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四的午後,陽光灑滿了庭院。馬德里初秋的暖陽讓斑駁的落葉也彷彿有了生命,它們總喜歡飛到泳池裡感受大海的風情,可惜那只有淨水劑的味道,還要招來保衛的埋怨。
“《馬卡報》資深記者馬丁。”王艾指着笑呵呵的大鬍子衝另外兩組人馬示意道。
馬丁伸出手,對面一個嬌俏的姑娘也大大方方的伸出手:“新華社歐洲分社,小記者,這是我的名片。”
馬丁握手之後趕緊取出自己的名片,他卻深知國家通訊社的威力。
王艾樂呵呵的瞅着他們互動完畢,又引向另外一邊:“中國國家電視臺體育頻道主持人、記者馬凡舒。”
幾個人互相介紹完畢,王艾請各位在樹蔭下、圓桌旁的幾張椅子上坐下:“各位喝點什麼?”
“茶。”
“礦泉水。”
“不用了。”
王艾趁着瑪麗莎去準備的時候歪頭看了看馬凡舒:“老妹兒,不要客氣哦。”
馬凡舒被王艾的一聲“老妹兒”喊的一激靈,多少年沒人這麼喊她了?自從離開東北就……她豪邁的一舉手:“我要喝咖啡!加奶!”
飲料上來了,幾個人互相致意後,馬丁試探的問:“那就,開始?”
“OK。”王艾點頭:“用英語吧,大家都懂,也照顧你。”
馬丁幽默的欠了欠身,坐下後立刻提問:“許多人說你昨天的第一個球是模仿梅西?”
“不,不能叫模仿。”王艾立刻回答:“那個時候什麼也不會想,更不用說模仿誰了,只能說我們對球的處理有些像。”
“梅西已經打進9個球了,你認爲這是又一次超巨戰爭的跡象嗎?你會應戰嗎?”
王艾見兩個中國記者都豎着耳朵聽,尤其是馬凡舒對兩人語速極快的交流有點跟不上,於是頓了頓放慢了語速,簡短的回答:“也許?但我無路可退。”
馬丁瞭然的點頭,看了一眼新華社記者後低頭記錄,新華社記者自然接過採訪;“今年國際足聯頒獎禮提前到了十月份,明天將公佈最終三人名單,你認爲你們三個還會同時入選嗎?最終又是誰會獲獎呢?”
“機會不小,我的機會也不小。”王艾同樣簡短回答。
“如果獲獎,那就是你的第六次,你準備獲獎感言了嗎?”
“現在還早。”
新華社記者也低下頭,馬凡舒接過採訪:“金足獎會是你嗎?”
王艾笑着搖搖頭:“金足獎很難預測,它不是嚴格的技術類獎項,而是全球最受喜歡、最被留戀的情感類獎項。”
“你是說它不公正嗎?或者說規則需要調整?”
“不不。”王艾看了一眼犀利的老妹兒,莫名的笑了一下:“大衆澎湃的感情彙集在一起,怎麼能說不公正呢?沒有不公正,也無需調整。”
馬凡舒笑了笑低頭記錄,馬丁看向王艾:“如果將來你退役了,你會怎麼評價自己的職業生涯?”
王艾這次頓了頓,擡頭望了望稀疏枝葉中的斑駁藍天:“一直在努力。”
馬丁沒有繼續問,而是看着王艾,王艾又想了想:“亞洲是人口最多的洲,沒有過世界盃冠軍、奧運會冠軍,沒出現過世界足球先生、金球獎,這不但是亞洲的遺憾,也是世界的遺憾,是足球的遺憾。而我,很榮幸,彌補了這個遺憾。”
馬丁點了點頭:“作爲和你糾纏了十年的另外兩位超級巨星,你認爲他們兩個誰更強一些?如果算上你,誰是第一?誰是最差?”
王艾笑了:“你知道法律界有個概念叫回避嗎?”
“不不,這無關公正,我就想聽你說。”
見馬丁執意要找個爆點,王艾也明白他是憋久了,於是琢磨了一下:“我還是無法斷定誰高誰下,不過我可以給你做個比喻。”
三方記者都豎起了耳朵,就見王艾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慢條斯理的道:“C羅是有史以來的最強地球人,不論是身體、技術、意識、訓練還是商業都超出了前人。梅西是來自氪星的超人,是另外一套體系,但只有他一個。我是……沒有感情,全是理智,計算到極致的機器人。”
三組記者低頭刷刷的記,然後又琢磨了一會兒才明白王艾的意思。
見王艾沒有進一步解釋的意思,考慮到時間有限,新華社記者轉移焦點:“下屆世錦賽你還會參加嗎?”
“如果到時候國家需要,且我的身體允許的話。”
“你怎麼處理足球和田徑在你的身體和時間上面的競爭關係?”
“我只能盡力去調節,像每一個在國家隊踢球的球員一樣,只不過我調節的多了一點兒。只要我能繼續在足球場上進球,我想球迷會支持我的。畢竟無論我在田徑上拿到多少榮譽,我都出身於足球。”
馬丁和馬凡舒同時擡頭,欣賞的看着機敏睿智的王艾,馬凡舒差點忘了提問。
“咳,這幾年青少年賽事不利,都說中國足球要青黃不接了,從唐指導的國家隊名單來看,年輕球員比例也比以往偏低,你認爲中國足球的沉淪即將來到了嗎?”
“說沉淪誇張了點兒,世界盃冠軍進不去世界盃決賽圈的事情經常發生。”
“作爲曾經的足協青少年部副部長,現在主管全國足球技術、培訓的中國足球學院院長,你爲這一切準備做些什麼?”
面對馬凡舒犀利的提問,王艾嚴肅了起來:“作爲比青少年部站位更高的主管部門,我們要爲全國規範教材、體系、模式,小到某項技術,大到聯賽規則。我們的目的是提高效率,降低成本,塑造一個更能出人才、多出人才的足球事業。一方面我們會積極考察研究足球強國的優點、特點,另一方面我們會深入中國足球基層,去觀察分析一些可以小、但優秀的富有生命力的個案,爲足球的中國特色、中國化找到出路。”
“職業化是正確的,但落地生根是漫長的,這就像1895年公車上書卻一直到1949年才徹底完成了中國的革新一樣。”王艾搖搖頭:“不能急,急也沒用。”