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艾呵呵笑道:“我理解大家急迫的心情,和平年代,足球這項第一運動寄託了許多國人強大祖國的願望。我也願意和大家更詳細的解說一下足球這個問題,我相信接受了更科學、更良心教育的中國球迷,能夠理解我的話。一個簡單的比喻是,如果我們的13億人都去踢球,那我們中國足球還進不了世界盃決賽,那真的是我們無能。問題是,我們的13億人,絕大多數都是加油喊好的,看完了比賽該上班上班,該上學上學,真正去踢球的有幾個?換言之,我們中國足球的選材面,可不是13億人,而是很小很小的一部分。”
“小到多少呢?”王艾笑道:“稍微計算就知道了。我們現在三級聯賽制度,六七十傢俱樂部,一線隊、二線隊、青年隊,好一點的一百多人,差一點的五六十人,取箇中間數70人,全國職業球員也就不到五千人。我們國家隊,就從這五千人裡選。如果擴大範圍,包括準備進入職業聯賽的身處業餘聯賽的隊伍,其中一些隊員是俱樂部青年隊培訓但是沒進一線隊的,是足球學校學出來但是沒機會打職業聯賽的,有多少呢?也不到五千人。”
“不到一萬人?這個聽起來就不算很誇張了,但是學校呢?”
“學校、工廠的話,假設每個高中大學都有足球隊,每個大型國企都有足球隊,那麼好,全國三萬多所高中、不到一千個大學,一千多個大型國企,即便每個都有足球隊,也不過二三十人,加起來多少呢?不到一千萬人,注意,這一千萬是偶爾踢足球,是踢球當樂子,主要時間用在學習和工作,走出校門基本不再踢球的人。他們將來絕大多數會成爲比較專業的球迷,但是和我們這些整天訓練的職業球員是比不了的。”
“誒小王我有個事兒挺好奇的。”白巖鬆突然插話道:“我和我的同事平時也踢球,還有不少退役球星和我們一起玩,他們很厲害不錯,但我感覺也沒差太多。”
王艾看着白巖鬆呵呵直笑,笑的白巖鬆坐立不安:“誒小王,你就實話實說,沒事兒,我都這麼大人了,不至於承受不住。”
“我有個朋友喜歡拳擊,他老跟我說,這泰森也就那樣嘛,你看打了沒幾下就累的抱着人家了,我平時在家一口氣都打個二三百拳呢。”王艾笑道:“可能很多球迷也會有這種看法,你看你王艾會做的那些技術動作,我也能做出來啊,什麼鐘擺式過人了,牛尾巴過人了,我馬賽迴旋做的比齊達內還漂亮!”
白巖鬆頻頻點頭。
王艾又呵呵笑了一陣才道:“你知道這種時候一般我們職業球員會怎麼說嗎?我們會說,你確實很厲害,這技術真挺漂亮的,不比我們差多少。對吧,你也聽過吧?”
“但是呢,我們其實是有些話不好意思說的,不好打消大家的積極性,畢竟我們都希望踢球的人多一點是吧?都給嚇跑了怎麼辦?但你要讓我說實話……”
白巖鬆作勢擦一把冷汗:“王博士,請說吧,我已經做好傾聽殘酷真相的準備了。”
王艾笑着又琢磨了一下措辭才道:“國際上,職業球員每天訓練時間一般都在四個小時以上,我是指大運動量,像我們中國球員,起碼國家隊都在八小時以上。大家不會認爲我們整天在訓練場都是玩兒吧?所以有些差距,你光憑眼睛是看不到的。就像拳王,爲什麼那麼快就累了?就像我們職業球員,爲什麼精彩的動作那麼少?因爲我們的體能大多數消耗在了對抗上,身體對抗、技術對抗、比如衝撞、比如盤帶與搶斷的對抗。拳王也一樣,他每一次捱打都是要消耗體能的,要繃緊肌肉才能頂住對手的重拳。”
“我小時候有個一起玩球的夥伴。”王艾想起了李俊:“去年夏天聚會,他要和我比劃。實話說,他的動作很漂亮,很標準,但結果是什麼呢?他發誓再也不跟我玩兒了,還一個勁罵我作弊,不要臉。爲什麼呢?因爲每當他做一個漂亮動作的時候,我都不用複雜的動作攔截他,我只需要身體一靠,他就飛了。大家注意,我是公認的防守不及格,但即便在我的面前,他的技術不管多漂亮,也用不出來。在球場上,你的位置都站不穩,你拿不住球,什麼技術都白扯。”
“你的意思是高峰他們壓根兒沒和我們玩兒真的是吧?”
王艾呵呵直笑:“你們踢球也不爲了勝負,何必那麼當真呢?開心就好。”
“好吧王博士,我可能需要回家才能平復我受傷的心靈。但是電視機前的觀衆現在應該已經明白了中國足球的現狀,選材面狹窄,大家都在忙着工作,沒時間踢球,所以國家隊的成績好不代表中國足球強大。所以大家還要耐心一點,心理預期不要太高是吧?好,那麼,我們下面利用最後一點時間來關心一下現在大家正熱聊的一些本屆世界盃的話題吧?”
“好,白叔你說。”
“有人說,如果鄭智沒有那個推人動作,我們就可能殺進四強了,正是因爲他的衝動,所以我們才止步八強,喪失了最好的歷史機遇,你怎麼看?還有人說,有人壓制了羅彤亮的遠射天賦。”
王艾點點頭:“那麼,我提示大家,鄭智後來推小小羅的那個動作,其實只值半個黃牌。當時我們已經達到極限了,即便鄭智這裡不出問題,其他位置也會出問題。客觀的說我們的實力頂天就是世界盃16強,運氣好碰到厄瓜多爾,運氣好厄瓜多爾那場打的不好,僅此而已。所以我不希望大家批評鄭智的那個可判可不判的動作,我們要的是真正強大而不是依靠僥倖,要的是:能夠包容失誤的強大,而不是一個失誤沒有的弱小。至於羅彤亮,不是誰壓制他,而是後防太緊張,他沒有機會衝出來遠射。如果一定說有誰壓制了他,那也是我,因爲他說他相信我在前邊的作用,所以他要全力防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