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五節 背影(一)

給在場記者們留下最後一個紅着眼圈,抱着獎盃揮手的照片後,王艾上了大使館的麪包車。

車裡靜的嚇人,施拉普納、康絲、許青蓮、黃欣、嚴竹、趙丹、大使館的翻譯、大使館的司機,崇拜、關切的望着仍在激動中的王艾。

半晌,車輛緩緩融入車流,許青蓮試探的道:“袁指導?原來的袁主席?你,怎麼……”

王艾擦了一把溢出眼眶的淚水,笑着道:“你不懂。”

見大家都神色不解,王艾望着窗外:“沒有袁指導,我沒有今天。當年我亞少冠軍回來,要我作報告的、做廣告的一年都做不完,那時我纔多大?我是個啥?隨便一個單位都比我大,隨便一個話我都不敢不聽,他老人家呢?當時開玩笑似的就把我放走了。要不是張副主席前年偷偷告訴我,我還一直以爲是我運氣好呢。後來這些年,集訓、比賽、活動,我挑三揀四的怎麼便宜怎麼來,憑什麼我例外?就因爲老人家雖然退休了,可他的話還在。”

說到這,王艾扭回頭看着他的朋友們,笑中帶淚:“要不然我憑什麼那麼橫?我憑什麼能不受干擾的專心成長?沒老人家在背後替我扛着,隨便一個‘國家任務’扣下來,我反抗得了嗎?這些年我一直想和老人家說說話,可一直不敢,我總覺得我這點東西對不起老人家給我的。”

“可是你都……”黃欣睜大眼睛道。

王艾搖頭:“姐,人家可是帶了五連冠!”

“那,這次帶獎盃去他家吧?”黃欣笑着道。

王艾笑了聲搖着頭惆悵的道:“哪有空?後天我得去澳大利亞,亞足聯頒獎典禮等了我一星期我必須去,然後馬上得回來打英超,冬天去米蘭,夏天又是奧運會……”

“你還是膽兒小。”許青蓮精準的分析道。

“是唄。”王艾失笑:“希望吧,希望這個電話能給老人家彌補一點點遺憾。雖然中國隊還沒衝出來,但好歹我個人衝出來了。”

車子已經靜靜的停在了大使館門口,司機和翻譯先行下車交代了一聲,趙大使也理解沒來催。王艾調整了一番情緒,剛纔袁指導可是埋怨他了,說不應該先給他打電話,應該先給正管領導打,他一個退休老頭用不着。

王艾翻開手機,開始依次給劉局長、閻主席,幾個副主席、直管領導老馮、老高、老劉打電話報告成績。聽了滿耳朵的讚許之後,又給徐根寶、沈祥福、麥超、唐堯東等帶過他的教練打電話報告喜訊,聽了滿耳朵的鼓勵之後,王艾纔給爹媽打電話。

老爹老孃不想出風頭,所以這次王艾再三邀請也沒來。老爹那頭聽見了摔棋子的聲音,老爹還嘚瑟的把電話交給了鄰居大爺,大爺還好,擺老資格教訓了幾句,卻把大爺的兒子激動的差點心臟病犯了。老孃那邊正和幾個姐妹聊天,聽了王艾的電話後,還有不知道哪位阿姨張羅着給王艾介紹女朋友。

掛了爹孃的電話,王艾又要給雷奧妮、時文君打,這時趙丹在外邊敲了敲車窗,王艾順聲望去,見中國駐法國大使館的工作人員已經涌出來了,在大門外正列隊。

王艾知道不能再打了,於是急中生智編輯了一條短信:“我是王艾,剛領完金球獎,但是錢包被偷了,人在巴黎、沒有路費,趕緊給我打錢!”

頭挨着頭看的黃欣、許青蓮、康絲睜大了眼睛、長大了嘴巴,王艾躲着幾支爪子啪啪按了幾下,想從“隊友”、“朋友”、“同事”三個通訊錄裡找人,結果一劃拉一按,臥槽,羣發!

王艾楞了楞,也許是給袁指導打電話卸掉了長期的心理負擔,突然哈哈狂笑,隨手把自己的電話塞給她們,順了順臉,整了整衣服,抱着獎盃,拉開車門,把立刻就響起來的電話聲關在了車裡。

大使館的人都在門口,兩排,一張張青春的、蒼老的、男人的、女人的、儒雅的、靚麗的面孔齊刷刷熱切的望着他。人們都想說點什麼,卻一時都說不出來,順着這條人肉衚衕望進去,正廳裡邊的隊列一眼望不到頭,還有一些來辦事的外國人在旁邊看熱鬧。

這可是新出爐的、熱乎乎的金球獎獲得者!

王艾張了張嘴,剛想邁步又停下,看了看,雙手懷抱獎盃,向給他超高禮遇的人們鞠躬。

這一下似乎解開了靜音狀態,掌聲嘩嘩響起,間或還有幾聲口哨。

在微笑的趙大使身邊,一個最漂亮的姑娘跑出來,還捧着一束花,交給王艾後,大膽的拉了拉王艾的衣襟,王艾以爲她要和自己說話,所以彎下腰去,結果,mua!

王艾“嚇”的往後一躲,我身後車上兩個女朋友呢!

一路握手、一路擁抱,王艾來到趙大使面前,趙大使拉着王艾的手:“來,介紹幾個朋友給你認識。”

原來此時在大使館的不僅是大使館工作人員,還有中資企業、華人華僑、留學生代表,甚至還有兩個友好國家的大使專程前來道賀。

今天不僅是王艾的節日、中國足球的節日,也是中國駐法國大使館的喜慶日子,大使館爲了今天特別籌備了一場“慶祝中國運動員王艾獲得金球獎”的酒會!

王艾頓時明白,他今天基本就是個工具人……不過這樣的工具人,請讓我多當幾次!

合影、寒暄、握手、聊天,王艾怎麼說也在外交口當義工多年,這一套也算駕輕就熟,只是麼,一直到吃東西時都能見到三個輪番接打電話而眼神幽怨的女人。

王艾胡鬧的一則羣發短信,可是讓國內不少單位亂了一通。這年頭還沒出現“打錢”的詐騙短信,腦子快的一轉眼就明白了,王艾現在還差錢?就真沒錢了,他刷臉都能周遊世界!

可也有性急的直接打過來問,還有的冒充性急想趁機和王艾說話的,比如他新聞界的朋友們,都是這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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