了最好的醫學院,用最強的教授上手。如果沒有這個便利條件呢?我們就得現找人、現安排,甚至拉回國內。再下一屆就是南非世界盃了。我們可能也有當地的中資企業提供支持,但人家企業也不可能爲了支持我們特別建一個俱樂部吧?”
白巖鬆一隻手搓着下巴思索着道:“王博士你的意思我懂了,你是說中國男子足球國家隊很強大,但是中國足球並不強大。所以現在的成績並不穩定,所以我們的預期不能太高?”
王艾連連點頭。
“那麼,我們中國足球怎麼才能強大起來呢?像你說的,達到英格蘭那種,換個五六批人水平都差不多的高度?起碼那樣,我們,哦也包括你就不用懸着一顆心了是吧?你有什麼意見呢?我們有什麼地方需要改進呢?”
王艾怔了一下,搖頭失笑道:“白叔,這個是不是你們記者這些年習慣的套路?就是發現問題以後,一定要給出一個改善的對策?”
白巖鬆沒笑,嚴肅的道:“既然落後,就要圖謀改變,既然落後,當然就是有需要提高的地方。”
王艾認真的聽完點點頭:“理論上你這麼講沒錯,但實際上有些東西我們主觀努力會有效,而有些東西主觀上努力效果不會那麼明顯。作爲中國足球的管理者中國足協,過去始終是社會各界批評的對象,畢竟是你管的嘛,你沒有達到全國人民的心理預期,當然要批評你。”
說到這,王艾聳了聳肩:“但我認爲,足協的問題不是中國足球的根本問題,甚至橫向對比來說,我們的足協做的比其他很多國家的足球管理機構都要好。當然我不是說足協就可以躺在功勞簿上不思進取了、發現問題不去改正了,那是不對的,責任他們肯定是有,但不是根本的。我更願意和大家探討中國足球的根本問題。”
白巖鬆好像個辯論賽的對手一樣向王艾做了個“請”的手勢,王艾也優雅的低了低頭,這幅場景莫名的好笑。
“我舉個不太恰當的例子。八十年代我們剛剛開放國門,許多人到外國一看,哇,外國這麼發達?我們要改!改什麼呢?都要改!”說到這,王艾搖搖頭:“八九十年前,我們的前輩在被堅船利炮打開國門之後,也產生了類似的感慨。於是呢,有人認爲漢字是我們的落後之源,改成字母的我們就是列強了……天真!”
白巖鬆在王艾的“天真”二字出口後,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支持漢字拉丁化的現在還是有一大批學者的,王艾這一炮,幹翻了起碼三個院士、幾十個高級教授!
“白叔,假如我是你的鄰居,我希望我也能像你一樣有這麼高的主持水平。然後呢,我也留起你這樣的長髮,戴上你這樣的眼鏡,甚至把身份證改了,改成你一樣的歲數,你說,我就能擁有你的主持功力了嗎?東施看西施很美,看她因爲心口疼捧心的小動作,覺得這是兩人容貌差距的原因,於是也天天捧着心口,這叫什麼?這叫東施效顰!”
白巖鬆的眉心直跳!這年頭慕洋犬可不僅在大學課堂上,在他們央視也是一羣一羣的。整個直播間的氣氛都凝固了,包括燈光、導演、化妝都在靜靜的傾聽王艾接下來的講述。
“中國和發達國家相比很大程度是我們的物資不夠豐富,所以人民享受的生活水平就沒那麼高。但問題是,你換了一個政府,物資就會憑空變出來嗎?不還得是一點點的工人、農民去生產,知識分子去研究科技提高生產效率,慢慢積攢出來的嗎?中國足球也是一樣的,不是說我們落後了,我們的機制就一定有問題,有大問題,不天翻地覆都解決不了的問題。因爲有些差距的原因簡單到人們會視而不見,比如……積累。”
王艾攤了攤手:“當別人身家百萬,你兜裡才十塊錢的時候,你就再怎麼節省、再怎麼折騰自己,你的家產還是十塊以下,哪怕你認爲是自己人種差,去換血統也不行,因爲美國有滿大街的白人流浪漢。這種情況下,你只有奮起直追,你的賺錢速度超過了他,你才能真正的在將來追上他。我們新中國的幾十年歷史不就這麼走過來的嗎?在中國足球這個範疇裡也一樣,最極端的,哪怕你就現在立刻解散了中國足協,我們這批人就能水平猛增一截嗎?我就能在世界盃上進20個球嗎?”
說到這,王艾豎起食指:“努力沒錯,人要有主觀能動性,但努力的方向不能錯。錯了,就是南轅北轍,越幹越差。”
“那麼……咳,你認爲中國足球現在的根本問題在哪呢?”
“如果,我們中國人滿足於現在的生活水平,不去努力奮鬥了,開始享受了生活了,那我跟你保證,中國足球一定會天才輩出,一兩個羅納爾多算什麼,拿大力神杯都不用三十年,有十五年就夠了。”
“這是什麼道理呢?”
“因爲我們的人民正在努力賺錢!他下班後會去兼職而不是去踢球,他教育孩子要多學習文化知識,而不是去享受童年!我們的整個國家都不滿足於現狀,都不滿足於我們這個偉大文明只能是發展中國家地位。所以我們的國家和人民,沒有那麼多時間、精力去搞足球。比如,白叔我讓你選,你是要你生活條件更高還是足球水平更高?”
“當然是生活更好。”
“恰好,全國人民都是這麼想的。”
一言出口,兩人同時一笑。王艾接着道:“我有博客,我常看大家給我的留言。畢竟我也喜歡看人誇獎我,這心裡也美滋滋的。有句話我印象挺深,就是13億人裡爲什麼找不出來11個踢球的?潛臺詞是:我們這麼大的人口基數,足球怎麼可能才八強?然後就是你們不努力,足協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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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巖鬆笑着點頭:“這個說法很典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